《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7、山晚知林

　　一阵冷风吹来，林霏站在半开着的门框边，感觉自己要石化了。本来还有点事要找简郁眠和季忱商量，再说了，她一早就看这两人不对劲。

　　无论是在大厅的互动，还是在房间里心照不宣的对视，就好像他们之间缠绕着无数根看不见的细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了社交安全距离。要真说有什么蛛丝马迹，林霏其实也没注意到，这只是一种令人发指的直觉。

　　“八成是……”她当时脑子一抽，对着应知汝挤了挤眼睛，弯下两根食指，然后又把它们贴在了一起。

　　于是林霏抱着八卦的心思跟踪了他们一路，结果……

　　这是我能看的吗？这两个身高都在180cm以上的大男人到底在干嘛？？？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然后这个结果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霏霏姐，你看够了吗？”

　　季忱的脑袋生无可恋地从简郁眠的肩膀处探出来，他发现林霏站在门边，表情一言难尽的时候，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现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还好，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呵呵，不是故意的，门没关，你们继续。”

　　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被抓到的人。林霏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我都懂”的迷之微笑。她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关门、溜走的动作，只留下房间内简郁眠和季忱两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季忱内心抓狂：霏霏姐你不要这样啊！真的很奇怪好不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特别地欲盖弥彰！

　　……

　　楼下的房间内。

　　应知汝正和刚刚那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女孩交谈着，林霏匆匆跑进来“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哎呦，不好意思啊山晚妹妹，下次一定注意。”

　　那个被叫做“山晚妹妹”的女孩本名是黎山晚，她被吓了一跳，似乎很害怕突然出现的巨大声响。

　　“山晚，没事的，至少在这里你很安全。”应知汝安抚着她。

　　林霏挠了挠头，见应知汝正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然后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

　　“基本就是这样，其实也跟我们得到的信息差不多，看来明天我们也得去看看「风」级试炼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突然变得神秘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哎，还有个意外收获，你们听不听？”

　　不用猜就是关于简郁眠和季忱的八卦。应知汝有点哭笑不得：“林霏，你就别老操心人家的情感状态了，好不好？”

　　“切。”林霏撇了撇嘴，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面色沉了沉：“但我怀疑，我刚刚跟着他们两个的时候已经被简郁眠发现了。”

　　“怎么说？”

　　“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是我，还在绕路想把我甩掉。后来可能发现了是我，就直接往这里走了。”

　　“我只能说，这两个人都不太像省油的灯。”应知汝沉吟了一会，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他们脑子很聪明，反应也快。尤其是那个季忱，他好像和你一样也觉醒了复苏，不然没法解释简郁眠和他总是对视，像是接收到了什么来自于他的信息一样。”

　　“万一人家是伉俪情深呢？”

　　“这个词……”应知汝被逗笑：“他们看起来真的只是第一天才认识。”

　　“这玩意真玄呐，那封信上说我们都觉醒了复苏，但目前已知的却只有我是这样。”

　　“毕竟你也不是第一天来到落日之城，对吧？”

　　“为什么这样认为？”

　　林霏看似是随口一问，但心里已经拉起了一道警戒线。应知汝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的黎山晚。

　　“没事，说呗，山晚妹妹又不是什么外人。”

　　应知汝盯着林霏的脸，收回目光抱歉一笑：“我随便说的。”

　　但是她已经从林霏的微表情中找到了答案，应知汝没有掌握任何信息，刚刚的话仅仅是脑海中灵光一现导致的脱口而出。

　　林霏感觉自己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有点不高兴：“应知汝，别仗着你是个心理咨询师就可以随便揣测别人的心思。”

　　“我没有啊，不过对于一个心理咨询师来说，善解人意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品质。”她依然保持着那招牌式的微笑，无形之间好像又拉开了自己和别人的距离。

　　好一个善解人意。

　　林霏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应知汝是这间房子的房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不至于在晚上流浪街头，她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和这人起冲突的好。然而应知汝本就没生气，更没想着要赶林霏出去。

　　她转头问黎山晚：“你想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吗？”

　　黎山晚拽着怀里的娃娃，扬起头来。

　　“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收留我的话。”

　　“这是什么话？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应知汝扑哧一声笑了，揉了揉女孩的头。

　　“不要叫我小妹妹啦，我已经满十八岁了。”黎山晚似乎有点害羞，红着脸说。

　　“我二十五，所以对我来说你满十八岁也是小妹妹啊。”

　　“可是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久到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几岁。”

　　黎山晚的脸上突然笼罩了一层阴翳，是林霏。她一脸惊诧地凑过来：“你说你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很久了？有多久，一个星期？半个月？”

　　“霏霏姐在这里待了多久，那我就在这里待了多久吧。”黎山晚的声音很轻，但一语惊人。

　　林霏的眼神骤然冰冷下来，因为自己确实不是第一天来到落日之城，跟那些第一天踏入这片土地就收到了The Seasons面试通知的人比，她的运气差到了极点。

　　一开始，她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不到一点食物，只能挑选那些没有毒的植物叶子充饥，咽下去的时候剌得喉咙生疼。如果渴了，就去那条浑浊的河里面用衣服上的丝巾过滤水喝。她还吃过土，是带着血腥味的黏糊糊的口感。

　　后来好像实在没有东西吃了，她甚至为了活着，想过吃尸体。

　　因为缺少营养，林霏那一头自己引以为傲的秀发开始失去光泽，变得干枯，并且大把大把地脱落。她看着河里面那张消瘦的面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好莫名其妙啊，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来到这鬼地方就要死了？

　　精神恍惚之际，她看见了一扇门，虽然里面漆黑一片，但她看到了面包和水。它们发着银白色的光，特别亮，好像自己伸手就能够到。

　　即使可能是幻觉，但它以希望的形式出现，林霏还是想要去靠近，于是她用尽力气爬进了这扇门。在这扇门里，她看见了天堂和地狱，混沌和虚无，这是很抽象而没有概念的事物，但却清晰地出现在林霏面前。

　　一片混乱之中，失去意识之前，她麻木地吞吃着面包和水。

　　醒来后，她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而且如她所愿地收到了那封信。青鸾停在干枯的枝丫上，像是等候多时。

　　没有具体的时间，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在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待了多久，但总归不会超过半个月的，不然她早就被饿死了。

　　或者说，在饿死之前她就已经疯掉了。

　　“山晚妹妹，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林霏并不愿多回想这段骇人听闻的经历，现在她觉醒了复苏，有能力应付落日之城给予她的一切考验，很多东西就应该翻篇了。

　　屋内的气氛有些僵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人说话。

　　“我忘了。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没必要都记住，是吧？”黎山晚打破了沉默，她靠在桌子上把玩着自己的娃娃，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给它整理着衣领。

　　林霏有些烦躁，她觉得这个女孩和应知汝在某种程度上很像，比如总是给人一种掌控全局，游刃有余的感觉。她们很尊重你，倾听你的想法，实际上在交流的时候双方处于的位置并不平等。

　　包容别人的总是强者。有的人会觉得这意味着被庇护，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这无所谓。但对林霏来说，这种“包容”无疑是对自己的蔑视。

　　因为你不够强，所以我可以包容你，我可以理解你，我可以洞悉你内心的一切想法，同时拿捏住你的命脉。

　　手腕处传来的“滴滴”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三个人同时打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看见上面的文字后面面相觑。

　　“嘻嘻，三位万物者想住在这里吗？要先完成我的试炼才行哦！”

　　“这……”应知汝愣在原地：“我以为试炼是需要我们主动去蜃楼触发的，原来还可以被选择吗？”

　　系统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做多解释，而是又弹出了一行字：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风级试炼，现在开始！”

　　“请各位选择一个心仪的卧室进入，必须确保每个房间里有且只有一个人，违反规则将受到裁决。”

　　这间房子好像是为她们量身定做的一样，刚刚好就有三个卧室，而且还是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并排着。三人简单商量了几句，便依次按照林霏、黎山晚、应知汝的顺序进入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