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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怎么看着可怜巴巴的 ...


  •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很奇妙。

      对陆和尘的第一印象,不是个形容词,而是——

      夏夜。

      初次相识是在去年九月的军训时,夏日炎炎晒得人干巴巴没精神,屋檐的雀也懒得出巢觅食,土地活像一个大火炉子,对高中生活还算期待的那点意思,已经被这两日“惨无人道”的军训日常消磨殆尽了。

      教官是个大喇叭,国字脸,严格狠厉,站军姿时稍有放松便会得到“再加两分钟”的命令,就这么晒了两天,夏犹清的脸都蜕皮了,一股郁气堵在心头。

      傍晚的文艺汇演他也兴致缺缺,直到被一群人起哄着从自家方队推上人群中央的陆和尘出现。

      那是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男生,代替大体积动物常有的攻击性,他散发出一股邻家大哥哥的温柔感觉——或许来源于那张漂亮的微微上勾的嘴巴。

      原来是一个班的吗?怎么之前就没注意到呢?人气真高啊。

      长这么乖还不懂得拒绝,以后可不要被欺负了。

      他看似有些无奈,却没让各位扫兴。演奏的曲目是首经典民谣《500miles》

      习习清风吹过他的脸庞,发丝迷眼。夏犹清两只手掌反支在身后,身体后倾,好整以暇,对这个男生有些好奇。

      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第一句清唱出来带了些颤音,右手虚虚攥着,足以看出他的紧张。

      不过清澈的嗓音足以掩盖小小的瑕疵。本就平和安宁的歌曲flow,与他独特的气质相称,竟莫名很合。

      台下的观众举起打着闪光灯的手机,不由地随他一起晃动。

      好听,不知不觉,那股子躁郁神奇地随歌声不知飘向何处了。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路灯下,陆和尘逆着光,发丝染上层朦胧。

      大家一起轻声哼着,被簇拥着的陆和尘手指紧握着麦克,随着节奏微晃着肩膀,某一瞬间对上夏犹清的视线。

      意识到他在看自己,夏犹清咧开嘴笑了笑,比了个拇指。

      陆和尘也笑了,低下头,最后一句歌词从嘴角流露出来。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只听汽笛声绵延百里。

      两分钟的演唱,换来掌声雷动。

      眼前的同学们吵闹个不停,可钻进夏犹清耳朵里的是更远处躲在香樟树后不知疲倦的蝉鸣。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或许是几年后的一个夏日夜晚,吹来风时,瞬间惊醒他的记忆锚点。

      那场汇演后,陆和尘变得很受欢迎。可惜他不热情,对谁都是一副礼貌、挑不出错的模样,外向的男孩女孩不懈出击递出橄榄枝,结果可想而知。

      军训结束后的一场联谊会,本以为陆和尘要大出风头,但他只是默默得缩在角落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对所有人的示好都只是淡淡地微笑点头。

      有些人很难近距离接触,仿佛周身隔了一层薄薄的屏障,他们不爱出风头,也不爱被注视,理应是小透明的存在,却奇怪地很惹眼——一打眼就会紧攥着你的目光。

      第二次注意到他,源于教室的一场争执。

      少年时期的男孩儿大多不着调,开起玩笑来没个好赖之分,陈帆则是个中翘楚。

      那天陆和尘前脚踏进教室,后脚陈帆便绕到他面前挡住路,两手背在身后,吊儿郎当地说:“哎,说个事儿,你先别生气。”

      陆和尘顿住脚步,问他:“什么?”

      “先保证不准生气,不然不告诉你了。”

      陆和尘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实则毫不在意:“那别说了。”

      陈帆其实不甚在乎陆和尘的答复,在得到回答的瞬间还是愣了一下,但旋即锲而不舍地继续贴着他:“哎……算了还是告诉你吧,当当!”

      两手抻展一只蓝色的信封伸到他面前:“哎!那女的塞得太草率,皱皱巴巴的一团还露了半只角在外面,我不小心看见的不能怪我。”

      陆和尘瞥了一眼,说:“你打开了?”

      眼睛盯着被捏着的两角,陆和尘没什么表情,说话也不是要询问个答案的语气。

      陈帆笑得不怀好意,丝毫没有意识到陆和尘语气里的冷漠:“等你亲启呢?好奇是哪个美女有这种自信给你写情书!等等……如果是个美女,那就是一段良缘啊,天造地设!但是吧,有的女的太普信,像隔壁班那个鼻梁特别塌的黑胖妞那种……”

      他喋喋不休,脑子里描摹不堪的场面,突然哈哈笑出声:“咦,太膈应人了,脸皮堪比不锈钢铁盆,如果是给我写下一篇肉麻的情话,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催促着陆和尘快点打开:“快点快点,我们看看是谁!”

      陆和尘开口从他手上要过来,抚平边角被陈帆大力拽过的褶皱,绕回了自己的位置,只留下一句:“我没权力践踏别人的心意。”

      他们同桌一个月,陆和尘虽然有些冷,但待人很有耐心,他以为哥们儿之间的情谊深厚,这些小事不算什么的,况且男生本就不拘小节。

      礼貌疏远,对得寸进尺的人而言是一再忍让罢了。

      到了位置,他把凳子倒放在桌子上,书包则卡在凳子中间,一只手拖着全部家当,换到教室后门靠窗的位置,期间一直对过道的同学说“抱歉让一下”。

      桌脚摩擦着地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夏犹清彼时正在和其他人插科打诨,被吵闹的动静吸引目光看了过去。

      “不是你什么意思?就因为这个至于嘛!都提前说好了别生气别生气你他妈什么毛病啊!”

      陈帆见势愣了片刻,不一会儿破口大骂。犹如打在一团棉花上,陆和尘只顾整理自己的物品,没有理会他。

      陈帆一脚踢倒教室后的垃圾桶指着他:“行!你牛逼!亏我还拿你当兄弟。”

      教室转瞬变得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有些看热闹的心里叫喊着“打起来!打起来!”

      可惜没能如愿,夏犹清把陈帆招呼到了他们那一圈,孤零零的一个角落,陆和尘就这么莫名地被排挤了似的。

      “你之前不是和葛知仪表白了吗?怎么样成功了吗?”

      在随意安抚了几句以后,夏犹清带着些笑意地问他。

      “没有。”陈帆嘴巴还撅的很高,但比起看起来单薄的陆和尘,他身边簇拥着形形色色的人,心里不由升起股骄傲。

      看吧,我没了你还有这么多兄弟,还不能看出是谁的问题吗。

      他故意显摆那份交情,语气带着点责怪:“你故意的吧,你俩是发小,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哪儿能啊!”夏犹清拦过他的肩,无辜地说。

      有同学围观了全程,更觉得陈帆惹嫌,见这两人聊得火热称兄道弟,只当夏犹清糊涂了,无趣地回去写卷子。

      又聊东聊西扯了会儿,夏犹清突然瞥了眼陆和尘。他支着胳膊,低头在背英语单词,全然不在意教室前的人声。

      可怜巴巴的,怎么就学不会凶一点呢。

      “不过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拒绝你了。”夏犹清突然来了这一句。

      起先还有些呆愣,意识到说的是什么后,那点飘渺的希望似有了光,陈帆瞪着俩眼问:“为什么?我要是改了她会答应和我搞对象吗?”

      看着火急火燎的陈帆,夏犹清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到嘲讽,又转而被微笑代替,他指了指陈帆的嘴巴。

      “?”陈帆有些莫名其妙,“嘴巴?”

      “嘴太臭了,容易烂的。”夏犹清从桌兜里掏出罐薄荷糖给他。

      “绿箭无糖薄荷糖,清新到底。”

      方才炫耀的好人缘,此时都成了嘲讽他的主力军,周围看热闹的见陈帆吃瘪,笑个不停。

      哪怕再迟钝,也意识到被耍了。

      他面色涨的潮红,可夏犹清只是淡淡笑着说:“可别和我生气啊,都是哥们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背敷上一层薄汗,他也陪着尬笑,倒不是没脾气,只是觉得跟夏犹清结梁子没什么好处。

      “快散了吧哥几个,马上上课了,数学老师见我们围一起叽叽喳喳的又要头疼了。”夏犹清扫了一圈周围,拍了拍手说。

      瞧着陈帆离开的背影,他在心里冷哼一声。

      怂蛋,本来还以为要打一架呢。

      夏犹清转了转手上的碳素笔,转过身去,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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