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九中那些年》南山鸢

1、分班

　　九中不大，遍地神话。
　　前有竞赛一等奖共25人报送华国顶尖名校Q大、B大，后有文理双状元再创佳话。就连五星上将某某阿瑟表示：若是能再多建几座教学楼，它能一统舜兴市，包揽Q大，B大全部招生名额。
　　是的，在这个学神遍地的校园里，景闲这个凭中考641（满分700）全市排名210的人只能排在中上游的位置，进了一个较好的平行班。再经过高一大半年的摧残，他成功滑到了中下游。
　　景闲拿着刚发的高一下半期期中考试的成绩，深深叹了口气。
　　语文115，英语118，生物86，这三科中规中矩，化学75感觉还有救，最难以接受的是数学99和物理56，这两科连他们班的平均分都上。
　　惨，是真的惨。
　　高一上还是信口开河，Q大B大不在话下，高一下是生死难料，有没有大学要都成问题。
　　还好这次期中考试没有将政史地的成绩纳入，否则自己就不知道排在哪个天边去了。
　　人生就是这样，永远是起了之后一落再落。
　　景闲把成绩单用胶棒粘在记事本上，从此耻辱榜上又多一条记录。
　　“好了，大家都拿到成绩单了吧。”班主任开口，“大家都先安静下来，针对这一次半期考试，我就想强调一点，大家看到自己的成绩后不要只在意成绩的高低，而是要下去反思究竟哪里失了分，哪里是不该失的分，哪些是因知识漏洞而丢的分，去总结本次考试的得与失比伤心有用。”
　　“一次校考不算什么，大家也别灰心，考得好与不好都成了过去，我们要朝未来看去。期中考试后请大家调整心态，立刻进入备战期末的状态中，期末是全市联考，比这次考试更有分量也更有挑战性。希望你们能够在下一次靠考试里有所进步。”
　　景闲找出自己的物理和数学试卷，一边听班主任讲话一边找自己的错误点。
　　笑死，根本不需要找，放眼望去全是红叉叉。
　　他所在的班是13班，一个成绩稍微好点的班，这次他们班虽然是九个平行班中排第一，但和那六个英才班相比相差甚远，中间嵌着的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这次他总分549，在班级里都排到倒数第八名，数学和物理将他狠狠地拖下水。他一边在心里暗骂数学组和物理组出题老师不做人，一边拿出改错本改错。
　　改着改着，景闲后桌的男生戳了戳他：“大景，这次咋样？”
　　景闲侧过身：“不咋样。”
　　那男生兴致勃勃地跟他八卦着：“我刚刚去年级办公室，听里面的老师在谈论，你猜这次年级第一是谁？”
　　“十二班那个女生？”
　　“不是那个。”
　　“十五班那个男的？”
　　“也不是。”
　　“我去，不会又是二班那个温……温啥来着？”
　　“对，就那个温晟睿。这次老牛逼了，就跟开挂了一样甩了第二名二十分。听说总分考了将近680。”
　　景闲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温晟睿他是知道的，一个从平行班里杀出来的猛将。据说当年中考只是擦着九中的分数线进的，就分到了平行班里。如今能杀出六个英才班的重围，还是令人佩服。
　　“可不是，我听说冯长林都快气疯了，他们三班这次一个年级前十都没有。”
　　景闲呵笑一声：“QB苗子。”
　　冯长林是这个年级的年级主任之一，也是三班的班主任，平时经常说些匪夷所思的言论，成功招来整个年级同学的厌恶和部分老师的不满。
　　冯长林仗着他手里的中考成绩平均分最高的三班，时不时拉踩其他班级，特别针对平行班，尤其是十三班。起因只是有一次查早自习时十三班的两个男生迟到了几分钟。
　　他张口闭口就是“平行班只能是平行班，比不上他们英才班”之类的话，惹得之前5班的班主任找年级主任闹了一顿，年级主任再骂了他一顿，他又回到班上发牢骚把班级里倒数几个骂了一顿之后才算勉强消停。
　　总之，三班一个年级前十也没有，再加上这次又被平行班的年级第一踩一脚，三班同学接下来这段时间的生活可想而知。
　　绝对是□□空间里发不完的抱怨。
　　“那姓冯的一天到晚英才班长平行班短，结果这次他们班这次还不是没考过平行班，让他瞧不起咱。”男生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好像他也考了年级第一，“不过我挺担心我那在三班的兄弟，祝他一切顺利。”
　　“任晓玮，你在跟人聊什么？！”班主任严厉的目光盯向景闲这边，“这次语文连90都没上，晚自习时你来找我分析试卷。”
　　任晓玮兴奋的神色瞬间萎了下去，低头不语。
　　班主任又花了五分钟总结了本次考试，报了本次考试班级和年级上的各项情况，然后向大家宣布：“待会儿下课吃了饭早点回来，年纪打算利用放新闻的时间进行文理分班。”
　　“啊？！”
　　一听到分班的消息，班上立刻炸开了锅。
　　“分班？这么快吗？我以为要到期末才分。”
　　“我靠，不会要看考试排名吧……”
　　“今晚分，学校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九中效率……”
　　“我天啊，我都还没准备好……”
　　同学们议论纷纷，班主任敲了敲讲桌。
　　“好了，大家先安静听我说，这次分班跟往届一样通过抽签决定。因为我们班被划分成了理科班，所以之前填意向表是选择了文科的就搬东西到相应的文科班，剩下的人在原班不动，然后被划分为文科班的理科意向生会随机被分配到剩下的班级里。”
　　“我看了看你们的意向表，我们班就八个人选择了文科，到时候要麻烦你们八个早点回来搬东西，剩下的同学也尽量早点回来，帮帮忙还有打扫教室。”
　　坐第一排的女生举手询问：“彭老，那我们选了文科的要去哪个班？”
　　“这个……还得再等等，他们文科班的老师还在抽签，结果还没出来，吃完饭应该差不多分完了。大家先别急，接下来时间安静自习，把错了的地方好好反思反思。”
　　班主任说完话就急匆匆离开教室，大家见状自然是不可能安静的，教室里嘻嘻索索地交流着。
　　“抽签决定，我以为这学校要看成绩重新分班呢。”
　　“还好还好，至少不用搬。”
　　“我听说这次文科班有2班、7班和11班。”
　　“求求了，别抽到7班，阿门保佑。”
　　“抽到11班挺好的，至少大家上体育课还能见到。”
　　景闲转过身和任晓玮还有他的同桌聊天。
　　景闲问：“晓玮你语文咋会事？”
　　任晓玮咂咂嘴：“没什么就是考着考着不想做了，发了会儿呆，只来得及把作文赶了，语言运用实在来不及了就没写。考试嘛，主打一个看心情。”
　　任晓玮同桌向他比了个大拇指：“玮哥牛逼。”
　　“哎，不行，我得先去趟厕所，下课光顾着看成绩去了。大景，到时候暇姐回来了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景闲点点头：“快去吧。”
　　任晓玮弯着腰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巧的是在他回来后的几秒后，走廊里响起班主任走路时高跟鞋敲击的声音。
　　任晓玮扯了张纸擦手：“幸好跑得快。”
　　班主任进来，班上瞬间变得安静。
　　“分班情况出来了，这次文科班三个，2班、7班、11班，我们班5个被分到了11班，3个去7班。”
　　她按照顺序依次念了名字，又交代了些事情，下课前半分钟，任晓玮戳了戳景闲。
　　“进入预备状态。”
　　“二十六、二十五、二十四……”
　　景闲将卷子折叠整齐，堆在桌上。
　　“十三、十二、十一……”
　　他盖好笔盖，把散乱在桌子上的笔全部收拾好装入笔袋，拉好拉链，把笔袋压在试卷上避免待会儿被扫到地上。
　　“五、四、三、二、一！”
　　下课铃一响，五秒之内教室清空。13班同学发挥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冲在抢饭人的前列。
　　景闲和任晓玮冲进食堂，发现已经有人就餐。
　　“靠！我就说其他班肯定把自习放了出去活动，只有暇姐不让放！”
　　景闲学着冯长林的口气，掐细嗓音：“只有13班同学不遵守年级安排。”
　　“哈哈……”
　　两人排在盖浇饭窗口前，等了两分钟，端着餐盘往常去的位置入座。
　　任晓玮喝了口汤，感觉身心愉快不少：“我跟你说，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遇到冯长林和温晟睿在楼梯口谈话。”
　　景闲问：“发生什么了没有？”
　　任晓玮刨了口饭：“冯长林问温晟睿要不要考虑去他们3班。”
　　“呵，抢平行班的萝卜。”
　　“就是。温晟睿不是2班的吗，按照年级要求他们文科班的选了理科的也是通过班主任抽签决定班级，只不过不包括英才班。”
　　“啊？什么意思？”
　　“就是那三个文科班选择了理科的人只会分在平行班，不会进入英才班。据说这个想法还是冯长林想出来的，他想保证英才班的总成绩一定超越平行班。”
　　“这很难评。也就是说我们班走八个，还可能要来十多个？”
　　任晓玮想了想：“估计是。”
　　“哦对，还有，我听冯长林对温晟睿说一直待在平行班太屈才，你猜温晟睿怎么说？”
　　景闲好奇地望着他。
　　任晓玮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冯长林说话的样子念出他的经典台词：“遵守年级统一安排。”
　　“噗——他真这么说的？”
　　“对，他把冯长林针对平行班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而且是面无表情地说，我当时都快笑出来了。”
　　“厉害，不愧是年级第一。”
　　两人东聊西聊，吃完饭又跑到超市买了点零食回到教室。
　　教室里，已经回来的人正在忙碌中。景闲的同桌是个女生，恰好被分到了7班，位于四楼，他主动帮对方搬了个箱子上去。
　　“你放这就行了，谢谢你。”女生向他道谢。
　　景闲回到班，卫晞和王梦依在教室后排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场景。
　　卫晞抱着王梦依：“我的好大儿啊，今天你就要离我远去了，你爸爸我是真舍不得你啊！”
　　王梦依吸了口气：“儿啊，为父也舍不得你……”
　　景闲快速从两人身边经过，生怕被卷入这场认亲大会。他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没坐下，卫晞向他喊：“景大孙，快来，帮你干爸爸搬书。”
　　景闲：“……”
　　他走过去，双手提起王梦依的书箱：“我什么时候成你孙子了啊！”
　　卫晞耸耸肩：“某人自己说的，游戏输了就叫我爷爷。”
　　景闲反驳：“我不是叫过了吗？”
　　卫晞：“可是你连跪三把。”
　　景闲任命地帮王梦依把东西搬到楼上的11班，三人又在教室门口上演一出“三世同堂”，然后景闲和卫晞下楼。
　　卫晞从自己文件带里取出一张草稿纸，展开给景闲看：“没关系的，你看，虽然你是我孙子，但是你多了几个弟弟啊！”
　　景闲额角跳了跳。
　　这草稿纸上画的，正是以卫晞为核心的13班家族成员系谱图，女生用圆圈表示，男生用方框表示。
　　可恶，生物遗传题DNA动了。
　　卫晞向景闲叙述自己伟大的家族扩张计划，她要让待会儿新来的同学也登上这份族谱，感受家的温暖。
　　景闲叹气道：“你别把别人吓着。”
　　他终于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安静地整理自己的错题。
　　分班之事在二十多分钟的新闻播放时间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班上新来的好几个同学也找好了位置安顿下来。
　　拖拉课桌的声音、搬动箱子的声音、喧闹的人声逐渐平息，13班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开心，面带微笑。
　　她望着讲台下的面孔正欲开口，有人打断了她的讲话。
　　“报告。”
　　一个戴着半框眼镜的男生提着书箱站在教室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任晓玮盯着那张脸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急忙拍景闲的背。
　　“我靠，温晟睿！”
　　景闲眨了眨眼：“谁？”
　　任晓玮凑上前：“我就说暇姐怎么看着这么高兴，这是抽了张史诗级SSR过来啊！”
　　景闲没见过温晟睿，虽然对方经常被拉上去在升旗仪式上演讲，但每次升旗仪式他都低着头不想听。
　　“真是温晟睿啊？”
　　“昂，暇姐这手气，啧啧啧，姓冯的不得慕死。”
　　班主任招呼温晟睿进教室：“找个位子坐下就行了。”
　　景闲注视着温晟睿提着书箱走过后排，拐了个弯到他们靠窗的两列，站定在自己身边。
　　“同学，请让一下。”
　　景闲：！
　　景闲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做出动作。他起身将椅子推进桌下，侧身让温晟睿通过。
　　“多谢。”
　　待温晟睿坐下后，班主任向新来的同学表达了欢迎：“我简要的说几句，首先，我代表原13班的同学向新来的同学表达热烈的欢迎，欢迎你们加入13班这个大家庭。今后大家组成新的家庭，共同进退。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接下来请我们班的班干部说两句。”
　　景闲和卫晞低着的头立刻抬起，两人相互望了望，满脸疑惑和无语。
　　说些啥？
　　景闲向卫晞摇了摇头。
　　暇姐在干嘛？
　　卫晞的脸皱成一团。
　　班长胡嘉望被迫打了头阵，在班主任期待的目光下走向讲台。
　　“大家好，我叫胡嘉望，是13班的班长，主要负责班级内的各种事务。”他顿了顿，似乎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
　　班主任接过他的话：“我们班之前还有一个女班长，去了文科班，如今还缺少一个女班长，大家谁有意愿担任的可以举手示意。”
　　任晓玮高喊卫晞的名字。
　　卫晞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忙，我忙的很，班长这种事还是交给任晓玮同学比较好。”
　　任晓玮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女的！”
　　卫晞肯定地点头：“你可以。”
　　全班哄笑起来。
　　班主任见坐在第一排的女同学举手，询问：“你想竞选还是想推荐。”
　　那女生回答：“我想竞选。”
　　“好！”班主任招呼她上台，“你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女生大大方方地面对所有人：“大家好，我叫郑杨，原是2班的班长，希望能够做13班的班长。”
　　班主任环视一圈：“还有谁想要竞选吗？”
　　台下一片寂静。
　　“行，既然这样，那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郑杨班长！”
　　接下来，按照学习委员、纪律委员、清洁委员等的顺序站上讲台，念了名字，介绍了工作，然后开始招人。
　　一个班委介绍大会硬生生变成了招聘大会。离开的八个同学可谓是13班的中流砥柱，一个班长、两个纪委、两个学委、两个课代表和一个宣委。
　　卫晞作为宣传委员也得上台。
　　“大家好，我叫卫晞，负责班级的宣传工作，成果颇丰，年仅十六已有六十年的工作经验，若是对画黑板报等工作感兴趣可以加入我们。”
　　她三言两语讲完，迅速窜回座位。
　　景闲深吸一口气，尴尬地站上讲台。
　　“大家好，我叫景闲。”
　　景闲不适应在众人面前开口讲话，他眼睛四望试图缓解紧张，却意外发现刚才一直奋笔疾书的同桌抬头看他。
　　救命，更紧张了。
　　“我……我主要负责板报的书写工作等宣传活动，如果大家对宣传委员的工作感兴趣，欢迎加入我们。”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发现实在是找不少什么可以说的了，便匆匆走了下去。
　　“都介绍完了吧。那好，如果有意愿主动担任班级干部的，下课后可以跟我沟通。”班主任重新站回讲台，“分班已经结束，学校会在接下来给出一周的适应时间，如果不适应还可以申请调整换班。不过我希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大家都是填写了分班意愿的，相信各位也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班级，一个新的班级。从零开始铆足一股劲，为个人和班级争光。”
　　“接下来的时间全部上自习，教室里保持安静，值日班委上讲台守自习。”
　　胡嘉望收拾好东西，拿着值班记录本坐上讲台。
　　教室里，大家似乎都还不算太适应，或是新的同学，亦或新的环境，总之事十分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