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之中》Caru

23、第 23 章

　　夺命一剑，伴随君士坦丁十一世说话的尾音劈至面门，来得极端突然，迅如闪电。任何临时召唤都来不及应对。弗拉德三世大喊御主快闪开，他只能祈祷少年天运加身，有足够敏捷躲避。可那毕竟是持有一个圣杯的界域之主，谈何容易。
　　“……！！”
　　躲不开。立香条件反射地闭紧眼睛，预想中的冲击和疼痛却没有降临。耳边锵一声清响，有什么东西划破长空直刺而来，将近在眉睫的剑刃一击撞开。
　　“是谁？！”
　　君士坦丁吃痛收手，他也未曾看清阻碍为何——因为伴随那道拦截的利器，远处忽然亮起大范围的圣光。不亚于女教皇若安祈请奇迹的银白光耀泼天盖地，令整个战场的人们为之目眩。
　　“本来就超帅气了，现在更是成了一位帅爆的国王陛下啊，立香。及时赶到战场，拯救麾下同样帅气的骑士……哎呀，真希望我当初也能像这样成功救到我的勇士们啊。不过，现在也算是赶上了吧——”
　　光羽纷飞。有人在漫天明光下如入无人之境，踏出清亮的脚步声，走到立香旁边。以太构筑的六片羽翼在他身后悄然展开，宛如拥抱般，弯过来围拢住将大帝衣的无敌结界给了同伴们，却将自己一人置于险境的少年御主。
　　“我说过的吧？……是你的话，就算和你共同分享国家，也没什么不可以。那么，你就算要自称卡尔大帝，坐上王道界域的玉座，我也当然会准许。”
　　明快熟悉的男声，和披风簌簌飘舞的响动在耳畔回荡。
　　是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立香激动得浑身战栗，他循声扭头，很想睁开眼睛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可那人的魔力放出实在霸道，光华在处，流明值超出计量，眼皮都被无形热度压迫得不敢掀开半条缝，没人能在本人的许可下得见其尊容。
　　“来者究竟是何人！！”
　　君士坦丁展开三重高墙，向这边大喝。光线如同在回应他一般刷地收敛，然而飘舞纷飞的苍蓝羽毛仍未散去，沿着那人周身轮廓，描摹出一圈银辉皎洁的光晕。
　　“——吾之真名是查理曼！！十二勇士之王，也可称为卡尔大帝，西欧之父！！”
　　“……！！！”
　　这个名字……！本尊？！！立香当即不管不顾睁开双眼，也在同一时刻被所见景象夺走了呼吸——从监牢初次相见直到此刻，他终于……终于听到对方真实的名字，得见对方从头到脚全部的模样——纤尘不染的半身披风，束带交错的修长剑鞘，银色铠甲，黑白劲装，年轻挺拔的姿态，还有……自己早就近近远远看熟的那张脸，在这身飒爽的装扮衬托下，越发俊朗帅气。
　　国王？圣骑士？两者皆是。立香用力睁大眼睛凝视他，恨不能将其烙印在视网膜上，几乎要反复捏拳，才能忍住心脏差点狂跳出喉咙的兴奋激越，……以及埋藏于胸腔深处，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什……么？！查理曼——”
　　在场众人除了立香，都惊得说不出话。君士坦丁对这番展开的容忍已到极限，“接二连三跑出自称卡尔大帝的人，你们王道界域，到底还要玩多久花样！你最好拿出你是正牌的确证，否则，我必将倾全军之力，将你们这些蔑视我复权界域的家伙蹂躏殆尽！！”
　　“你居然会说出‘蹂躏’这种话啊，君士坦丁十一世，看来是扭曲得不轻。”银白的圣骑士帝朗声应答，“作为与现实的苦难奋斗到最后一刻还是被挫败的男人，难以接受虚妄的『谎言』涂写世界的记录也是无可厚非。所以清姬才是你们那边的狂战士，你才要为女教皇若安刻上『实际存在』的印迹。既然这样……就让你仔细见识一下，即使在现实也能绽放的幻想——”
　　他高举右手，虹色光耀一圈圈扩散，雪亮清澈的剑型白光开始浮现在掌心。
　　“显现吧咎瓦尤斯，我的圣剑，吾之宝具啊！！”
　　封印解除，逐渐凸显出造型独特优美的焰型剑身。有如棱镜折射出虹霓，白光化为斑斓绚丽的彩辉，在剑刃上流转变动。
　　“那……那是……！”
　　堂·吉诃德惊得失语，桑丘还能勉强保持住冷静，语带颤音确认这正是查理大帝专属的佩剑，与杜兰达尔和誓约胜利之剑齐名的三大圣剑之一，欢悦之剑。传说它一日变幻三十色，执掌者必将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听查理曼所言，这柄剑还附加上了几世流传的幻想。……神秘与威名交叠，作为宝具解放的威力该是何等强大！？
　　“那就来吧！只要我在这里，祖国的壁垒将永恒不灭！！”
　　但君士坦丁不以为惧。他背靠三重高墙，直面正在不断积蓄力量的圣剑。他的宝具亦是绝对防御的具象，只要不暴露那个关键的『缺口』，就是几近无敌的铁壁。
　　查理曼似乎也理解这件事。他视线稍转，看向身边的少年御主。
　　“立香！这时候还需要你的力量帮我一把。拜托你啦，一起帅气地救下我们身后的人们吧！”
　　“……！明白！”
　　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立香一步迈到查理曼身侧，伸手搭上对方持剑的手，调动手环上登记过的礼装技能。并非使用令咒，而是给剑锋以最后的磨砺，使它那足以破坏一切，登峰造极的力量，能够真正痛击到对手的颜面上。
　　——“『必杀三叉戟』（无敌贯通）”
　　十二柄流光溢彩，与咎瓦尤斯同质的利剑无声无息悬浮在他们身后，剑尖对敌，像肃穆簇拥两位国王的亲卫队。御主技能化作金色电光滋滋作响缠绕其上，再与查理曼手中的圣剑相连，无形中暗示它们一体同心，锐不可挡。完成任务的立香想抽手退开，却被查理曼用力按住，令他并肩同握圣剑。少年抬起头，碰上圣骑士之王执着的眼神，他顿时意识到查理曼那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将与你共享一切。
　　我们的战斗，我们的信念，我们的胜利，以及、这把圣剑斩下的辉煌一刻——
　　“『揭示王威，踏遍世间的十二辉剑（Joyeuse Ordre）』——！！”

　　——————

　　希腊最强英雄都无法做到的十三连击，能够一次碾压其所有试炼的十三连击——若那位英雄的身躯曾在亚特兰蒂斯抵御过月神一发炮轰，那么查理曼秉承王之威仪解放的宝具威力，是否已达到超越神明的境地？
　　“唔……、可恶……！！”
　　至少，君士坦丁十一世不能安然应对，即便有圣杯的力量加持。彩光连续不断凿击墙壁，瓦砾如暴雨坠落，罗马皇帝在四分五裂的危城前站稳脚步，牙齿几乎咬碎。实在没想到……正牌的卡尔大帝确实存在于此！
　　“还要继续吗，君士坦丁！提醒你一下我们这边也是有圣杯的，这么想分出胜负的话，我也可以拼尽全力奉陪哦！”
　　对面的御主和英灵，拿出舍得一身剐的气焰向这边叫阵。没等他回话，年轻的国王又丢过来两句，直接拿捏住死穴，“我们这边还有弗拉德公这样的统帅，你那边又怎么样呢？你确信失去你之后，若安可以带领复权界域继续战斗吗？”
　　“……！！”
　　究竟只是随口叫嚣，还是己方最大的秘密同样已被识破。女教皇若安作为泛人类史英灵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她一定无法被仇视人理的Servant们接受，整个界域也会分崩离析。那样……只会让此刻旁观的复仇界域坐收渔利。君士坦丁还在犹豫，矛盾中心的那名人物就在此时赶到了战场。
　　“君士坦丁。”
　　手执十字权杖的女教皇向他发出呼唤，“现在先撤退吧。我们已经扫荡了他们绝大多数军队，这场战役是复权界域的胜利，这是有目共睹的。”
　　“一上来就好会说啊。”查理曼咂舌道。
　　“怎么？您也想跪下感受主的荣光吗，查理曼陛下？”若安不卑不亢回以微笑，压迫力倒是不可小觑。
　　“免啦免啦。你可能是我最不想面对的敌人No.1。”圣骑士帝扛起咎瓦尤斯摆摆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圣言压趴下，难得帅一次的氛围都要糟蹋了。”
　　这一来一往，将刚摇摆向王道界域的阵势拉回平衡状态。再继续打下去都不能善终，双方各自心知肚明。最终君士坦丁恢复平静，向复权界域军队发令：
　　“全军，撤退！”
　　鸣金收兵后，王道界域方气氛一片祥和。弗拉德三世松绑后宽宏谅解桑丘的背叛，福尔摩斯打算针对君士坦丁的动机制定作战方案，罗兰和阿斯托尔福赶来会合，一路嚷嚷着不好啦我们遭遇了布拉达曼特那丫头居然真跑复权界域效命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的王咦我们的王怎么会在这里——而藤丸立香，早在战斗结束时就扯住查理曼的披风，怕这人光顾着耍帅，飒爽登场再如风离去。
　　“你·是·「西顿」？！”他咬牙切齿地加重音节。
　　“嗯是我！本名查理曼的西顿～！”年轻的国王陛下笑呵呵地任他拽着，“如假包换哦。虽说我是作为卡尔大帝的『代理』来到这个特异点的。”
　　“什么？”
　　这下其他Servant也面露不解。于是查理曼长话短说，把自己的存在形式大致解释给众人听。——他并非史实一侧的卡尔大帝，而是类似年轻的冒险者侧面，事迹等同于传说和幻想的十二勇士之王。为何要让这一侧面前来特异点，查理曼只是避重就轻地引了一句卡尔大帝的话：“他说‘这个特异点应由汝前去。无须担心，为此余会借予汝少许力量’，完毕。”
　　“你就听话地来了？”立香歪头，那说明他和『他自己』的关系看来还不错……？
　　“算是吧。”查理曼长吁短叹，“反正经历这样那样的波折之后总算能在这边显现了，但是只能依靠十二勇士的基盘连锁召唤……没有Master供应魔力，灵基也乱七八糟的，能发挥出力量的次数……嗯，加把劲还有两次吧！而且即使什么都不做，我的现界时间也不到48小时了。”
　　“什么？！！”立香和他的两个部下同时惊叫，阿斯托尔福一脸你这何苦的表情：“陛下！犯得着冒这么大险嘛！说到底你是为什么要来啦！”
　　给你们的王一点面子好不好。查理曼又好气又好笑地赏他一记暴栗：“我说你们啊！重要的朋友和部下在为了人理奋战，身为国王怎么能袖手旁观。当然是为了帮助迦勒底和你们才专程前来的！”
　　然后罗兰和阿斯托尔福就美滋滋地噤声了。真好搞定……立香暗地记小本本，未来如果再在别的什么特异点碰见他们俩（且不论是不是人理一方），糖衣炮弹应该总归是管用的……
　　“接下来，”查理曼转过身，很顺手地拉过立香拍拍他的肩，“就将剩余的部队集结起来，向他们道明原委吧。可不要忘记继续支持这家伙哦！立香往后依然是王道界域的国王。没问题，我会作为一介冒险者陪在他左右，真要有人唱反调，那就只好用咎瓦尤斯再强调一遍啦！”
　　听这个意思，他会留下来了。人类御主骤然全身一放松，大帝衣的披风都差点从肩膀上滑下去。
　　虽然觉得自己继续当国王实在有点奇怪……好在查理曼在身边，总能有办法的。
　　以及，还有一丝隐约不对劲的地方。
　　查理曼……难道是个……会因为自身生命有限，就『放弃』王位，将本该由他担任的职责转交他人的英灵吗……？
　　“立香。”
　　那之后人群散开嘈杂纷乱，查理曼没有走动，只是放低声音喊他。
　　“什么？”立香眨眨眼，与他四目相对。
　　“我的真名，有在最帅气的时候报给你听了吧？”
　　嘴角噙着笑意，白银骑士的眼中，倒映出少年同样会心一笑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