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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周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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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舍,但时间总是客观地流向既定的方向,三年一次的军训在汇演后结束。
周五剩下的半天假期是仅新生才有的殊荣,一二班也算是借此鸡犬升天,不消片刻,一群黑兵蛋子麻溜出了学校,教室里留下来的不到五个人。
秦昂何耀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归于好的,拉了宋其乐他们去网吧打刀塔,学委那帮小团体在附近聚餐k歌,葛知仪应该被司机接回市里了,陈千福还留在学校,陆和尘......
夏犹清骑车回了家,把某个名字从脑海里抛出云外。
他在街尾熟练转过车头,视线随墙体的遮挡消失而豁然开朗。
然后他呆滞了。
家门口明晃晃停着一辆宾利,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这个冷宫里的妃子终于被赦免得以蒙受君恩了。
直到一个小姑娘背着明黄色的书包,抱着只黑不溜秋的炸毛绝世大胖猫从车后座里跳出来,很有默契地转过头看向夏犹清,七分像的脸庞上露出假得不能再假的甜蜜微笑。
“嗨!哥哥。”
于是夏犹清再度调转车头准备来场生死时速。
五分钟后,两人在宅子门口大眼瞪小眼,夏犹清转头问他叔:“李叔这什么意思?”
李叔是当年和他爸一起在部队待过的兄弟,夏旭升生意场上得意之时,恰逢李叔家突发变故,夏旭升尽心尽力帮衬,之后又让他担任司机的职务,待遇颇为优厚。
“是这样的,小凉想你了……”
“没有——”夏引凉大着嗓门,可能因为气温不低,脸上泛起潮红。
夏犹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良久,他指着夏引凉:“所以我现在还要管她的吃喝?”
夏引凉无语至极,没好气地说:“要不然你饿死我好了!”
夏犹清乐了,倒扣手腕用指节敲她脑袋:“落到我手里了,还要花我钱,起码得让哥哥看到你的价值吧。”他故意说,“这样吧你今晚给我烧热水伺候洗脚我就...啊!”
夏引凉一脚踩上他的新鞋,还在夏犹清痛惜的神情下撵了撵脚尖:“你要不要脸!”
他们用眼神过招,眼看战争一触即发。
一旁的李叔把即将扭打成一团的两人分开后,顿觉头疼:“好了两位祖宗,我得走了,小清你当哥哥的,一定好好照顾小妹啊。”
“那,当,然。”面对李叔的叮嘱,他咬牙切齿。
随着轰隆一声,黑色的车影消失在长灯街漫长的青石板路末尾。凌晨下了场小雨,到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唯能从湿润的沾了泥的香樟叶上窥出些蛛丝马迹。
夏犹清勾了他妹肩上的书包,把被自己惹急了的倔驴妹妹提回屋。
“说好啊,一顿饭人均不能超过五百。”夏犹清说。
这是在询问夏引凉晚上吃什么的意思,显然女孩儿还在气头上:“不用啊,我喝西北风就好了。”
夏犹清压着嗓子发出笑声:“嘿你这丫头。”
眼看夏犹清又要弹她脑瓜崩,夏引凉捂着头说:“海苔酱意面,牛排,烤土豆,还要吃小蛋糕!”
“成交。”
夏犹清不算精力好的人,恨不得一天十六小时黏在床上。提醒夏引凉饿了去翻冰箱后,他上了楼。
关门,拉窗帘,开空调,倒头就睡。
不对。
靠,明天有周考。
思及此,他来了个仰卧起坐,爬下床愤怒地拿出题册。
按照直升班现在的进度来看,没有到很恐怖的地步,杨彦给出的时间绰绰有余,李春也很体谅他,没有要求周考必须达到多少分。
这不意味着自己可以松懈。
他奋笔疾书,专挑经典题目做,那身姿令夏引凉颇为敬佩,于是她掏出了英语周报。
“哥,帮我做。”
“滚犊子。”
“临阵磨枪虽然快又光,到底比不上人家的加特林哈。”
“小蛋糕没了。”
夏引凉瘪了瘪嘴:“哥,咱们这次周考是肯定拿不了好成绩了。不过,你觉得自己追上进度的话能占多少名啊。”
夏犹清还真没想过,但他能确定自己不会订在成绩单的末尾:“一个月后不就知道了吗。”
晚餐选了家评分很高的西餐厅,打车到了地方才知大事不妙,复古电影风的装修,灯光暧昧旖旎。
显然,来这儿的多是幽会的男女,品的是情致,间或开两句雅谑。
于是这一大一小狼吞虎咽的同时偷瞥人家搞对象。
岳中的周考不严,说白了和平时自习写试卷没什么两样,无非是统一了时间罢了,遇到难题交头接耳讨论一番也不是没有的事,但是自从被年级主任教训一通后就改了。
“感觉如何呢我的朋友。”
考前的那十分钟,秦昂打水中途还不忘来关心他两句。
夏犹清闭了闭眼:“有些人活着可他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害,你别心慌了,这不已经很明了了吗,这次的倒一非你莫属。”秦昂摇了摇头,“可惜喽,相信不消多时二班那个进去的大帅哥喜提倒一的消息就要传到楼上四层了。”
夏犹清抄起笔袋要扔,只见秦昂似小蝴蝶般飘然而去。
招来的动静很大,他能清楚地看到全班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其中不乏看笑话的。
宋其乐坐在他斜前方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许是有些心疼,他拖着凳子平移过来。
“你要说些什么。”夏犹清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宋其乐嘴唇蠕动着,许久吐出两个字:“加油。”
“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寻短见的。”夏犹清努力挤出微笑,又问,“你们一二班是个什么水平?”
“什么水平?就是年前那张校考卷子做得好被录了的呗,那半年也没个参考标准,还是得和你们新来的比。差不多等高二分科的时候名次就固定了。”
“不过按照以往直升班的水准来说,总有五六个到了后面跟不上被实验班顶了的,大体上前一百名是被这俩班包揽的。”
一二班的配置是铁打的营盘,学生是流水的兵,能者进,弱者出,他勉强挤进来,自然是鱼肉,群狼环伺盯着的位置。
“这么牛啊。”夏犹清思忖接着问,“那你们班呢,第一名是谁?”
“喏,近在眼前啊。”宋其乐朝他身旁的位置点点头,“没听过吗?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夏犹清撇过头看了眼空位,惊奇地发现自己倒不意外。
“一般是陆哥和班长轮流占,现在五五开吧,但我瞧着最近陆哥势头挺猛,尤其是数理已经next level了!”
“我听秦昂说他和陈千福初中就在一个班啊,斗这么久?”夏犹清说。
宋其乐摆摆手:“不不不,初中陆哥万年老二,没拿过几次第一,他那时候叛逆期根本不学的,经常逃课。”
“叛逆期!”
夏犹清不可置信的表情逗得他一乐:“这不很正常吗,那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数都叛逆,我在隔壁初中都听过他的事迹呢。”
陆和尘不爱说话,按常理来说应当没什么存在感,可事实截然相反,倒成了他的魅力之一。
“刚开学没几天,一个女生拿了个大喇叭趁他们体育课的时候在操场上放,‘陆和尘我长得挺漂亮的要不要考虑来场轰轰烈烈的早恋’,然后就被制裁了,陆哥无辜到国旗下念检讨。”
“后来怎么来着,打架斗殴,恰好那段时间严查违纪,被停了半个月的课,再回来彻底成了高冷酷哥,所经之地一整个就是‘蓦然回首'的状态。”
夏犹清从未接触过曾经那么鲜活的陆和尘,与他想象的大相径庭,他闭了闭嘴巴:“有点震撼...”
宋其乐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不嘛,他那时候身上老是带点伤,之前还看到他脖子上有掐痕,天,我刚到这个班可怕他了。”
“嗯?怕谁?”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擦过,衣摆带一阵柔风,夏犹清下意识直起了脊背。
余光中,陆和尘好像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收回了目光。
“陆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还好今天早读小春没巡课。”宋其乐被吓了一跳,有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他捂着胸口缓了两口才继续,“讲你当年逃课,打架,早恋的光辉事迹呢。”
陆和尘在将卷子分门别类,闻言一愣:“有什么讲的。”
倒是夏犹清反应很大,瞪着眼睛问他:“你还早恋!”
不可置信,不可理喻。
陆和尘淡定地把某人张大的嘴按回去,皱着眉问宋其乐:“你老实说,还给我造了多少谣?”
“这不是...早恋未果嘛。”
上课铃声响起之前,班长在黑板上写了“诚信应考”四个大字,于是草率到甚至不用拉桌子换位置的周考就开始了。
早晨数英先醒脑,下午物化生三连击,晚自习语文大火收汁。
秉持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只要下一张卷子来的快,你就来不及回味上一张的失误。
只不过夏犹清纳闷儿,是谁发明的这么草率的周考,监考老师都难得过来转一趟。
还放着一个尖子生在他身边,啊!
拿这个考验干部!
除此之外最难捱的就是,总有人会趁着那不到半小时的间隙跨越教室来到小破旮旯。
“陆和尘来对对答案。”
“你要不要脸啊滚你们班去!”
“不去,我们班第一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装了我受不了。”
“对对对,支持陆哥把他踩在脚下。”
夏犹清拎着水杯进来时,看到人满为患的小角落,一屁股坐在了何耀同桌的空位上。
“嗯?你不回去对个答案吗,近水楼台啊。”何耀问。
“这是酷刑。”
瞧着夏犹清半死不活的模样,何耀挑眉笑了笑。
“我靠!”
人群中爆发一阵欢呼,夏犹清抬头看过去。
“完蛋了!怎么就我的答案是四倍根号二。”
“你个傻逼算错了呗,别叫,下一题。”
何耀看热闹正起兴:“五分没喽。”
夏犹清现在的心情比坐过山车还坎坷,他发现哪怕远离那块是非之地,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支起耳朵偷听答案。
他嫌自己没骨气,抱着头哭诉:“啊啊啊啊啊!赶紧考完出答案吧,我好痛苦。”
“很快的。”何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快?”夏犹清问。
何耀只是笑笑看着他。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