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温痛》福安很幸运

5、电影

　　如果说是家暴，陆长文会怎么想自己？会觉得自己很麻烦吧。陆长文人很好，就算觉得麻烦也不会明说，但心里一定会觉得有负担吧。

　　温童知道自己又要撒谎了，他不擅长撒谎，每次说谎，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我喜欢爬山……这些都是爬山摔的。”

　　“撒谎。”陆长文脸色一沉，把手松开，“温童，朋友之间不该撒谎。”

　　温童愧疚极了，咬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他眼睛亮亮的，眉头微微皱着，脸颊因为窘迫泛红，一阵风吹来，吹得他身上凉飕飕的，不禁发抖。

　　陆长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从一旁爬上岸，拿了一块毛巾盖在温童身上，扶他站起来，语气柔和地说：“我没生气。以后不想说的事就说不想说，不用撒谎，好吗？”

　　温童用力地点头，算是承诺。

　　陆长文带着温童去换了衣服和裤子，是一套干净的淡蓝色家居服，温童穿起来显得很温柔。

　　“你的衣服我拿去洗了，洗加烘干大概两小时。”陆长文坐在沙发上，目光温柔地看着温童。

　　“我……我……内裤你也……？”温童突然想起刚换衣服时，陆长文敲门让他把湿衣服递出去，他没多想，连内裤也交了出来。

　　陆长文点点头，一脸坦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温童脸上顿时腾起红霞，慌忙从书包里拿出小本子，开始思考晚上要做什么菜。

　　“我一直好奇，这本子上到底记了什么？”陆长文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从温童手中抽过本子，翻了起来。

　　“番茄炒蛋，四颗星。红烧肉，五颗星。油焖大虾，两颗星。咦？这怎么都是按我的口味打的分啊？”陆长文边笑边念，手抬高不让温童抢回去。

　　“温童，你怎么只记我的口味，不记郑念的？你讨厌郑念？”陆长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不是的。”温童踮起脚够不到，跳起来也抢不回，看着陆长文笑得更开心，急得语气半哀求半威胁，“你还给我！不然，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好好好，还给你。”陆长文只觉得温童在撒娇，立刻把本子递了回去。

　　温童拿回本子，又认真解释一遍：“郑念吃一道菜，有时候觉得好吃，有时候又说不好吃。你的口味比较稳定，所以我就记你的了。”

　　陆长文看着温童认真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点点头，笑着帮他总结：“所以，你是觉得我更可靠，对吧？”

　　温童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陆长文确实比郑念可靠，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晚饭温童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做了几道家常菜，全都是陆长文喜欢的。

　　两人吃饭时都没说话，但气氛却出奇的舒服。陆长文明明和温童没有认识多长时间，但就是觉得自己和他相处很安心，心情也变得很平静。

　　温童穿着的衣服领口有些大，偶尔动作幅度一大，便会露出底下隐约可见的伤痕。

　　陆长文注意到，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没开口问。

　　吃完饭，陆长文说自己来洗碗，温童便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等他。洗到一半，陆长文卷起的袖子滑了下来，他双手戴着沾满洗碗液的手套，没法挽。温童跑过去，低着头，帮他一圈一圈地把袖口挽好，然后又退回门口静静待着。

　　等碗洗完，温童的衣服也差不多烘干了。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心里想着自己应该走了。

　　他走到陆长文身边，小声问：“可以把衣服给我吗？我得回家了。”

　　陆长文点点头，转身去了地下室的洗衣房，过了半晌，才带着一丝抱歉的表情回来，“我忘记开烘干了，还得再等一个小时。”

　　温童轻轻地“哦”了一声，倒也没显出什么不满，又说：“那我写会儿作业吧。”

　　“别写作业了。”陆长文按下温童拿书包的手，“陪我看电影吧。”

　　看电影吗？温童想了想，反正之后几天都得待在家里反省，作业有的是时间写，单独和陆长文待在一起的机会可能就这一次了吧。

　　那时的温童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想要和陆长文单独待在一起，仿佛一个寒冷的人本能地想要靠近温暖的阳光。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陆长文问道。

　　温童很少看电影，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喜欢的。你挑你想看的吧。”

　　陆长文想了想，挑了一张封面上印着一个眼睛流血的女人的电影。

　　温童本来坐在沙发正中心，又感觉不太好，坐在了拐角处，陆长文看到他默默移远眉头微蹴。

　　电影开始了，陆长文把家里灯都关了，这个电影他看过一次了，不会再被吓到。陆长文转头看了一眼温童，他显然还没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电影。

　　温童的视线完全被电影吸引了，直到一个女鬼狰狞面目扑在整个屏幕上，他也只是表情愣了愣。

　　陆长文不断转头确认温童的状态，见他一点也不害怕，便问他：“不害怕吗？”

　　温童以为陆长文害怕，还用安慰的口吻说：“不要害怕，这都是假的。”

　　陆长文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把注意力重新投向电影，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看越觉得瘆人。

　　又过了十分钟，温童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半块西瓜，便起身想去切来吃。刚一起身，陆长文几乎是斜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去哪？”陆长文的声音有些发抖。

　　“哦，我去切冰箱里的西瓜。”温童注意到陆长文的脸色发白，关切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不舒服！”陆长文连忙否认，顺手按下暂停键，站起来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这电影太无聊了，我们换一个吧？”

　　温童点点头，他无所谓，便去了厨房认真切了几块西瓜端出来。

　　这一次，陆长文挑了一部爱情片，还是激情戏很多的那种。

　　温童捧着一片西瓜，懵懵懂懂边看边吃，还是坐在离陆长文较远的地方。

　　陆长文借着去拿西瓜的动作，悄悄往温童身边挪了一下。

　　温童吃得很慢，几乎是在用嘴唇一点点吸吮西瓜尖，全部注意力都在电影上。

　　陆长文吃得很快，每吃完一块就往温童身边挪一点。等到第五块，他已经几乎贴着温童了。

　　“你……”温童突然感受到手臂上的热度，被吓了一跳，侧头一看，发现陆长文不知不觉已经紧挨着他坐着，有些诧异。

　　陆长文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装傻问：“怎么了？”

　　温童慌忙移开视线，盯着电影，小声说：“没什么。”

　　陆长文停下吃西瓜，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手，然后假装伸懒腰，手臂慢慢地往后一抬，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把温童偷偷环在臂弯里。

　　就在这时，电影里的一对男女突然开始激吻起来，一边亲一边脱衣服，女人白花花的胸突然蹦了出来，画面一下子变得火热暧昧。温童直接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背对着屏幕，脸腾地炸红，像个煮熟的虾子。

　　陆长文被温童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这么纯情，但看他红彤彤的脸蛋又觉得有趣，故意按下遥控器，把那个画面倒回到女人的胸部那里，暂停住，假装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温童平时没怎么看过美剧或者国外的电影，觉得这种片子应该一个人偷偷看才对，突然放在公共场合实在让他措手不及。他摇摇头，大口吃着西瓜掩饰心里的尴尬，但一回头，那个画面还停在那儿，顿时紧张得差点呛到，嘴里的西瓜籽也不知道该吐哪儿去。

　　陆长文伸出手掌，示意温童吐到他手上。

　　温童拼命摇头，但喉咙的瘙痒感让他忍不住想咳嗽，想到西瓜籽被乱喷出来更尴尬，犹豫了一秒，居然把十几颗西瓜籽全吞了下去。

　　陆长文有些惊讶地笑了，正好地下室传来烘干机工作完成的音乐，他关掉电视，下楼去给温童拿衣服。

　　温童换好衣服，看看手表，已经十点了。他查了查地铁和公交路线，发现倒来倒去居然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家。

　　这时陆长文凑过来，问温童要他的电话号码。

　　温童把号码给了他，陆长文没说要给他自己的号码，温童也不敢主动问。

　　门外传来几声喇叭声，陆长文打开门，才告诉温童自己叫了司机来送他。他知道温童要拒绝，立刻说道：“司机已经来了，跑一单也能多赚点，不然白来一趟。”

　　温童哪懂这些富家少爷的司机其实都是全职的，只觉得司机辛苦，也就乖乖上了车。

　　车开出去十分钟，温童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对面是陆长文的有些低哑的声音。

　　他说：“温童，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能骗我，好吗？”

　　温童仔细想了想，说：“好的。”

　　陆长文听起来像是笑了，语气轻松些，温和地说：“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温童说：“嗯。”

　　然后两人不说话，只听着对方呼吸半分钟，陆长文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