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吹来》早八晚八

3、第三章

　　再次见到俞之辛是在很久以后了，久到他都不记得到底过了久。俞之辛的头发长了很多，几乎要盖住眼帘，该剪头发了，小子。姜正旭心道。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体育课，每个大学生都必须选修一门自己感兴趣的体育课。
　　俞之辛没有什么运动的天赋，每学期的体育课都以简单不累为宗旨选的，太极这门课他甚至选修了两次。
　　今年俞之辛在排球课与羽毛球课中艰难选择，最终选择了排球课，原因很简单，当他最后决定选室内的羽毛球课时，发现已经被人选完了。
　　在排球课上看到姜正旭完全出乎俞之辛的意料。个子不算突出的他站在后面两排，老师上来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发球的要领后便招手让不远处的人上来演示，并介绍道:“我有点事情，今天找了位同学带一下你们，算是代课吧，大家要好好学习，他叫——”
　　姜正旭。俞之辛在心里默默接上老师的话。
　　“他叫姜正旭，以前排球课可是拿过满分的。”
　　众人掀起一阵小小的话潮，更不乏女生兴奋的低语，姜正旭站的笔直，丝毫不露怯，极为自然地大家打几句招呼，他个子高，一眼扫过稀稀拉拉二十几个同学，并不做停留，俞之辛却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身边有人跟他搭话:“唉，有天赋的人就是不同，上个体育课都能拿满分，你说是不是？”
　　俞之辛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后抬起眼睛看他，那人笑眼盈盈看着自己，俞之辛愣了一下，报之一个微笑道:“嗯，应该是吧。”
　　姜正旭带领大家跑了几圈又做完了热身运动后拿了一个排球，轻轻在手里掂了掂，示范发球的两种方式。
　　作为一个连垫球都垫不明白的人，俞之辛平时觉得非常难搞的排球在他手里变得服服帖帖，第无数次佩服他的体育天赋。
　　俞之辛就不一样了，第一次自己练习下手发球，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太菜了还是那个人就坐在不远处看他们练习心里莫名紧张的原因，愣是连续好几次都发不过网，白皙的手背被排球打出一个个红印子，疼痛自然不消说。
　　热烈的太阳让他额头都被汗水打湿了，唉，真的好没用啊。俞之辛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不知是为这排球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突然一个身影笼罩了他，俞之辛抬起头，脸上的沮丧和难过明显让那人被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王其——刚才那个跟他搭话的男生，拿过俞之辛手里的球，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刚学是这样的，你看一堆人都发不好，我给你讲一下应该怎么发。”
　　俞之辛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才发现自己的表情泄露了心事，他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认真听王其讲解。
　　正在此时，操场的另一旁响起姜正旭的声音，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大家过来一下，我看到还是有很多人发球发不过去，我给大家讲一下发力的诀窍。”
　　姜正旭的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俞之辛无比窘迫，为自己学不会发球。
　　姜正旭讲解得很仔细，比第一次还要仔细。
　　“击球的时候手臂摆幅可以大一些，小臂自然一点，不要为了瞄准球而不敢摆臂。”
　　姜正旭示范时特地将手臂摆幅夸张地增大，仍然漂亮地击中了排球。
　　“顺着手臂摆动的方向，自然地击球，一开始可能打不中，但没关系，多试几次找找感觉就好了。”
　　姜正旭说的正是俞之辛的毛病，王其侧过头朝俞之辛笑了笑道:“学长讲的比我好多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再试试。”
　　俞之辛应了声好，撸起袖子再次准备发球，他平时运动得少，露出的半截小臂软软白白，比之女生多了分修长，又比男生少了分硬朗。
　　俞之辛试了几次，慢慢找感觉，果然成功击球过网，他一时高兴，侧头对上不远处一双含有淡淡笑意的眼睛，上扬的嘴角突然僵住，他极不自然地错开目光，笑意逐渐消失。
　　王其搭上他的肩膀，脑袋凑了过来高兴道:“你看，这不就学会了吗，你多聪明。”
　　俞之辛勉力维持微笑客气道:“谢谢你。”心里却对不熟悉的人过于接近他充满了抵触，但他知道这是不礼貌的。
　　王其正想再打趣两句，突然觉得背后似乎目光似箭，转身望去却啥也没有，只有高挑显眼的姜正旭在百无聊赖地用脚踢踏地上的石子，目光游散，不知在看什么。
　　下课了，王其很自来熟地跟上了俞之辛，笑嘻嘻又有点不易察觉的赧然，问他要了微信。
　　他看出俞之辛的犹豫，道:“不方便就算了，不过其实第一次上课我就注意到你了，一直想和你做朋友来着，今天才敢问你要微信呢。”
　　别人的热情让俞之辛觉得不好意思极了，赶忙掏出手机，加了王其的微信。
　　不远处一个女生小碎步跑来，是个干净好看的女孩子，看上去有点眼熟，俞之辛却不记得她了。
　　“诶同学同学，帮个忙呗。”女生笑眼咪咪，俞之辛一向没有架子，也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只见那女生有些害羞但还算大方道:“我以前见你跟姜正旭学长很熟，你能不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啊？”
　　俞之辛眼里的笑意顿时消弭，窘迫道:“……对不起，可是我没有他微信……”
　　一双大长腿几步在众人不注意间几步就跟了上来，俞之辛话未说完，一道磁性的声音在他背后上方响起:“要我的微信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在姜正旭的世界里就没有怯场这一说法，他说这话时从容坦然的神情让人丝毫不觉得他是在装逼。
　　女生顿时红透了脸，磕绊道:“学长……能加一下你微信吗？”
　　平心而论这个女生长相清秀，行为大方，害羞又可爱，是个男生都不舍得拒绝他，可姜正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反倒盯着
　　俞之辛闪躲的脸，直直道:“别叫我学长，大家都是大二的。”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王其出来打圆场:“哇真没看出来，我们都以为只有学长才这么厉害呢。”
　　姜正旭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什么表情，他对陌生人的这种场面话没有兴趣。
　　知道自己不讨喜的女生主动走了，王其也和俞之辛热切地道别，并互约下次一起玩。
　　很快只剩俞之辛与姜正旭一前一后走在校园路上，俞之辛特地走得很快，但姜正旭的大长腿总是闲庭信步地跟在他后面，他俩宿舍有一段路是共同的，俞之辛一边计算着这条路还有多远，心里既焦灼又不舍，以后还有多少机会和他一起走在这条路上呢。
　　姜正旭的一举一动俞之辛都立着耳朵听呢，听见他两步凑近了，俞之辛整个人更加紧绷，突然，姜正旭说话了。
　　“不至于吧。”轻飘飘的一句话。
　　俞之辛脚步一顿，大脑当机，姜正旭停了下来，俞之辛也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我那天可能话说重了，我对你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你不用特意躲着我，我们至少还是同学不是吗？”
　　没有好感，俞之辛听的清楚明白，他灰色了许多天的心终于心甘情愿地碎了。
　　他好几秒没有动，最后回过头来，微微仰视，第一次注视着姜正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