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记得带伞》兰游

17、第 17 章

　　路灿坐在医务室里，医务室里的医生给他的伤口消毒擦药，然后贴了个创可贴就没了。

　　路灿摸着额头的创可贴，这就完了？不应该贴个纱布嘛。

　　医生猜到这个学生在想什么，她说：“怎么？还想我给你弄个纱布，然后跟你老师说你伤得特别重，需要请假不上课。”

　　路灿放下手，他可没说，只是心思被医生猜得透透的。

　　医生将沾满酒精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对他说：“行了，可以在这休息半个小时再去上课。”

　　“谢谢姐姐。”路灿得了便宜就卖乖，立马爬到医务室的病床上曲着腿坐着。

　　医生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就跑去里头睡觉，刚睡着就被人吵醒，现在需要睡个回笼觉。

　　等医生进去睡觉，路灿垂头丧气垂着头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操场上有人在上着体育课，黄桷树的叶子又开始奄巴了，有风吹过，路灿闻着风里有花香，疑是桂花却又不像。

　　卓祺然真不是人，老林只是说说，他还真把自己扔在这里，还有那个沈亦，自己帮他受了伤，他倒好这么久也不来慰问一下英雄。

　　路灿愤愤地想着，刚才打架的时候，那沈亦还有空抽出身关心别人班的女孩子呢。

　　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的味道。

　　医务室的门老旧，学校不舍的修，所以推开门的时候是嘎吱嘎吱响。

　　路灿还以为是有人生病来医务室，他在心里想着医生姐姐又得被吵醒，肯定会非常暴怒给人看病。

　　一回头，愣在那。

　　沈亦手里拿着两支冰棍过来，递了一支给路灿。

　　路灿抬手接过，楞楞说着：“你怎么来了，老林不是叫你去办公室说事情嘛，这么快就说完了？”

　　沈亦没回，他弯着腰作势要将路灿的衣服捞起来。

　　路灿赶紧按住自己的衣服，一副要维持自己贞洁的样子看着沈亦，嘴里慌张说着：“干…干嘛。”

　　沈亦直了直腰，对上路灿的眼睛：“捞起来，你腰上有伤。”

　　路灿将手松了一点力气，他这才想起，他的腰一开始就撞到桌角，过了这么久，隐隐不疼了，他也就忘了，要是记起来应该让医生姐姐帮忙涂药。

　　“我……自己…来。”路灿躲过沈亦要捞他衣服的手。

　　快速将衣服捞到胸口处，自己侧头去看着腰上的伤，青了紫了一大块，在白腻的皮肤上，看着格外恐怖，其实不疼，他从小就是这样，轻轻撞一下就会青一大块，所以身上老是莫名其妙多了些伤痕，过几天就会消失。

　　沈亦目光停留在那，缓缓弯下腰用还没化的冰棍放在那消肿。

　　“嘶。”被冰了一下，路灿扭动身体去躲，但又很快僵硬住，因为他感受到沈亦呼出的鼻息落在他胸口，路灿将衣服往下扯了扯，堪堪露出伤口的位置。

　　沈亦：“超市里的水不冰，所以我给你买了冰棍，都一样可以消肿。”

　　路灿不自在“哦”了一声。

　　沈亦没在说话，路灿空着的那只手去撕刚才沈亦递给他的冰棍，包装袋发出的塑料声音将让医务室有点声响，起码不是寂静。

　　“路灿。”沈亦突然叫了声路灿，冰棍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路灿低头应着。

　　四目相对，路灿撞进沈亦的眼神里。

　　树叶的沙沙声在耳边响起，还有不正常的心跳声，只是没人在意。

　　沈亦把刚才想说的话说出来：“不用可怜我。”

　　路灿将冰棍放进嘴里，含糊着：“可我就是看你可怜。”

　　沈亦笑了一下：“那就继续可怜吧。”

　　沈亦低下头继续给路灿敷着伤口，视线在路灿的腰扫过，路灿很瘦，肚子上没几两肉，都能看见骨头突出来。

　　路灿看见沈亦笑了，他呆愣在原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亦对他这样笑，虽然以前有对他笑过，但都是带着敌意的笑。

　　那个笑像什么呢？路灿偏头去看窗外，窗外阳光明媚，光在绿叶上透过，是绿意的夏。

　　早知道就好好看书了，现在什么都形容不出来，老林说得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冰棍快化了，沈亦起身将化掉的冰棍扔进垃圾桶呢。

　　轻声拖着椅子坐到路灿对面看着，路灿不敢直视他，所以目光一会在地面，一会在天花板，一会在窗外。

　　沈亦也将自己的视线放在窗外，小小的窗户，被绿意包围着。

　　他想起五岁那年，也是这样的绿意，那个时候爸妈还在，他跟着妈妈回老家，老家有一颗大大的黄桷树，很多人坐在树下乘凉。

　　路灿也不例外，他和一群同年龄的孩子蹲在地上玩着黄桷树上掉落的黄果花。

　　妈妈推着他让他上前去找别人玩，别一天到晚闷着。

　　沈亦尝试着走过去和他们交谈，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说话，就被老人叫去聊天，也有小孩子好奇跑过来围着他。

　　等他回过神去看那个长得很乖的小孩，就看见他嘴里含着棒棒糖，一脸不爽盯着他，沈亦没被人这么看过，所以他也拉下脸。

　　六岁，爸妈突然去世，他和爷爷来到路灿家，再一次看到路灿，他依旧是那副样子，很讨人厌，但爷爷说住别人家要听话，他只能忍着。

　　人都是有脾气的，他忍了一段就不想忍，直接跟路灿打了起来，路灿的牙都被他打掉了一颗，路灿最在意脸，哭着的时候还要捂着嘴哭。

　　宋阿姨在一旁笑着，推着路叔叔让他去安慰路灿，那个时候路灿又乖又可怜。

　　“噗嗤。”沈亦低下头笑着。

　　路灿回头，看向沈亦怎么莫名其妙笑起来了，他现在很丑？路灿摸着额头，沈亦小时候可是天天嘲笑他丑。

　　沈亦收起扬起的嘴角，见路灿望着自己，他也不躲闪就这么直视着。

　　路灿，如果你可怜我，那就求你一直可怜我。

　　路灿有点不习惯，他和沈亦一见面就吵架，从来都没这么安静过。

　　于是他挑起话头：“老林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

　　沈亦：“问那些话对我有没有什么影响，也让我不要多想。”

　　路灿歪头：“那对你有影响嘛？”

　　“你说呢？”沈亦也歪头。

　　路灿撇嘴，强大如沈亦，这点声音肯定对沈亦没影响，他应该是白担心了。

　　沈亦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一下，那股干燥的余热仿佛还缠绕在手上。

　　其实他快坚持不住了，那些人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其实说得都是些半真半假假的话，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可无端的恶意像石头一样砸在他心上，密密麻麻的疼。

　　他站在原地，心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丝死意，路灿突然冲出来，和他对望着，少年没有一丝犹豫，顺着阳光朝他跑来，牵起他的手带着他离开这。

　　明明他们前些日子还是敌人不是嘛？

　　燥热的夏日，总是能勾出许多情绪，只是各自都不知道那个情绪是什么。

　　这个话题被沈亦终止，路灿也想不出来要说点什么，磕磕绊绊说着：“你…你不去上课嘛，耽误你学习怎么办。”

　　沈亦继续歪着头。

　　路灿硬生生扯着话题：“没事，耽误也没事，到时候我让卓祺然给我们补课。”

　　教室里的卓祺然，谢谢你啊，让我跟学霸补课，怕不是想让我早死。

　　话题彻底被路灿聊崩了，他咬下最后一口冰棍下了床。

　　不行他不能呆在这里，再待下去他会死。

　　将冰棍扔进垃圾桶，用力打开医务室的门，门上掉下灰碴子落了一地。

　　医生姐姐在里头带着起床气叫着：“小点声。”

　　路灿抿嘴小心关着门，蹑手蹑脚离医务室老远才敢大手大脚走着。

　　医务室在教学楼一楼最角落的地方，他们在医务室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走到二楼的时候，下午第一节课下课铃声响了。

　　逆着人群往三楼的一班走去，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吹在身上带走一丝热意，吹不走同学的窃窃私语。

　　四周下楼同学们打量的目光落在沈亦和路灿身上，路灿转头去看身后的沈亦有没有不适，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才慢慢踏上三楼。

　　班级里也在窃窃私语，看见他们回来了，说话声少了，有些人硬转了话题。

　　卓祺然看见他们回来，坐直身子望着，陈晓宇和于明旭看见路哥回来，从位置上起身往路哥那边走。

　　路灿坐回椅子上，时不时往旁边偷偷看一眼，就怕沈亦被刺激到。

　　陈晓宇他们刚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挤了出去。

　　“诶诶，干嘛啊，别挤我。”于明旭推不过他们，只能和陈晓宇被挤出来。

　　路灿也被这场景吓着呆愣住，怎么这么多人突然围住这里，干嘛啊这是。

　　一班的同学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学霸，你早说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就使劲揍他们，刚才我都有手下留情。”

　　“那些人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主任召集了全校老师开会，让他们手底下的学生管好自己的嘴，以后肯定没什么流言。”

　　路灿困惑去看后桌的卓祺然，卓祺然给他一个他也不知道的眼神，

　　那些人围着推着，沈亦的桌子往路灿那边近了几厘米。

　　沈亦安静听着来自同学的安慰声，等上课铃响，他才说：“我没事，谢谢你们，上课了，你们快回位置坐着上课吧。”

　　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上课了，任课老师也来了，只能各自都散了。

　　陈晓宇他们话都没说上一句，也只能回去等下在找机会说话。

　　苗渔拿着书站在讲台上，担忧看了一眼窗边倒数第二排的沈亦，又垂下眼翻着数学书，清了清嗓音：“好，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回顾上节课讲的知识点。”

　　“啊，不是已经讲了两节课嘛，怎么又要重新讲一遍。”有人默默抱怨着，但还是配合着翻开书听着苗渔讲课。

　　课上到一半，苗渔拿着书一边走一边讲，走到沈亦这边，她敲了敲桌子，沈亦这才回神。

　　见沈亦回了神，苗渔这才走开。

　　书页在阳光下微微泛黄，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光透在少年身上，他似乎有心思。

　　路灿撑着脑袋看着黑板，笔拿在手里点着桌面，他这算是和沈亦休战，还是算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