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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卌四章 ...

  •   卌四.
      我本憔悴,却有意掩去嬴弱,忍了病痛施以大礼。启彦居然连睥睨也不屑,他只乜着小福子送来的各色物件儿,冷笑了几声。我心中悚然,便向四周找寻小福子的踪影,而除了林妃噙笑站在门边,屋内别无他人。我无法向他们问及小福子的下落,情愿他是病了、有事脱不开身,断不想他是为我受了惩处。背脊上一阵阵地沁着虚汗,透心的寒冷不时侵扰着。瑟瑟发抖。我几近站立不能,乞怜似的环顾,他们不理会,各自安然坐了。林妃惺惺作态地施以安抚,实则口蜜腹剑。一连串言语,更像是棉里针之类的恶毒物件,杀人于无形。我看见启彦瞥了林妃一眼,她便霎时止了轻狂。我心中是莫名地欢喜,当下感激不堪自胜。启彦是漠然,稍稍侧身向门外唤了一声:「来人。」
      于是,淑涓款款而至。她身上,已决不是做二等宫女时的细棉织袍,而是绣衣,宫制一等女官的粉紫蹙金缀兰花锦缎绣衣。湖珠链子缠腕,错银芙蓉石琥珀项圈绕颈。我自下溯着向上看去,淑涓将发丝绾得齐整,梳成连环髻。一朵鹅黄堆绸宫花斜斜地簪在鬓边。
      识时务者,是为俊杰。
      方欲撤回目光,我的眼睛生生地被一样东西刺痛了。宫花下,隐隐藏着一支簪子。银铸的簪身,细细衔了象牙雕的梨花状簪首,流苏垂下,最末端,系着两枚珍珠。我心悸,胸口亦如刀割,狠不得立时放声恸泣。那是穆先生赠我的,如今我与他…是阴阳永隔了。
      七年的情,断难忘。当我于他坟前,哀哀作歌、素手裂稿焚琴时,我心里便计算着我尚有多少个七年。泼酒祭亡魂,我不知道,以后的一个又一个七年中,我会遇到怎样的转折、怎样的情。但我清楚,所有,都不再同这七年一般了。为那梨花簪,他亲自画了式样,费心寻了好料子,去银楼邀了技艺极纯熟仔细的匠人制它。他一直那么一丝不苟。
      彼日,三、四月的天气突然转寒,薄云蔽空,风瑟瑟掠过,掀起潮水般扑鼻的梨花香。先生持一只瘦长的梨木小匣,交予我,神色凝重之余,依稀是怅然。欣欣然接下,心里猜着,这必是他以此贺我的诞辰。我拈了梨花簪,一顾倾心,指尖攀着旒穗儿,竟忘了道谢。许久,我缓过神来,正欲盈盈下拜,他却敛袖举臂,轻轻从我手中取了这簪子。我诧异间,且闻他道:「贞小姐,来,先生将它与你戴上。」
      他望着我,恬然而笑,尽是长兄如父样的慈和疼爱:「不需个镜子?」
      「先生说好,便好,还要镜子做什么?」我有些任性或是撒娇地抬眸,虽是眼波羞涩地滑向一边,到底带着十分的甜喜… …
      可…三年后,软禁水微殿中的我,终于意识到了『物是人非』的可怕,也被『不识人心』伤得身无完处。筹划着撷英殿大戏的林妃竭力教我相信,先生死在了父亲手上。我如何忍心相信?曾经佛龛蒲团青灯晚钟地默默祈请,愿佛祖许我与他同生死。这祈求不为人知,一如暗暗的相思温情。而今他已离世三载,我迫于太多繁杂之事,仍无耻苟且。林妃说,父亲是为了我一心侍奉王室,才彻彻底底地阻绝了我的后路。我却冥想不通,父亲待先生仿佛亲子,纵是我与他生了情愫,父亲也横得下心?他生前,抑了许久的一声「匀哥哥」固然不曾出口。眼下,我只妄想先生并不是真的去了…梨花见不得喋血。
      「请娘娘大安。」一片模糊散净。淑涓粉紫色的身影似利刃,毫不留情地斩断了我一丝一缕、难以贯连的回忆。我木然注视着她先去跪了启彦和林妃,然后趋步至我面前,稍稍一福,唱道。
      「圣上旨意,淑妃主子有话与娘娘说。」她虚浮地微笑,簪坠儿来回摇摆着,一下下地重重撞着我。我实在受不惯她的奸猾,怒忿难遏,劈手抽下了那簪子。人,全都愣了。我兀自不顾,只爱惜地摹挲着它,惜若己女。淑涓一脸刻薄深沉的笑,幽幽伏在我耳畔,拖长了声音:「王上吩咐,待会儿…娘娘可得把持妥善情绪,别碰坏了淑主子。」我无法克制,险是掩面啜泣。启彦莫非真的不屑与我说上一句话?平和的讽刺,旨意残酷如斯,由一个背叛了我的宫女代为转述。况且,她说得趾高气扬。林妃的娇声与帝君的软语箭样地刺过来,洞穿了所有。我一阵难受,开始猛烈地咳,直到我用斑斑驳驳泛了殷红的帕子擦干了泪,寒酸的陋室内,已无他人了。
      我颓然跌坐,头脑间像是有无数个伤感又腥味弥漫的画面频频变换。泪一行一行地滚滚流淌,心头,不仅是咳血后的凄凉绝望。林妃独自推门入室,靛青的雉纹丝袍拂过尘土累积的凹凸泥砖,并未失去光彩。我哀哀地侧仰着头看她,眼里的泪大抵烧成了不灭的火。恨意骤然而生,竟是一股欲杀她的执念。林妃开了窗子,继而至我面前,蹲身,淡然莞尔:「王后姐姐,几日不见了。咱们姊妹两个,该是叙叙旧罢?」
      我死死抓着床沿,狼狈地想挣扎着站起身。我不能矮她一寸,也断不能跪她。手背上的筋络渐渐浮得明显,却始终牵不动软若蚕丝的身体。林妃不动声色地伸手,静静扶我坐于藤凳。她的手极冷极硬,悄悄施加着力道。很无情的疼。良久,她放了手,仍是捉摸不透地笑。我张口,发不出声音。
      她按着我的肩,又抬腕去漆奁内拣了把乌木梳子,径自替我散了青丝,仔细地梳着。只是我盯住菱花铜镜,镜中,她颦眉浅笑皆是淡然,淡得模糊。我忐忑地任她摆弄,怕她出其不意地伤我,我…许是怕疼。暗忖:淑涓的话,本应说给林妃听,当下我无缚鸡之力,怎能『伤了她』?林妃的动作倒是轻的,一缕缕凌乱甚至脏腻的发丝滑过她的指尖,再一丝丝地绾密。少顷,她住了手。手从我的额上拂下,直至我生生被她抚住了脸。心头乍凉,慌乱地看着尖利的金光灿然的指甲套颤颤地抖着,听她冷冷地笑道:
      「时值今日,你依然是这般模样。纤弱似云、质洁若梨,怪不得我见犹怜。但这无用。他不怜你,你也是枉然。你奈他何?你奈我何?」
      怅触百般,泫然张口欲诉,却是无法遏制地咳了起来。白绢遮蔽之下,辩解之句断断续续。我悄悄窥了窥帕子,纵然万念俱灰,故作面不改色,攥了斑驳的绢,掩于掌心,宁死不教她看见。语调惨然——
      「我奈何不得你。这出戏,已是曲终人散…你赢了,但你处心积虑、不择手段,赢的同时输掉了你本来善良的性情。」
      「善良有何用?哪怕同归于尽,只若能使你输,我输得再多,算什么?」
      我哑口无言,任她将一枚骨笄簪于髻间:「你今日来,只为与我说这些?」
      「福公公因娘娘获罪了。」
      「你这是…何苦?」负疚呆了半晌,迎面碰上她的目光,阴冷令人胆寒。「你殚精竭虑,仅仅是为了我输…我确是输了,你目的已及,他们是无辜的…」
      「当日娘娘杀我父亲,杀杨戟、杀周元翊,他们不无辜?」
      我听罢,不禁一时语塞。嗟应道:「你父亲起兵反叛,天杀他。」
      「我不信天。你密令二殿下缢死我父亲,伪造畏罪投缳之假象。当下,瞒我无用。」她的眼神钢刀样地剜着我,恨恨道:「贞姐姐,你真是个用惯了弥天大谎的人。你对我发过誓,说爹爹一定平安返京。我望着你的眼睛,那么纯澈,还盈着泪…我竟信了。而我那时到底有几分天真、几分傻,我不晓得。『誓言』原是两个有口无心的字。」
      「所以你现在是报复…」
      「所以我必须报复。先帝…一道如磐如山的旨意暗含着血色的交换,用我父亲的仕途、性命去交换我下半生荣华富贵背后的『侧室』之耻。自我长亭送别父亲那日,我便决意凭我一人之力,无论什么手段、挣了命,也要他回来…可你不许。你我之间,不仅是共侍一夫的亲伦,还有杀父之仇、还有钟情于同一人的恨…使你最终落得『蛟龙离水、凤飞无翼』这般结局的路,确是很长,我走了很久。我敬陪君演戏九十九场,只差一场就是功德圆满。你…怕曲终人散么?其实,纵是最末一场亦演完了,我断不会让你一个人惨淡离开。曲终人散,你既唱罢、洗尽铅华,应是我登场。我不愿高处不胜寒、不喜离了你的孤独寂寞。我留下你,你须看着我一点一点地剥你的鳞、剪你的羽。直到你爱的人死尽、我在血光最盛处横刀立马时,还要听你由衷地为我喝彩。」
      愕然仰视她哭笑掺杂、几近扭曲得破碎的脸。我对她口中的『恨』,有些惘然,思绪变得迷茫混沌,并愈发沉重了。我枕着右臂,轻轻伏在案上,盛着香粉的青瓷盒不知何时落地摔成了碎片,胎坯上的『簇兰斋』谶款针一般刺眼。朽窗大开,砭骨的凉风肆意灌入。背脊上因林妃的一番话沁出了冷汗,凉风袭身,不觉瑟瑟发抖。
      她抚着我的背,自颈而向腰肢。刹那,她的手突然顿住,且闻她言:
      「我素以为,天道始终站在你那一边。宫中的人,敬你;全天下的人,畏你。你赢了太多的人心,其中包括天子孤注一掷的宠爱。就算你成了他心头的阴霾,也会有人替你乞请赦免而不惜身陷囹圄。记得自少时起,我便从未赢过你,这番,我却本不曾料想,你居然不堪一击。你知道你错在何处、疏忽何处么?只是一个『情』字罢。那日,我命人假传凶信,心里则是忐忑的。我不清楚你对二殿下是怎样深刻缱绻的情,我是在赌。但你对穆亦匀的情,红笺小字、泠泠琴音,我了如指掌。他与他形貌酷似,你不会不心无所触。况且穆亦匀死了,是你父亲为他粹炼了一杯鸩毒,你愧是不愧?二殿下因为宁相爷和你的阴谋,颠沛流离,身份名位在一片过眼云烟之后落得空空如也,你愧是不愧?你心善如佛,怜天怜地,故而你对他的人、他的身世是无尽的垂悯之情…这几种合于一处,于是我赢了。我如今又在赌一件事,赌圣上是否仍信任你。教他疑心,数不清我到底费了多少辛苦。这一回,他若不信你,则我赢得彻底;他若横下心再信你一次,我情愿受死…婢子擅自揣测,他定是不会了。」
      她的语气突然在提到穆先生时软了下来,如喃喃低语。我凝眸,目光定在似血的胭脂上,忍住不许自己失声恸哭。遮口而咳,喘息止不住地愈发急促,落泪之时方听她道:
      「我不悔逼你穷途末路,却悔一事,悔恨甚矣。当年栖云台上,我一手挽柱、一手固执地拉着你。你已半身悬空,清风徐徐,衣袂翩然如羽化登仙。你不经意便能湮没我的绚艳光华,我因它犹疑了,心中一隅在隐隐作祟。可我终究没有。我懊丧,悔我当日何不横下心、决绝地撒手?就算你死,我性命相抵,换我爹娘得以闲逸安适,足够了。可我究竟不曾撒手。少时的我,虽然对你嫉慕之至,倒生不出那样的心。只是,昭平年间的某一日,我展着你的松花红笺,笔迹娟柔,潺潺似水地叙述着你身边的故事。我拭着泪,看着『穆亦匀』这名字及它四周的脉脉温情。我…」
      她的嗓音婉转,平缓的字句夹着凄楚、不羁、镇定与哀痛。声音渐渐弱去之后嘎然住口,冥冥中,有一物跌于地上。我惊讶之余,心冷如冰,以袖拭泪。林妃沉默良久,乃是勉强做出笑容之后喟然转问道:
      「贞姐姐,愚妹之姿,如何?」
      「掩月醉花,胜姊何止百倍?」
      我难解其意,望她片刻,她轻扶高髻、故作顾盼生辉。我愣了一愣,遂据实相陈。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待我之情,远不及你?且可怜他们倾心待你,无辜被卷入了你我间的仇恨纠葛中。二殿下,他与我们有什么厉害关系?你命他去杀我父亲,偏偏迫我将他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你千万须得放下心、了无挂念…我定会教他在你活着时为你殉葬、为我父亲殉葬。车裂?抑或凌迟之刑?你越心疼越好,颦眉切齿地目睹着曾经亲近的人一个个殉给了你从前的残忍,是不是痛不欲生?」
      手指悄悄绞住了帕子,攥得极紧。我已经痛苦足矣,她每一句话,都生生地剜着我的心。无暇顾及林妃将『容貌』与『人情』之类联系一处的荒谬言论。颔首,并不敢直视她迷离阴冷的眼,忍了咳,避开了令我绞心的问话,幽幽作答:
      「佛祖公平,未予所有女子以闭月羞花之颜。他怕这美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弊世俗。最美的,不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可你色不倾国,甚至你连纯净仁爱的心也没有。」林妃冷笑。
      我略哑然:「难道你有?绝色之下,是无垠的怨恨与欲望,最终会使这宫中血流成河。以卑劣血腥的手段达到了目的,你满足了、圆了夙愿,然而你的声誉?是显德那样的褒贬不一的争议?还是『□□奸妃』的恶名?」
      「恶名怕什么?成了你那样的『贤后』也好,成了前朝怀惠帝嫔那样的『妖妃』也罢,总之我要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此志宁死不渝。」
      『永远』是什么?…我被她好一番慷慨陈词慑得怔了,她继而又说了什么,似乎声逝难寻。许久,林妃的一阵悚人的尖利笑声撼动了我的心,她笑:「…尊卑贵贱,去肌刮骨也逃不脱欲望…折堕、挣扎,因为你不想失去,我也不想…」惶然抬眸,我正被林妃用双臂绕着周身。她拄着涂漆斑驳的木案,又一次将笑容化得明艳不可方物,胜极了京畿牡丹。只是片刻的对视,我便克制不住瞳仁冉冉、目光闪烁。林妃阖上眼睛,随即又睁开,她直起腰脊,挪了挪步子,走向门口布帘。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看她步履踟躇、看她抬腕理青丝,金制的指甲套尖锐而灿烂。
      我以为,她是欲一走了之了。
      而林妃转身踱了回来,站在案前,对镜,顾影自怜般地抚弄着如脂如玉的肌理。我几乎看腻了她的绝色,不免背过身去,五味翻杂地暗自伤心。「贞姐姐,你瞧,这是王上…」她忽然唤道。我听得,无法不回首相看。镜前的林妃稍稍屈身,拂手额上,指尖自额头慢慢移下,移至眉稍眼角之底。她扭头瞥了瞥,莞尔,浅浅说:「妹妹…对不住你了。」指套狠狠地按了下去,划向颚边。窗外鬼魅样的嚎哭,更像是利器挑开皮肉时绝代佳人阴冷痛苦的呻吟。我呆住了,刹那一口气哽在喉中,凉凉的。她指下腕底缓缓绽出了三道淋漓的血痕,蜿蜒在破碎扭曲的脸颊上。我恍然,只劈手去拦她。臂才举起,且觉一阵风掠过左手背,痛得抽臂回来。轻轻地用右手执住了左手腕,擎着,又颔首盯着教她抓破了的手,血汩汩地流淌。我看到她襟上的殷红连同我袖上的血渍混于一处,莫若「碾碎红珠破华裳」。
      林妃痴痴地笑了,不多时竟滚下泪来,把面上的妆溶得模糊。我惊得僵在原地,注视着她转眼变成了狼狈可怜的模样、注视着她推门而出,辨不出颜色的影子一晃儿,消失了。却是有一句话仍回响耳畔:「谁可知深情如我?」情,难道促就了她的欲望、她的执念、她的恨?我已没了疼痛之感,孑立片刻,便颓然跌坐在凳上。门尚未阖,在风中恣意摇摆着。窗外的枯梗残桠随风瑟瑟而抖,仿佛计量着时间。我心苦如黄连柳叶,伤痕隐隐沁着血,麻木得不拭不擦。
      启彦站在木扉的那一边,隔着一道磨蚀得几乎透了光的白布帘。风骤吹,掀起帘子,我见他与林妃相并而立。林妃素手执绢,丝帕覆脸,她弱不禁风地倚在帝君肩上。一脸的泪,似乎正为启彦的怜惜而涣然。帝君拥着她,眉眼间情冷胜霜…我听他质问我,怒气和怨愤将嗓音转得嘶哑,他问:「你为什么伤她?」
      我恍然,心头的愤恨恸苦一齐涌来,知道辩已无用。我从未觉得,风竟如此之冷,不只砭骨,亦丝丝地吸吮着我残存的命。已是将近说不出话来,若不是案椅相撑、大仇相系,怕是我早就魂魄一缕,怆然飘到冥府去了。我哀哀地看启彦,看他对我的憔悴赢弱和流了满手的殷红安之若素。泪淌如泉,却不啜泣,胸口,是裂了一般地疼。我越发混沌起来,身子愈重,支着木案的手不自主地摇晃,颤抖的声音,杂乱而无序。我转过身,掩口剧烈地咳,他便伫于门边,静静地听。我不管涕泪是不是满了衣襟,问启彦道:「你还信我么?」只刚问完,一口热血吐在地上。眼前一片昏黑,身子随之酥软了下去。

      p.s.赘述见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卌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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