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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作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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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本书全看完的时候,宋青铭才去看时间,6:37。
他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一看日期是2019年11月17。
原来是第二天了。
他按了按眼睛,给徐澈发消息。
叮当猫:你有晚上有空吗?
徐澈拿起手机的时候还在写作业,临近期末实在腾不出空了,之前花了太多时间出去,落下了很多东西,金融学得没化学认真,学分要达标才能顺利结束这个学期,不然还要补考重修。
而且他看见宋青铭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宽了很多。
他打字:快期末了,最近可能没时间,学校到圣诞节前三天就放寒假了。
徐澈:实在是学不完这些东西了。
宋青铭看着消息也松一口气,他简直负荷不了两件重要的事情同时发生,如果徐澈要找他,自己出去恐怕也心不在焉,不知道要多自责。
不过这样的说法简直瞬间回到高中时期,宋青铭看着手机信息发笑,应该不用想这么多的,就像李嘉逸说的,两个人之间至少需要有一个人主动才能维系下去。他和徐澈虽然很久不见了,也似乎有些屏障阻隔,可能只是他太久没见的错觉,再熟悉熟悉就好了。
叮当猫:微信给我吧,我想和你视频。
徐澈发过去一串微信号。
徐澈:我没时间和你说话。
叮当猫:我比你忙的。
宋青铭根据微信号找到一个头像,纯白的,他记得以前就是纯白头像,一直以为没加载出来。
名字还是熟悉的tac。
邀请发过去很快就通过了,宋青铭又看了徐澈的朋友圈,没有东西,就悻悻地点了视频通话。
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宋青铭透过屏幕看见徐澈坐在在靠椅上支起一条腿,穿着睡衣盖着毯子劈里啪啦的打字,鼻梁上还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大大的眼镜架在脸上好可爱。
旁边桌面上放着印有哥伦比亚大学logo的水杯和签字笔。
宋青铭看了一会儿才问:“你戴眼镜了?”
“左眼一百多度,平时不用戴。”徐澈瞟了他一眼又继续写着,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宋青铭点点头:“嗯。”
然后他把手机也放在一旁去洗澡换衣服,整理一顿又回来,徐澈已经摘了眼睛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宋青铭就把麦克风关了,抱着手机下楼拿洗好的草莓和三明治牛奶,在餐桌边上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着徐澈的后脑勺。
吃完早餐终于觉得有些困了,又上楼躺着睡一会,定了两个小时的闹钟,醒来时候徐澈也没有把视频关了,宋青铭看见徐澈在大教室上课,正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打哈欠。
徐澈抬眼看见宋青铭看着自己笑,就用手罩住摄像头把手机往下扣在桌子上。
宋青铭看着他就清醒了,喝了杯水就开始定大致作曲的方向。
就趁着这次把之前的告白曲子写出来好了,早就想写了,反正内容不限。
因为想告白的愿望太强烈,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段过去写过旋律,他上楼去揭开钢琴用左手弹起来。
此时的阳光驱散了阴霾,天一点点亮起来。
阳光从窗子射进来,空气中的灰尘被映照得清晰,阳光照在琴键上在指尖流转下跃动。
宋青铭很快就定好的这首曲子的高潮部分,脑子里有了灵感又咚咚咚地跑下楼写在五线谱上。
只是定好这一部分之后,宋青铭的能力不足以将这段高潮扩充到他想要的效果,他从开头做起,试了几十个开头都觉得不合适。
徐澈用指关节隔着屏幕敲了敲宋青铭的额头:“你在干什么?”
宋青铭坐在地上翻着散乱的五线谱和各种打开的书籍,屋子里大声放着古典乐的唱片,他一下听见了徐澈的声音,马上站起来把唱片关了才打开麦克风,拿起手机对着脸:“老师让我写一首曲子,圣诞节那天她受邀在英国王宫演出,会在最后一首弹我作的曲。”
徐澈停了一瞬,问:“你在学作曲吗?我怎么没在这里的音乐学院看见你的名字?”
“前两年我在非洲南美,上次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刚回美国,”宋青铭说,“前两天老师才通知我这件事,所以我是现在才开始学作曲。”
徐澈只望着他,很久才说:“那你喜欢这个吗?”
宋青铭思忖一阵,说:“老师说我在钢琴上的天赋能用在作曲上,其实我不太清楚也不觉得自己会做得好。可是她很肯定的样子,不是她一定要让我做我应该不会碰作曲的,我也没找到我喜欢做的。”
“那如果你写出名了,你会留在这里上大学吗?”
“易老师也是柯蒂斯音乐学院的,当初她去商量过,录取邀请为我保留三年,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处女作就能成名的话,我是想要去的。写不出名,那就申请大学,一直这样耽误下去我的学习能力也会退化。”
“申请大学你有想要学的专业吗?”
宋青铭自嘲地笑了笑:“好多人当初报志愿的时候也不一定能学到自己喜欢的,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难道就不报了吗?学着学着或许就喜欢了。”
“嗯,”徐澈应了声,“只是没学到自己喜欢的比不知道要学什么,要遗憾得多。”
宋青铭疑惑徐澈突然的感慨,刚想问他学的什么专业,就有人来喊他了。
“徐,教授喊我们参与一场会议,好像是昨天的数据有点问题。”一个黑人小哥过来拍了他肩,用英文说。
徐澈看着他,也用流利的口语答:“昨天的数据是我做的,应该没错,我把原版再发一遍,等一下就过去。”
“好,你早点过来。”黑人小哥说完就走了。
徐澈整理着东西,对宋青铭说:“我要挂电话了,得先送份东西还要开会,有事发信息。”
宋青铭点点头:“知道了。”
“你加油。”徐澈朝他笑了一下就把视频结束了。
宋青铭被那一笑弄得心神荡漾,进展好快,感觉没几天就能和好。
他也继续开唱片机写曲子。
两人话不多,只有吃饭时间碰到一起才会说下话。
后来两人的时间也越来越紧张,越到后面时候徐澈的考试也临近,一天几乎没有空闲的学十几个小时,不是在图书馆读书就是在家里读书。唯一的活动就是每天早上去面包店买面包和咖啡,饭点和几个同组的同学去食堂吃饭。
宋青铭也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修订曲子,很多时候都感觉有一股劲堵着,好像能写出来但写出来又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大部分时间都皱着眉,偶尔去阳台抽几根烟。
窗外的雪压断了枯枝,发出骨骼碎裂一般的轻响。
宋青铭跪下来把压在徐澈身上的巨石挪开,他看见徐澈脊背伤口处的鲜血突然之间喷涌出来,他怎么做也止不住血往外淌。
天地骤然颠倒,他趴在地上,看见粗壮的钢丝从手背穿出去,将手掌扎穿,钢丝挂在地上是一阵连心的剧痛。
他眼前发白,几乎要起不来。
还是支撑着将嵌在手掌里的钢丝拔出去。
然后楼塌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我可以死在那栋楼里,但是不能带着残废的手和身体活下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走马灯一般变换,他看见过饿得四肢细得只有骨架但是肚子却鼓鼓的非洲小孩;看见壁虎在感染疟疾的人身上爬来爬去;雨季来临的时候,倾盆大雨卷着漫天的黄沙甩在人的身上和脸上,就像用鞭子抽打着天地。
听见小孩跑动的声音,听见树上的果子掉下来的声音,听见水流迅速地冲过去。
在中东的时候,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常常在半夜时候被枪炮声炸醒,高楼大厦瞬间成为废墟,人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听见石块破裂的声音,听见衣服在狂风里猎猎作响,听见婴儿的啼哭,那是新生命的降生。
在南美的时候,亲眼看见难民聚集起来,被警察暴力镇压,将人活生生打死。
听见足球在草地上弹跳滚动的声音,听见雨林里虫子在树叶上爬动的声音,听见人们庆祝新年的喜悦的欢呼声。
......
所有声音汇聚到一起,他好像要被吞噬了。
宋青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手机在枕边震动,他坐起来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接起电话:“喂,易老师。”
“青铭,进度怎么样了,”易澜说,“12月15了,我也是需要时间提前练习的。”
宋青铭看着桌上地上一堆的书和纸,说:“收尾阶段了,三天之内肯定能交给你。”
“那好,我就等你的成果了。”
宋青铭下了床,在谱子二重高潮的地方,把之前写下来的东西全部划掉,在原本的基础上写下新的。
或许痛苦的记忆才会使人的灵感和能力爆发式的增长,将二重高潮的地方写完,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写出来了,好像心里空了一块,很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