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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厨房,我不许任何人违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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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塔迷茫地喘气。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雄虫真的给他梳了三天精神海,中间顶多停下来吃口饭。
到现在,他困得眼前发黑,雄虫却精力充沛:雌虫的信息素对雄虫而言是一种兴奋剂,还是安全无害的那种。
“雄、雄主,呜……”
精神力还在搅动他的精神海,他觉得自己被对方随意拨弄,怎么晃都带起疲惫的舒适,像被人用棉布包着,裹进柔软温暖的被褥。
他的意识不停往黑暗里掉,又被撞出来。
……困。
他困得反胃,米阿却笑吟吟地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你喜欢被我控制,是吧?”
……杀了他吧。
这个念头在黑暗里一闪而过,立刻被他自己按住。所有对抗方法都不包括伤害米阿,他比米阿自己更清楚一个年轻的S级雄虫的价值。
“雄主……”他小声呢喃,“别再……”
“想怎样?”
“停下……”
“不是更多?”
“停下……”德塔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呃……”
他小声干呕。
米阿倒吸一口气,轻轻捂住他的眼睛。动作刚一停止,德塔就昏睡过去。
“他没事吧?”米阿问。
“没问题。”另一个声音回答,“您不必在意。雌虫恢复得很快。”
“我还以为他能撑很久。”
“您的精神力太强了,”短暂的停顿,“雄子阁下,十分抱歉,但能让他休息一会吗?我会照顾他。”
德塔只觉得周围一片黑暗。他挣扎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医生正坐在他床边,打着哈欠:“在反抗他?”
“嗯?”德塔的声音还是哑的。
“正常来讲,雌虫也能吸收部分雄虫的信息素维持体力。您抗拒他的信息素,是吧?”
“帮我找个借口,精神海刚恢复、吸收能力障碍之类的。”德塔面无表情。
医生,准确而言,是德塔个人终端里备注成“医生”的雌虫咧了咧嘴。
“欺骗雄虫入刑的,长官。”
“判刑要有证据的,副官。”德塔慢慢爬起来,他的骨头在尖叫,质问他为什么不接受雄虫的信息素。
“法院会无条件偏心雄虫的,长官。”他的副官顺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再睡一会吧。为什么要抵抗雄虫?”
德塔没吭声。
副官笑嘻嘻地把他按回床上,盖好被子,坐在旁边看个人终端。德塔目光放空地望了个人终端的光屏一会,才想起:“他呢?”
“睡着了。总不能指望雄虫给你陪护吧?”副官咧咧嘴,“倒是很少见那么好说话的雄虫,命真好啊,长官。”
“你真觉得他好说话?”
“嗨。就算不考虑他硬装出来的那部分,作为雄虫,也很好说话了。”
“作为雄虫。”德塔没什么兴趣地复读,“真好啊,作为雌虫和雄虫,就算他有七个雌侍,你和你雄主也是少有的恩爱眷侣。”
副官:“……”
作为一只雌虫,他的第一反应是:“您想让雄虫只有您一个?!”
德塔的目光闪了闪。
“不是,等一下,我亲爱的长官……您之前的情况是,他是个D级雄虫,您是个S级雌虫,所以没人去找他当雌侍,要么嫌弃他,要么怕您——但是现在他是个S级雄虫!所有人都会排队等他挑,就算他自己不想,繁衍办那帮人也会给他塞!您不能指望独占一个S级雄虫——二皇子都没能独占他!”
“你小声点。他的等级涉密。”
“但是——”
“没有但是。”德塔语气平板,“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哦,”副官的语气立刻平缓下来,“您先休息,也是,这问题还不急,怎么也得二十四岁才能履行繁育义务,还有两年呢。”
德塔轻轻闭眼,脑袋深处的黑暗稍微褪了些。
“……还有,在雄虫隔壁大喊大叫,你是真的想见雄保协。”
雄虫保护协会和虫族维持繁衍办公室是同一个机构,前者是俗称。这玩意的任务是提高生育率和幼崽存活率,至于它的实际行动,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没事,这房间隔音够用。”副官小声嘀咕,“您什么时候回去?他们要翻天。”
“看出来了,我眼前不就坐着一个嘛。”德塔勾勾唇角,“你上司躺了两天,你就敢和他喊了。”
“我这不是……呃,我这……不是,他们翻天也不是因为要造反,呃,不是造您的反……”
“怎么,”德塔带着笑意反问,“怕我被皇室剁了?”
副官沉默下来。
“怕我的精神海崩盘,在这疯掉被处决,皇室压消息?”
“……咳。”
“我要是真死了你们怎么办?冲进皇宫?你们?”
“至少得让别人知道……”
“有什么用。”德塔哼笑,“带你们这几年,就学了这个?行了,回去吧。”
“那雄虫?”
“晚上再走。我再对付他一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被对付的米阿还在床上打滚。
一种神奇的感觉笼罩着他: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走出房门,走到马路上,和所有人对话。他可以自由地前进,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他是一个能与他人交流的人——上一个能和他交流的网友在他试探着说出自己是只雄虫后就消失了。
米阿伸了个懒腰,翻到窗边,俯视下方的人群。他站在上方,人在下方流动,几个孩子从街道一头跑到另一头,咯咯的笑声和雌父的招呼融在一起,交谈声充斥他的听觉。
他呆呆在窗口站了好久,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雌君。
在互相遗忘这事上,新婚雌雄达成了奇怪的默契。
米阿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他还没吃早饭。兴奋缓解了饥饿,他几步跳下楼,去餐厅找饭吃。
餐厅里的雌虫正好将热好的饭放在桌上,抬头看到他,立刻跪下身:“雄——”
“起来,”米阿赶紧拽人起身,“没事,我这不也才醒吗?你连饭都做好了。”
“我不会做饭,”德塔,“这是外卖。”
米阿:“……”
他的目光乱晃,恰好看到台阶上还有个人:德塔的副官站在那,神色不明。
很好,太好了,一定是看到长官下跪生气了吧,一定是又看到雄虫这么温柔震惊了吧,套路我都懂,所以——
“怎么给雄虫吃外卖,”副官大为震撼,“吃就吃了,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在替雄虫打抱不平啊,那没事了。
米阿默默收回目光,对上德塔沉思的眼神。
“啊,抱歉,雄主。因为我一直在军部……”雌虫似乎有些迟疑,“我做饭可能不如外卖……”
“哎呀,都说了我做就行了嘛。”
“您做过饭吗?”德塔无辜而好奇的目光扫了过来。
米阿沉默。
一小时后,米阿和两只雌虫一起在客厅吃外卖。
因为厨房惨遭毒手,连带饭厅也被炸得有些悲惨。
刚捞着雄主冲出厨房的德塔一声不吭,闷头吃饭。另一只雌虫的肩膀在抽搐,但也什么都没说。
米阿狠狠咀嚼食物。
为什么,他看的小说里雄虫不是会做饭就是会安慰人,再怎么也是在梳理精神力的时候让雌君舒服,怎么他就一个都做不到啊!
骗心计划似乎要夭折在自己的废物上,德塔又毫无反应、看不出到底刷没刷出好感,米阿填饱肚子,抬头一看,德塔正盯着他。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得,您好像很开心。”
“都从笼子里出来了,当然开心。”米阿咧咧嘴,随即挤出担忧,“你好点了吗?”
“只是太困了而已。”德塔回以微笑,“正常是不会的。大概是精神海干枯太久,有点承受不住。您放心,我还是很耐玩的。”
“我不会玩你!”
“啊,”德塔微笑道,“感谢您的仁慈。”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德塔非常惶恐,感谢雄虫救了他的命,低眉顺眼伏低做小,然后雄虫展现温柔一面让雌虫倾心才对……德塔好像也确实算是低眉顺眼了一下,但是不对劲,完全不……
他恼怒地看着德塔。
德塔眨了眨眼。随即,红瞳中涌出笑意:德塔起身贴近他,立刻,他脸上一热。
柔软又温暖。在唇角轻轻一擦,一闪而过。
他突然想起,整整三天,他好像都没吻过德塔。
德塔缩回去,在茶几对面托起脸,指尖轻轻点在唇间,像在回味。黑色的发丝落向一边,在德塔脸上留下柔软的影子,看得米阿指尖一弹,嘴唇有些发干。
“你、你……这么勾雄虫,就不怕……”
“您要惩罚我吗?”德塔的声音越发柔软,像缠着米阿舌尖的、半融化的糖果。
米阿落荒而逃。
重重的摔门声后,德塔的笑音似乎还顺着门缝溜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