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时是冰雪还是烈焰》茶己昭

7、第 7 章

　　冰都的风雪停了，盘踞在冰都上空多年的阴云散了，露出罕见的晴空。
　　温度也没有那么冷了，凯恩脱去他那厚重的皮袄，穿上骑士铮亮的盔甲，他总算能以一个骑士的姿态——外表上的——巡逻在街巷里。
　　那也是凯恩第一次看见迦莱雪山。
　　没有了风雨的庇佑，站在广场上就能看见，在永不冻结的冥河对岸，绵延不断的迦莱雪山。
　　还有冥河上大大小小的船只。
　　他们在试图到达对岸，造访神的领地。
　　——
　　艾斯并没有在索里亚停留，入夜后，借着夜色的庇佑，巨龙再次展翅。
　　“玛甘那是一座非常文明的城市。”费尔摸着胸口，“至少几十年前是。”
　　但是现在这座文明的城市充满了野蛮的气息。
　　“一杯酒，加冰。”
　　虽说这里已经不算冷了，但还没炎热到需要冰镇的地步，店主瞥了一眼眼前的银发男子，忽地明白了什么，收起了疑惑，挂上了标准的微笑。
　　她的店里已经有了不少长相怪异的客人，不介意再多一个雪精灵。
　　“我有个疑问。”费尔突然想起，“你还有钱吗？”
　　艾斯只是微笑，然后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又转头对店主说:“我想要一个房间，最好可以观赏到今晚的狂欢。”
　　“哦，当然，我们这里每一个房间都有绝佳的视角。”店主仍然微笑着，她一边挑着房门钥匙，一边问道:“需要为你准备明天的早餐吗？”
　　“冰镇，谢谢。”艾斯同样回以她温和的笑。
　　“这是您的钥匙，钥匙上有房间号。”她扭头踢了一脚脚下打瞌睡的矮人，“去，带这位客人到他的房间。”
　　“她居然没有让你先交钱。”费尔小声道。
　　“因为我一看就不是那种无赖。”艾斯也低声道。
　　矮人回望了一眼，费尔乖乖闭上了嘴，趴在肩上假装人畜无害。
　　店主选的房间在三楼，靠街，玛甘那的街道基本上都是笔直的，从这里可以看到整条街，对于夜里的狂欢游行来说，确实是绝佳的视角。
　　艾斯将门反锁，然后来到窗前。
　　“现在还早，我们要不要......”费尔话还没说完，自己突然失去支撑，就这么平摊着砸在地上，等它爬起来，还没来得及质问艾斯，就看见眼前出现一只雪白的火狸，不对，是雪狸。除了毛色不同，和它一模一样。
　　“艾斯?”费尔疑惑。
　　雪狸摇了摇尾巴，然后嗖的一下蹿上了窗台。
　　“嘿，你要去哪里?”费尔也跳上了窗台，只是一路过来他都习惯了趴在艾斯身上，突然要自己走路腿有点抽筋。
　　但是艾斯并没有回应它，它只是站在那里，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
　　“我在想要怎么消磨时间。”过了一会儿，它才缓缓回答道。
　　“消磨时间?那我给你讲故事吧？”费尔在窗台上趴下，“我那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说到哪了？美貌的娜什萝娅?哦，对，美丽的娜什萝娅，我记得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喂！”
　　雪狸试探着伸出爪子，然后它利索地爬上了牵在两楼之间的绳索，上面满是微小的旗帜。
　　“去找找吟游诗人。”雪狸在绳索上姿态优雅地走着，头也不回，“如果还有的话。”
　　“难道我的故事不好听吗？喂，艾斯......好吧，你等等我！”
　　也许这里的人已经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生物，所以当这种有点普通的生物在城里乱窜时他们并未表现出惊讶。
　　最后两只鬼鬼祟祟的小动物溜进了一个酒馆。
　　每个人都在大声吹嘘着什么，非常嘈杂。
　　而艾斯走在梁上，好像在他们之中寻找着什么。自己爬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费尔靠在墙壁上休息，抬眼看见离他越来越远的艾斯脚下出现了冰霜，火狸也许是白了一眼，然后又跟了上去。
　　“你在找什么。”费尔只觉得这幅火狸的身躯无比沉重，艾斯终于坐了下来，没再往前走了。
　　“听故事。”然后雪狸前肢一伸，在梁上放松地趴了下来。
　　“啊这有什么好听的。”虽然在小声抱怨着，但火狸还是挨着雪狸趴了下来。
　　正下方是一个长着一脸横肉的大叔，他正唾沫横飞地发表自己的演讲。
　　“娜什萝娅和勇者罗格两情相悦，可是谁知道那魔王竟然看中了娜什萝娅的貌美！”
　　火狸一个激灵，它下意识地反驳:“胡说！”它看向艾斯，纠正道:“我和娜什萝娅在那个黄昏认识的，她非常喜欢我！根本没有什么罗格！”
　　“魔王强行掳走了娜什萝娅，可怜的少女苦苦哀求魔王放她回去，可那魔王不为所动！”
　　“谣言！”费尔继续纠正:“娜什萝娅是自愿跟随我去的！我一直小心收敛不要伤到她！”
　　“罗格于是踏上了拯救娜什萝娅的旅途，可那魔王刀枪不入，万幸的是，罗格非常聪明，他总算打败了那个可恶的魔王！”
　　“那个可恶的家伙！”费尔非常想跳下去封住那个胡言乱语的的人的嘴，但它还是按捺住了冲动，朝艾斯忿忿不平道:“你知道他们用的什么铸箭吗？该死，那是你的气息，从冥河捞起来的石块，不会被我的烈焰融化。而且当时我身边还有娜什萝娅，那个粗鲁的什么勇者，伤到娜什萝娅了怎么办！”
　　“勇者罗格和少女娜什萝娅总算能在一起了，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对，你听说过他吧，那个维安。”
　　“真是太可恶了，他居然逼迫娜什萝娅！”火狸简直怒不可恕，“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
　　自始至终，雪狸都十分平静地趴在那里。
　　“他们只是在利用你。”随后，雪狸开始点评这个故事。
　　“打败了魔王的勇者，将莫莱尔的居民从酷热之中解救出来，多么了不起，荣华富贵，声誉远播。”艾斯听上去并不太高兴。
　　火狸沉默片刻，泄气般地瘫成一片:“也许还有一点点......别的什么，我是说没有那么阴暗。”
　　“他们并没有领会到弑神的后果。”艾斯摇摇尾巴，“我觉得还是不要救你好了，让冰雪蔓延到莫莱尔，他们需要一点凉爽的风醒醒脑子。”
　　“艾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火狸有气无力道。
　　艾斯看了一眼费尔，却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站起来，跨过费尔朝外走去:“走吧，狂欢要开始了。”
　　——
　　凯恩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冥地......如果真的是的话，找到已经僵硬如石头的莱恩，一具尸体，看样子他的面貌保持得很好，是他记忆中濒临崩溃的样子。
　　但不该是这样的，他还记得那天和莱恩的攀谈，对方气色看上去很好，甚至还说要去莫莱尔。
　　总而言之，他的尸体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好像......好像他从来没回去过一样。
　　那回去的是谁?
　　凯恩望向雪山之巅。
　　传言中冥王居住在这里，这里是冥界，灵魂所在。
　　但这里干干净净，没有灵魂，也看不见所谓的冥王。
　　那个说要去莫莱尔的莱恩离开了冰都，随他离开的还有盘踞多年的冰雪。
　　凯恩忽地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