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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人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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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结束,绝大部分人都会有所谓的戒断反应,耳鸣、心跳加速甚至是失眠,种种反应都十分常见。
而许奂青发现自己也失眠了。
他躲在被子里,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搜索了MARSH几个人的大名,找到他们以前的舞台。偌大的舞台只有四个人,还跳出了四个样子,传来的唱歌声有些失真,感觉全是后期垫上去的音。
简直和晚上的演唱会两模两样。
蛄蛹了好一阵,许奂青回想起这四个人晚上的样子,还是有些不理解。
和他往日里看的那些演唱会DVD不一样,现场的真实感是不可比拟的。
难道自己因为在体育场内看,所以给他们的舞台都附魅了吗?
现场的MARSH的四个人没有手机里这几个视频里那么光鲜亮丽,顶着漂亮的舞台光和闪亮的妆容,他们大汗淋漓的样子在大屏里十分明显无所遁形,泛红的脖颈和上面如雨一样的汗珠直流,就连脸上的眼妆,在许奂青看来也已经掉了一些了。
他们戴着耳麦,唱歌声也断断续续,音响里被接收的呼吸声和喘气声都比他们唱歌的声音大。
但四周的尖叫声却不降反增,这样的瑕疵好像是兴奋剂一样。
明明已经秋天了,甚至还有些冷,但演唱会时间还不到一半,许奂青背上和大腿内侧都是黏腻稀疏的闷汗,他明明唱不出点什么,怎么也会跟着一起舞动起来呢?
许奂青翻了个身,把手机埋进枕头下。
他还记得戚岘当时问:“你觉得怎么样?”
那时正是MARSH一首耳熟能详的主打歌第二段主歌部分,短视频和许多剪辑都用这首歌当作bgm,就连他这种很少听歌的人都会随便哼几句。
随着歌曲的基调变得明亮,荧光棒也变成了浅绿色,而他的手心都是汗,好像是刚才一起跟唱的自然反应。
他没有回答戚岘的问题,戚岘也没要他一定回答,似乎没想要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回宿舍的路上,戚岘还说:“杨诗然来找我的第三次,其实我当时还没有签,然后她给了我张当时在国内还算火的华臣的一个团的演唱会门票,在洛杉矶,我去看了。”
许奂青捏紧安全带看过来。
戚岘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其实人远远没有今天多,毕竟在国外开,说是世界巡演,也就是个万人不到的小馆,人数大概只有一半不到,可能四五千人?”
“我记得那张票位置不错,离得比较近,音响效果其实不好,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主舞台上他们跳上跳下的声音,感觉那个承载台随时会垮掉,但他们好像也不害怕,跳得越来越激烈。”
“就跟今天MARSH在那个升降台上一样。”
戚岘打着转弯灯,轻描淡写道:“第二天和我妈打了电话之后,就跟杨诗然签了合同。”
许奂青捏着安全带的手更紧了,他正要开口,就被“啪”一声打在车窗上的雨点打断了。
刚才还燥热的空气一下子好像就被这雨浇灭了,许奂青只觉得耳朵嗡嗡的,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虽然失眠,但等到了杨诗然的办公室,许奂青才发现他这点眼下青都是小问题,放眼望去的几个人顶着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五分萎靡、三分紧张、两分崩溃,实在是有些好笑。
贺兰明有声无力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许奂青笑了一下。
贺兰明强迫自己瞪大眼睛,他看了看许奂青,又看了看戚岘,羡慕地说:“你们怎么睡得着?”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傻话,不再看戚岘,认命一样闭上眼睛,小声着吐槽:“换成我是戚岘,我也能睡好。”
大家正迷迷糊糊地聊着天,不远处的高跟鞋声就传了进来,一声一声十分有力地踩在地上,吓得练习生们头皮发麻,十分的瞌睡都散了七分,一个二个强打起精神来。
杨诗然挽着头,上面还插了一根发簪,给她添了点古韵,只看脸就是一副大家闺秀温柔小意的样子,只是一开口就暴露了她的强势:“都到了?”
她扫了一眼,明知故问:“你们昨天晚上偷鸡摸狗去了?粉底都遮不住黑眼圈。”
白序苦着张脸,举了举手:“报告杨姐,其实你看戚岘,他就没有黑眼圈。”
若是往日,其他人早都接上话了,结果他讲完也没人接茬,显然大家都没这个心思去捧哏。
白序耸了耸肩,这年头也有他炒不热的场。
杨诗然眉尾微动,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上,说:“好吧,大家可能心里一块大石一直落不下来,那我们就直接切入正题?”
话屁股还没落地,许奂青就立刻感觉到周围的几个人原本耷拉着的肩颈一下子崩起来了,头顶上的天线相互排斥像电流一样扒拉进每个人的身体里,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
在上两次考核里排倒数的几个人已经开始不安地背着手做小动作了,他们自以为不明显,但杨诗然都看在眼里。
她轻轻地送了口气,翻开了手上的纸。
“我在华臣待了六七年,你们也都是我看着过来的,在你们练习完后,我看着清洁工把地上的汗渍拖掉,看过凌晨也没关灯的练习室,也知道很多人为了达到形体要求挨饿,更别说节假日了,一个二个不回家也要练习。”
清晨的日光不算亮,办公室开着的是边灯,白灿灿的,把杨诗然手上的纸照得反光,许奂青感觉自己已经隐约听到了从右手边传来的啜泣声。
“你们是我带的第一个偶像组合,从组合的概念萌芽到选人,我都看在眼里。选上的练习生们,我表示恭喜,恭喜你们汗水和泪水都有回报,没选上的我表示遗憾,但你们并非是实力够不着,只是每个团队在成型之前都有自己的概念,这是公司的想法,请不要否认你们自己,相信你们的汗水和泪水也有回报。公司或许有其他的安排,当然如果自己有想法,公司也不会阻拦。”
许奂青偷偷抬眼,一下子和杨诗然对视上,杨诗然对他笑了笑,接着把目光放在摊开的纸上。
“下半年要推出的,是五人团,所以……”
“戚岘。”
所有人都有预料,所以听到戚岘的名字后也没放松下来。
杨诗然继续念:“贺兰明。”
许奂青有些惊讶,他微张着嘴,回想起贺兰明均前四的排名,觉得这次华臣应该出的团偏向hip-pop一点,戚岘一个人不够,还要补一个贺兰明。
“白序。”
华臣向来以声乐出名,总少不了一个大主唱,白序不管是综合上还是单说声乐,也都是大家心中能上榜的。
他一个咧嘴笑了出来,想跟温阖击掌,却见温阖脸上汗珠都挂上了,一下子又收了手,小心翼翼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只剩两个名额了,这办公室像是一个巨大的密封袋,现在只剩下一丁点缝隙了,等剩下的两个名字念出来,就一点空气都感觉不到了。
许奂青心越跳越快,他觉得耳后都热起来了,伸手去扒拉自己的耳廓和耳垂。
他要矮上一些,自然而然站在了第一排,虽然一直小动作不停,但戚岘知道他现在不是紧张的状态,这才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前方杨诗然的位置。
“温阖。”
温阖就站在白序身边,一下子没站稳,直直地靠在白序手臂上,天知道他刚才有多紧张,感觉自己都要吓傻了。
他手心有汗,紧紧抓着白序的手,白序一边嫌弃一边任由他搭着,气声着说:“还没公布完呢,你站好啊!”
杨诗然抬起眼皮,不带情绪地把这些正年轻的男生都扫视了一番,随即把纸折好,手撑在桌上,念出了最后一个名字:“许奂青。”
许奂青听到了身后一片嘶声,此起彼伏,跟进了蛇窝似的。
他也不知道是更紧张了还是放松了下来,终于缓缓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心跳再也没有那么快了,比昨晚上看演唱会的瞬间还要脑袋空白。
他身边站着杜学灵,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回看了过去。
杨诗然说:“昨天考核之后,我们内部筛选了三次,带着视频和资料去找几个组合前辈一同商量,最后才选出来这五个最符合新团队概念的人,或许不是大家心中的最优选,但从公司立场和各位前辈心中来看,这五个人所能相互产生的化学反应也是最舒服的,所以对于其他被刷下来的人,我表示十分的遗憾和抱歉。”
虽然练习生们都知道除了努力之外,想要出道还有许多潜在因素,但直接被点明,倒还是有些残忍。
“好了,点到的五个人先留下来,今天开始事情就变多了,别觉得出道稳了,还有,杜学灵和陈御乔留下在外面等着。”
终于得空转头去找人,许奂青就被颤抖着的硅胶下巴扬了一脸,只见下巴的主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眨了眨眼,两步走到戚岘身边,狐假虎威把下巴扬了回去。
既然MARSH可以,杜学灵可以,他为什么不行,既然选了他,那就是他的。
戚岘侧身挡住了些杜学灵的视线,说:“和陈御乔留下意味着什么,别以为大家不知道。许奂青综合下来出道也是没问题的。”
杜学灵翻着白眼冷哼一声,没向杨诗然道声再见,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霍明朗和其他几个人倒是边哭边道喜,和白序一对上眼,就泪水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好不难看,徒留旁边的温阖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流眼泪。
“我才十六,才进来两年不到,还能蹭下一次的出道组吗?幸好我肌肉还在,还能继续走艺体。”
白序一听他说就又大哭起来,还不停打着响嗝:“其实喊了我名字之后我就浑身上下都痛,感觉这几年的痛都在今天发作了,刚才本来想叫出来的结果好像失声了?我是不是等不到出道就要痛死了!”
听两个人头脑发热讲胡话,贺兰明本来眼眶热热的,泪水都给憋了回去,笑出了声。
陈御乔倒看得开,拍了拍戚岘和许奂青的肩膀,说:“恭喜你们,只是以后再碰到,可能就是同期竞争对手了。”
戚岘点了点头,但还是伸手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了下来。
“希望你以后多忙。”
这潜台词的含义挺好,陈御乔笑了笑:“借你吉言。”
等其他人都出了办公室,呜呜哭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直没说话的杨诗然才一拍桌子,气沉丹田的声音震慑力十足,一开口就直击站在最前面的白序:“白序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哭得这么丑?”
“好了,你们五个人下午的第一个出道前训练,就是练好‘哭’这一个表情,哭成白序那样就换人上来。”
几个人心情还没彻底收拾好,听了她的话,一下子有些茫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