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看你哭》海上生日出

13、甜的

　　苏辰一边喊着，一边就跑到那个很高的坏人面前，用手挡住对方手里的武器，“不要打哥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意外之中。

　　被扔在地上的小奶狗汪汪地叫了两声，似乎是被摔的有点疼，声音又小又带了些埋怨。

　　而此刻的周青远即将要打下去的手顿住，哪来的小孩？
　　他那暴怒的情绪还没有发散掉，被突然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很是烦躁。

　　“别打哥哥！”苏辰看到哥哥屁股上都要紫了，心疼地直掉眼泪，之后又转过头，仰着头，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个坏人。

　　而从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周子旭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就连呼吸都停了，他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却不敢向后看，甚至连趴在桌子上的头都不敢抬起来，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让他崩溃的事情。

　　以至于，他大脑宕机一般，空白了好几秒，身体僵硬的像一块被封住的蜡像，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呼吸，身体缺氧的时候，他才沉重地呼吸了几次，咬着牙低吼着，“滚！”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将自己埋进土里，就那么长久的睡下去。
　　就像是他维持了好久的，精心呵护的那张完美的面具，被无形中击碎了一般，面具从中间开始裂缝，逐渐向下掉落碎片，他慌乱地想要将其拼好，重新戴在脸上。
　　却没办法完好无损地拼接回原样。

　　苏辰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哥哥，用这么凶的语气跟他说话，有点委屈。
　　他的嘴颤抖着，却强忍着没出声。

　　但余光看到哥哥发抖的腿，突然觉得不是在说自己，肯定是在说对面这个坏蛋，他又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他要保护哥哥！

　　“你是谁家的？”周青远收了些脾气，但他的声音还夹杂着汹涌的怒气，就看着对面挡在周子旭身前的小不点，似乎是害怕了，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但却不善地盯着自己，就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狗崽。

　　“诶，小辰怎么在这？”谢楠刚将书拿回到客厅的桌子上，就发现苏辰不见了，她让纪林芸先坐会，结果赶过来就看到这一幕。

　　*

　　晚上九点四十。

　　书房被笼罩在黑夜里。

　　此刻书房里和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像是那温和又明亮的空气被暗夜完全侵入吞噬一般，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墙边的角落上，仍旧跪着一个人。

　　周子旭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此刻他的裤子已经穿上了，虽然黑夜里，也没人会看到他到底穿没穿上裤子。
　　但是，他觉得自己穿没穿上，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刚才他都要忘了发生了什么，他只是魂不守舍地听着一些教训的声音，完全没进到他的脑子里，之后他就跪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起来。

　　他的手掌心很疼。
　　屁股很疼。
　　膝盖也很疼。

　　但是他的心更疼，不知不觉间，无声的泪水浸满了眼眶，视线里是一片漆黑。

　　隔着一面墙的另一端。

　　黑色的圆溜溜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对不起，糕糕，我不是故意要扔你的。”苏辰跪坐在地毯上，柔和的小夜灯照亮他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他将糕糕举起来，面向着墙。

　　“也不知道哥哥疼不疼。”苏辰刚刚被谢阿姨拉出书房，他抱着糕糕，想说不要打哥哥，结果谢阿姨说不会了，说等会就让哥哥去睡觉，之后他就被妈妈领回自己家了，他又将糕糕放下。

　　他低着头，摸着糕糕的小卷毛，“糕糕，明天给哥哥摸摸你，哥哥会心情好一点吗？”他自言自语地问道，也不管小狗能不能说话，之后他又趴了下来，“以后我要保护哥哥，谁欺负哥哥我就打谁！”他握紧拳头，想着那个坏蛋，妈妈说那是哥哥的爸爸，他讨厌那个人，他也讨厌‘爸爸’。

　　说着，他就想起了之前看的动画片，要有力量，才能打败坏蛋。
　　他抓住糕糕的两只爪子，十分认真地说道：“糕糕，和我一起变强吧！”

　　之后，他就趴在地毯上，“快，糕糕，你爬到我的背上来！”嘴里不断地催促着，他要学着在游泳馆里，看到有的小朋友在做的这个动作，当时他还问了刘教练，刘教练说是锻炼肌肉的力量，还给他很详细的解释了一番。

　　但是糕糕却不配合他，那黑色的眼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有些气愤地说道：“糕糕，你这样，我们怎么保护哥哥？”
　　他一边说一边戳着糕糕的鼻子，“快点，不然不给你零食啦。”

　　只见那只小泰迪汪汪了两声，连忙地爬了起来，苏辰一个反手就将糕糕放在自己的背上，之后自己艰难地做着俯卧撑。

　　几秒后，一个都没做起来的他，还把糕糕给摔到一边。

　　之前的苏辰几乎没怎么做过体能的训练，况且平常玩的时候，也不会有剧烈的运动，导致他不止是胳膊，可以说是浑身都没什么劲儿。

　　不过苏辰并不气馁，他爬起来，又继续做了几个，只不过他几乎是撑起来，身体还没下去，就又趴在地毯上，他就那么来来回回，趴下又撑起来，做了七八个失败的俯卧撑。

　　最后累得在地毯上打滚，没几秒就抱着小狗睡着了。

　　*

　　第二天早晨六点四十。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周子旭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鸡蛋饼，之后又喝了口旁边的牛奶，昨晚跪到了快十一点，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以后零花钱减半，晚上也不许出去玩，还有一年多就考初中了，该把时间用在学习上了。”周青远吃完嘴里的食物，看着他儿子说道，昨晚被突然打断，他也没心情在打了，结果到最后，周子旭也没认错，要不是他妈在一旁求情，也不会让他那么早就回去睡觉。

　　“小旭啊，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小时候不吃苦，长大了到社会上，就更难生活。”谢楠在一旁给对方盘子里夹了两颗西兰花，“多吃点蔬菜。”

　　“谢谢妈。”周子旭低头，将一堆食物都吃进嘴里，他的屁股做到凳子上还很疼，昨晚睡觉都不敢平躺着睡，一碰到屁股就死疼的，他只能趴着睡觉，不过早晨起来的时候，感觉屁股上好了一点，他估计可能是他妈偷偷来给他上药了，因为他发现他屋子里的垃圾桶里，有些用过的棉签，还有好多纸。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知道了，爸，我以后不会再玩了。”周子旭恭顺地说道，他将最后一口吃完，看向他妈，“妈，我不想和苏辰一起上学，我以后想早点去学校学习，行吗？”

　　“……”谢楠沉默片刻，“儿子，你忘了妈妈跟你说过什么了嘛？”

　　“多交朋友。”周子旭淡淡答道，他踩在地上的脚轻微的摩擦了下地面，垂在身侧的手也用力地扣紧椅子板凳，“我知道了。”

　　他妈虽然平时对他还算温柔，但是，他知道，他妈有时候比他爸还要让他难以抗拒，如果说他爸只是会打他，只是身体上的疼，但他妈就像是那柔软的丝带，无形的缠住他的心脏，有时候会让他的心疼，让他没办法抗拒他妈的要求。

　　所以相比于他爸，其实他更没有办法去忤逆他妈的想法。

　　当他背着书包，站在对面那红棕色的大门口时，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就在他犹豫纠结了大半天之后，手在门口刚要敲门，就又停住，来来回回了三四次，却始终下不了手。

　　一想到自己光屁股被打的样子，被那个小傻子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就在他还没下定决心时，隐约地听到了细小的声音。
　　之后门就在他面前突然打开。

　　“哥哥!”
　　一声兴奋又欢快的声音响起。

　　他抿着唇，低头看到对方已经穿戴整齐，红色的校服上也没忘戴红领巾，头发梳得很整齐，容光焕发一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汪汪。”
　　有只小狗在对方的脚边旋转环绕着，还时不时地叫两声。

　　“哥哥，去上学！”苏辰欢快地说着，身旁有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他之前没有见过，就看到那个女人又给苏辰擦了擦手，“阿姨，糕糕就交给你了，别忘了给他喂好吃的啊。”

　　“放心吧。”

　　他站在门口始终没有动作，呼吸很缓慢，像是害怕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会发生一般。
　　但是，苏辰全程都没有说昨天的事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纪阿姨。

　　周子旭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他看着苏辰将门关上，之后跑去电梯口去按电梯，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身后，周子旭感觉苏辰现在就像是一个危险分子，随时随地都可能爆炸，将自己炸得灰飞烟灭。

　　“哥哥，我今天是不是很早啊？”苏辰笑嘻嘻地望着周子旭，他已经感觉到哥哥今天的不对劲了，想着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他要哄哥哥开心，于是，他拿出了自己放在兜里的棒棒糖，低着头，将外面那层塑料包装拆开，之后抬头，将手伸到哥哥嘴边，“哥哥，吃糖。”

　　那小麦色的糖已经怼到他的唇边，对方似乎是手不稳，导致他的嘴唇被那发硬的糖来回戳，似乎趁着这个机会，那一丝甜味透过唇缝，渗了进来。

　　甜的。
　　虽然不喜欢，但是，他还是顺着对方的手，张嘴将那颗发扁的糖含进嘴里。

　　等他意识到自己吃了对方的糖后，皱着眉，想立刻将糖拔出来，但当视线扫到那露出的几颗牙茬，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的小傻子时，他已经握住那棒棒糖棍的手又顿住了。

　　“好吃吗？”苏辰期待地问道，哥哥终于吃他的糖了，这是他超爱吃的糖，他觉得哥哥也肯定会喜欢的。

　　周子旭感受着从口腔扩散开的甘甜的味道，沉默着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小傻子，为什么？

　　为什么在看到自己那么不堪的一面，还这么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
　　他不明白，或许在这一刻，对方那白嫩精致的脸蛋，即使没有阳光的照耀，也能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和在家里不同的感觉，和在学校也不一样。

　　苏辰就像是凭空冒出来，闯入他世界的那一个意外。

　　叮——
　　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