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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塔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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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没上舞蹈课,杨诗然和老师商议之后大笔一挥,表示今天一整天都是舞蹈课。许奂青看了一眼练习室里的时间,上面写着“17:11”,他们已经练了快九个小时了。
比起OW的暗潮汹涌,华臣内部练习生的关系似乎要更好一些。上午第一节课刚过,其他几个人就陆续找他要了联系方式,断断续续地还能聊上几句,他不经意间就轻易套出了不少东西——五个人的练习生涯都是三年以上,他们是一组,还有一个二组,两个组实力相当,但华臣除了实力之外还比较注重整体的声音协调程度,他们组有月末考核的常年倒数霍明朗,也有常年第一。
而这次月末一过,就有两个第一了。
“晚上我带你去四楼吃?中午只开三楼,四楼有一个墨西哥塔克很不错,今天周一有供应,是吧,霍明朗?”
被点名的人盘腿坐在一边,眼睛和手都十分忙碌地集中在手机上,闻声只来得及随便点点头。而正在说话的正是顶着一头挑染的陈御乔,他年龄最大,几个月前就成年了,脸窄还有些婴儿肥,却有着和体育生出身的霍明朗差不多的身躯。
十八岁半的年纪在现在的偶像市场都已经算不上年轻了,等到确切的出道,可能就是十九、甚至二十岁。
许奂青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九小时的舞蹈课显然不在他的日常饮食评估内,塔克可以当放纵餐吃。
他将瓶子里最后一口水喝掉,问道:“你们练习生染头发、剪头发需要打报告吗?”
“给形体老师打声招呼就行了,但如果做完造型他不满意的话可能会亲身上阵。”
陈御乔敲了敲胸,从刚才休息开始,他就一直在打空嗝,只能憋气缓一缓,他摸着挑染的白色发丝,用指腹搓了搓,“我发质有点差,不敢染全白的,之前戚岘倒是染过一次一次性的红发,挺非主流的。”
“红发?”许奂青看向正在讨论着编舞的戚岘,“多久啊?”
陈御乔也看过去,皱着脸思考了好一阵,不确定地回答:“去年春天?”
大概是他们的视线太过明显,手指着电脑屏幕的戚岘突然看了过来,吓了陈御乔一跳。回忆了今天一整天戚岘的寡言少语,他觉得这人肯定是看新练习生不爽,尴尬一笑,把侧着身子的许奂青拉了过来,小声道:“我们小声一点,戚岘他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是针对你哈。”
他说出来感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
但这新空降脾气还不错,乖巧地“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问:“他一直这么不喜欢和大家说话吗?”
“还……还好?”陈御乔老大哥的属性被启动,一下子话变得多了起来说,“是我们其他几个人的话太多了,他就是面冷心热,今天起床气太重了,早上都把我们吓一跳,但他就是不够接地气,可能是天才的通病吧,毕竟蝉联了两年华臣的练习生男榜第一呢。”
他指了指练习室门口的位置,手指拐了个弯,说道:“出门往左走一点就是月末榜,他名字一直在第一。”
陈御乔说到这儿又有些好奇了,他追问道:“你以前是练习生吗?”
他这一问,让刚才还注意力不集中的霍明朗也凑过来了,大大的眼睛透着愚蠢的清澈气息,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许奂青。
许奂青把皱皱的水瓶拧成了个长条,漫不经心地回答:“对,明朗兄,真是太巧了,我是OW连续一年的月末考核倒数第二。”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从霍明朗那里传出来的吸气声,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我是倒数第一,可能你们就会听说我在OW的鼎鼎大名了。”
三个人围成的小圈一下子沉默了,许奂青没等来其他人的回应,反而等来了从头顶传来的一声笑。
许奂青顺着抬头看,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刚才还在跟老师聊得火热的戚岘,他飞快地眨眼,感觉自己因为疲劳而封闭的五感好像恢复了,刚才那声笑和戚岘身上的味道一下子伙同起来荡在他的脑子里。他瞬间把脑袋正了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拍了拍地板,问其他两个人:“走吗?吃塔可。”
但还没等其他两个人应声,他就径直走向了自己放包的位置,逃离了现场。
背影颇为狼狈。
霍明朗看看淡然的戚岘,又看了看新人的背影,差点破口而出的“好”就卡在喉咙口,他站起来活动活动了腿脚,给现在就站在面前的戚岘保证:“岘哥,我保证站在你这边,要给新人点教训看看!但现在我也要去吃塔克了,有事回宿舍聊啊!”
他给陈御乔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前脚贴后脚地走了,还贴心地关上了练习室的门。
戚岘听到门锁上的那声响,捡起了许奂青放在地上忘记拿的水瓶,顺手一个抛物线扔进了门边的垃圾桶里,他边走边点开平板里的动线示意图,对Eric道:“这是梅老师发来的动线图,需要修改吗?”
Eric以为刚才两个人分析到结束也就散伙了,没想到他还有活要干,他睁大那双细小的眼睛,连连拒绝:“那个,你们老师也没说你这么professional but not ethical啊?戚岘,马上五点半了,这是我的法定下班时间。”
老天也完全不给戚岘继续说话的机会,他手上拿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连带着拿着平板的手也能感知到,一旁的Eric赶紧说:“你的手机也在催你了。”
戚岘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的消息,绝不加班的Eric趁此机会把平板塞回到他手上,踩着他那双小细跟的鞋一惊一乍地收拾着电脑和线,决定不再搭戚岘的腔。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果不其然,连着两条消息挂在界面上,那个停留在三年前的聊天记录在今天复活了,对方发来一张图片和一句简短的话。
图是特意摆了盘的塔克,还有格格不入的番茄酱作点缀。
【不是绿色:哥,要给你带吗?】
戚岘盯着上面的“正在输入中”,半天都没等来下一条消息,心想他真是胆小装大胆,也没回复。
隔壁练习室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也停了,戚岘按灭手机,关上了剩下的两个大灯。
“诶。”没收到聊天回应也没影响许奂青的心情,听到陈御乔叫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番茄酱蘸上了还剩下的最后一点塔克皮,“就来!”
他把挤出来的芥末酱都洗劫一空了,惊得霍明朗好半天没说话。
“你塔克吃芥末酱,还吃完了?!”
“我喜欢吃有些冲的东西。”许奂青回答。
“哇哦。”霍明朗只觉得他的舌根也跟着许奂青留了一股芥末酱冲鼻的辣味,“好小众的搭配。”
“其他人不这样吃吗?”
霍明朗一拍大腿:“我见过的只有你。”
随即他接收到了许奂青意味深长的一眼,心里还有些疑惑,心想这番茄酱配鸡块就已经是暴殄天物,更何况是芥末酱塔克,还有谁会这么吃?
几个人站在电梯口,虽然已经过了五点正式下班的时间,但娱乐圈讲究一个随喊随到,华臣的几层楼还是灯火通明,忙碌的人甚至比白天还多了不少。
陈御乔按了十二楼。
“今天一天安排的都是舞蹈课,晚上没其他的课,可以回去休息,我们上楼还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一旁嘴里还嚼着塔克的许奂青就按下了一楼键。
陈御乔、霍明朗:“?”
许奂青诚挚地点了点头,咽下最后一口,道:“太累了,我出去走走。”
说着出去走走,但许奂青也就只是去这条街上仅有的那个豪华便利店里买了点东西。上海比北京潮湿许多,昨晚上他洗了头,十几分钟都还没干彻底,他躺在酒店的床上时,未干的发梢还浸润了枕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头痛,却感到了久违的亲切。
就连海风都是潮的,就像小时候的抱枕一样。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不算宽敞的车道上每辆车都头碾着屁股往前挪,一片狭长的红海径直拉到了尽头。八月天暗得晚,他正对着突然打灯驶过的车,被刺得微眯上眼。
“许奂青。”
被突然点名的许奂青回过神来,他习惯性地小声应了一下,用手指使劲把已经完全缠成一团的塑料袋耳朵分开,勒住的手指肉红彤彤的,像是被口袋鞭挞了似的。
来人从他手里拉住一个耳朵,大手直接拿出了里面的两瓶可乐:“怎么是冷的?”
“热。”许奂青回答,“喝了降温。”
戚岘又看了一眼袋子,里面五颜六色的什么都有,绿色包装疑似是苹果味的软糖、红黄相间包装的辣条、几大袋薯片和放在最底下的冰淇淋。
“拿到练习室去?”
“练习室不是有个小冰柜。”许奂青瘪了瘪嘴,抖了抖另一个耳朵,把冰淇淋藏了起来,“不能在练习室吃吗?”
上午还一动一动的蓬松呆毛现在已经弯下了腰,看来今天这个强度对他来说有点勉强了,戚岘微微低头,看向已经蔫了的许奂青,但对方又顺势避开了他的视线。
今天第三次了。
戚岘收敛眼神,问道:“真是OW倒数第二?”
许奂青回答:“是的呀,OW的老师说我四肢不协调,音准还行吧,但声带像是和嘴巴分家,还爱嘴瓢,一年下来只有一张脸能看,但要是同期的其他人调整一下,也不是不能够比我还出彩。”
他想语气轻松一点,于是讲着讲着自己都笑出了声,但挑起话题的戚岘却不接他的话,他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咬了下唇肉,两个人沉默着过了街。
因为华臣这里的位置刚好在江边,地铁修在距离快一公里外的位置,这个时候大多人只出不进,公司旁边的共享单车站点已经空无一车了。
许奂青感叹道:“华臣的整体节奏都比OW快很多,你每天都这样过的吗?”
“所以你为什么来当练习生,不是想当演员?”没回答他的问题,戚岘突然问。
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写字楼,走在前面的许奂青捏紧口袋,叹了口气,只说:“上海真是湿啊,和老家一样。”
他把戚岘拿着的那头扯了过来,自己掂量了一下口袋的重量,率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