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军雌的错误姿势》tltz1_小非

4、四 恰饭，先恰饭

　　米阿慢慢睁开眼。
　　昨天，在一切拜托德塔后，他收获了军部的惊人效率：当他坐车到家，家里已是焕然一新，桌椅床柜样样俱全，连机器人管家都买好了。
　　他知道德塔身为将军肯定有亲卫队和勤务兵，但他根本没见过这些人出现啊！
　　不管了，反正他原本的庄园肯定也有一堆人打理，但和他交流过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都藏得严严实实。米阿踢开床脚的鞋，愣了一会，想起昨晚他坚持自己睡觉，而德塔一点都没反对。
　　他慢慢爬起来，在自己的卧室转了一圈。颜色很干净，主体是和他头发很像的米黄色，配有浅蓝和可爱的粉红，一眼就能看出是雄虫的房间。房子整体确实比庄园小，但他的卧室可不比那边差，他甚至怀疑皇室对他都没这么上心。
　　他慢慢晃到盥洗室，自己动手收拾一遍，再晃出来，一推门，德塔正跪坐在门外，恭顺地垂着头。
　　米阿：“……你为什么跪着？”
　　“我是您的雌君。”
　　“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跪着？”
　　“您是我的雄主。”
　　“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跪着？！”
　　德塔似乎有些迷茫，米阿比他更迷茫。两人对视，随即德塔明悟：“因为侍奉雄主是雌君的职责，仆人应该对主人保持恭敬。”
　　“首先这是你家……好吧这是我的财产了，但是，”米阿吸一口气，“我在皇室的庄园，也没人对我下跪啊！”
　　德塔的表情有些松动。
　　如果米阿会读心，就能听到他的想法：因为其他人对你跪下，会让你联想到二皇子也该对你跪下。你是被养在笼子里、一切常识都由身边人灌输的雄子，当然可以被压制和欺骗，你根本不知道雄虫究竟拥有怎样的特权。
　　——然后，当你拥有这些，你会立刻开始明白权力的美妙。
　　常年在外的将军无力维持米阿周围的信息茧房，所以，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的。
　　但米阿没有读心术，他只看到德塔抿唇苦笑：“大概是因为……您不能开除他们，但能掌控我？”
　　“喔，”米阿被轻易说服，“也是，那你起来，我受不住一个将军跪我。”
　　“您……”德塔犹豫着起身。
　　“我怎么？”
　　“……吃饭吗？我准备了早餐。”

　　米阿坐在桌边，面对自己的餐盘，对面……对面空荡荡的，德塔站在他身后。
　　“你不吃？”
　　“您更重要，我找时间吃就可以。”
　　“你坐我对面。”米阿命令，“一起吃。”
　　短暂的沉默后，德塔坐到他面前，从旁边拉过来一碟面包片。
　　米阿自然地捞过两片面包，涂好果酱再还给他。
　　德塔：“……”
　　“别在意，”米阿倒是有心进行他的骗心计划，问题是他和二皇子也是这么相处的，“你喜欢甜的吗？”
　　“我都可以。”
　　“和我说说嘛。”雄虫故意鼓鼓嘴，“你从二皇子那听了很多事吧？我还一点都不了解你呢。”
　　“……我成长的环境，”德塔斟酌道，“没机会挑三拣四。”
　　“那也有喜欢和不喜欢吧？”
　　长久的沉默，久到米阿抬头去看对方。阳光从德塔身后的窗户落进饭厅，他的脸反而藏在阴影里。
　　“这是什么不能说的话题吗？你在意就算了。”
　　德塔咬了一口面包片。
　　“……苦的。”
　　“面包苦？”
　　“我是说，我喜欢吃苦的。苦，或者咸的。辣勉强可以。酸的……不太行。”
　　米阿眨巴眨巴眼。
　　“很奇怪是吗？”
　　“不啊，”米阿，“我也喜欢吃苦的。”
　　“您在安慰我？”
　　“不就是喜欢吃草吗，”雄虫回以怀疑的眼神，“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肉就是菜啊。”
　　咬着面包的德塔：“……您说得对。我只是有些意外，军雌里肉食占比比较高。”
　　其实整个虫族肉食占比都更高。战士与肉食紧密相连，他们早就在未走出星球、尚处于内斗时就把绝大多数草食偏好的基因淘汰了。
　　“吃菜撑不住军队的任务量吧。”米阿理解地点头，“试试青草口味的肉罐头？”
　　“您不必在意我。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挑过食物。”德塔解决自己的面包，“您才是雄虫，一切随您喜好就可以。”
　　米阿的计划终于再次运作起来：“我喜欢你开心。”
　　德塔已经起身，再次侍立在他身后：“您开心，我就开心。”
　　对答如流。
　　本以为雌虫会脸红的米阿噎了一口，愤愤回头，德塔正稍微欠身，想帮他割开餐盘里的肉。黑发恰好扫过米阿面颊，带着雌虫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昨天做了那么久，他好像还没闻到过德塔的信息素。
　　……昨天，这人只是一直在眨眼。水雾不断被眨去，眼眶被泪水灼红。没有声音，也缺乏交流，整个人都怔怔的，既不说话讨好，也不放信息素配合，反应倒是很诚实，像个给出指令就会动的机器。
　　“你身上有种晒过的，呃，淀粉含量很高的种子，大粒草之类的味道。”
　　“我的信息素吧？”
　　“信息素有味道？”
　　“大部分没有真正的味道。雌虫会觉得雄虫的信息素像自己最喜欢的香气，雄虫会觉得雌虫的像热的东西。也有一些有固定倾向，而且多半是食物。”
　　“我昨天没闻到。”米阿控诉。
　　“雌虫精神海状态太糟的话，”他的雌君勾起一抹苦笑，“没办法控制。我昨天……被精神力冲傻了。到快结束才有意识……”
　　米阿作为雄虫的自尊心得到了奇怪的满足：用精神力搞定一个将军，不到S级想都别想。他干咳一声：“舒服吗？”
　　这问题其实他想问很久了。但每次他问二皇子，得到的都是一张毫无波动的脸，很难相信这人在说真心话。
　　德塔抬手压在自己唇边，咬了咬指尖，红眸笑吟吟望过来。
　　“这辈子没那么舒坦过。”
　　“咳，”米阿抱起胳膊，“哪边比较舒服？”
　　德塔用牙签将处理好的肉和面包串在一起，递到他嘴边：“被标记的时候，感觉融化在你的意志里。被你紧紧控制着……”
　　……想要打破。
　　想要反抗、想要冲击、想要改变。想要杀死始作俑者，想要抗拒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全部影响，想要与雄虫乃至自己的本能为敌——
　　德塔舔了舔唇，仿佛在回味。
　　“你喜欢被我控制？”米阿完全理解成另一个方向，“不用勉强，不喜欢就说。我是雄虫，但你也是将军。我们平等一点，好不好？”
　　“这不太……”
　　“你要是真心听我的，就接受。”
　　德塔带着感动的神色垂头，轻声应好。
　　——就像他真的非常感动一样。

　　在米阿看来，他刷德塔好感的行动初步成功。
　　起码人不跪在他面前，面对他的靠近，第一反应也不是请罚——他看的视频里，那些拥有温柔雄主的雌虫都是一开始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动不动就下跪请求责罚，然后被逐渐治愈的。
　　当然，这时候弹幕肯定会刷一堆“科幻”“不存在的”。
　　现在，他就像那个温柔雄虫，咽下德塔递来的最后一口饭菜：“现在身上舒服了吗？”
　　“嗯，都要感谢您。”德塔这话倒是颇为真诚，“之前已经影响到了感知。看东西会产生重影，也会有幻听。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那我也得谢谢你，没有你，我还在他那个庄园关着呢。”米阿拍拍他的脸，顺手捏捏耳垂，“你的婚假是几天？我仔细梳理一下你的精神海。”
　　这话基本可以翻译成“我打算这几天都在床上度过”。
　　“我是将军，”想几天就几天，“不过，也不能离开太久。大概三天？之后就要回驻扎地了。”
　　“你能带我过去吗？”米阿突发奇想。
　　“现在？”
　　“算了。”米阿也知道这事听起来更像他立刻控制了德塔、紧急跑路并意图脱离虫族，这比他杀了德塔还不能容忍：德塔很重要，但也只是S级的雌虫，帝国现在还活着的S级雌虫能数出千把个，而他米阿可是S级的雄虫，到现在，全帝国能确定的、还活着的S级雄虫只有六个：皇帝，太子，米阿，一个闷在实验室造福整个虫族顺带还能完成繁育任务的教科书级人物、一个每天疯狂做做做生生生的资深繁育机器和一个掌管军队但濒临作古的老头子。
　　至于不能确定的，民间什么流言都有，毕竟虫族掌握着足足三个星系，强大的雄虫想藏起自己也不算太难。别的不说，米阿自己其实就是活在流言里的雄虫，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他的所有消息都被皇室封锁了。
　　米阿按了按太阳穴，他应该感谢科研狂和繁育机器，不然，繁育的重任肯定要压到他身上——现在也会压，但至少不是此时此刻。
　　德塔完全理解他的想法，随口岔开话题：“要出去走走吗？多接触外界也好。”
　　“不了，昨天走得太累，我歇歇。”米阿打了个哈欠，“而且，只有三天，我可得把你的意识海整理好……”
　　德塔的肩膀僵了僵。
　　“别担心，”米阿笑得露出犬齿，“我会温柔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