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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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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者们在后台有专车接送,徐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立在路口看着运输乐器的货车和小轿车一辆辆开出去。
他站在路口看着人都走尽了,他却还只是漫无目的的等待和寻找,可是始终没有看见宋青铭的身影,他看着最后一辆车开出去,心慌乱得不知所措,追着最后一辆车跑了一截子路,才知道天在下雨。
一点点小雨,不觉得是雨,就像是寒丝丝吹过来的风,无声的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润湿了。
徐澈木然地停在原地。
我该去哪里找你?
在家,现在应该回来了,这次肯定能找到。
他蓦地转身,想去街上打车,就撞在了来人身上。
他还没看见人,就马上低着头退后一步:“对不起,我......”
“徐澈。”宋青铭轻轻喊了他一声。
徐澈难以相信的抬起头来,和宋青铭四目相触的瞬间,好像全世界都静止,时针停摆,雨丝凝滞。
过去的那些日子过得仓促糊涂,总是不尽人意,两年来没什么值得记住的快乐时刻,看见宋青铭的时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和相貌勾连起了好多痛苦仓皇的记忆和想象,直直地触到心底去。
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飞灰似的霏微的雨连同深秋的夜晚都走到徐澈的眼睛里面去,眼睛鼻子里有涕泪的酸楚。
宋青铭看着徐澈头发上堆着的细小的水珠,在路灯下莹莹发亮,又望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子和眼睛,睫毛上也有小水珠。他把手里滚烫的纸袋子换到右手,用热得有些发烫的左手牵了徐澈冰凉的手腕,带他走进音乐厅后台。
徐澈看着宋青铭的背影,又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手腕上覆着的温度,传到四肢百骸,持续不断的温暖着他。
后台还有些工作人员在整理和打扫,见到他稍稍打了个招呼。
宋青铭带徐澈进了个房间,把纸袋子放在桌上,开灯拿了毛巾拢在他的头发上轻轻的擦拭:“别感冒了。”
靠得很近,他们不一样高了。
徐澈的鼻尖对着宋青铭的下巴,眼睛几乎和他的嘴唇平齐。他能看到宋青铭呼吸起伏的时候连带着衬衫领口隐晦的微动,能感受到从他领口里腾出来的体温和气味,不是甜甜的热带海风的味道了,是古龙香水味还有淡淡的烟草味道。长相也有些变化,五官更深邃了,乌黑的眼睛望过来叫人看不透。
徐澈在猜想着宋青铭过去两年的时光。
宋青铭捧了徐澈的脸,用手帕去擦他脸上的雨水:“我昨天又梦到你了,”他轻轻描着徐澈浓黑的眉毛,“没想到今天就看见你了。”
徐澈心微微一颤:“......你说,让我不要找你了。 ”
第一句话就是两年前自己说出口这句。
宋青铭手顿了一下,没搭话,只问:“什么时候过来的?住哪里?”
徐澈看见宋青铭避开了话题,神色也缓缓暗沉下去。
手机在大衣口袋里震动,他定了定神,退了一步,像是在两人之间竖了个屏障。
他拿出手机看见是丁明初来电,之前还打了四五个电话发了十几条消息,他根本没注意到。
他按下接听,对方语气有些急迫:“徐,音乐会结束一个小时了,我在门口没看见你,你现在在哪里啊?”
徐澈看了窗外,夜色浓黑,他突然漫上来一阵愧疚:“我在音乐厅后台,遇到以前的朋友了就耽搁了点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丁明初显然松了口气,语气也松下来:“那就好,我就是知道你安全的就行了,不急,你慢慢聊,我等你,餐厅那边我推迟一会儿。”
徐澈原本想让对方先走的,想到他订好了位置又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实在是开不了口,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宋青铭,才说:“我马上就下来,你再等我一下吧。”
“好,你慢慢来。”丁明初说。
宋青铭看着徐澈把电话挂断了,才明知故问道:“你要走了吗?”
徐澈语气淡淡:“嗯,约了同学。”
“那能给我你的电话吗?”
宋青铭见徐澈一时没答,又补充道:“我之前的手机掉了,你的号码我后来打不通了。”
徐澈上大学和来美国都换了手机卡,以前的手机一直充着话费,想着他或许会打电话来,只是始终没等到,陌生来电他一个都没错过,只是每次都是推销,慢慢的就不用了。
徐澈在宋青铭递过来的手机上输了他在美国的电话号码,想还手机的时候,突然看见宋青铭手上的圆圆的洞穿的疤痕,心头猛地一跳,先去握了他手。
早从李嘉逸这里听来了消息,还在医院查了宋青铭的病例,早知道他的手可能不会再好了,当面看见还是觉得难过。徐澈用手指轻轻地碰在他的疤痕上,浑身的神经都发起密密的痛来。
他低着头仔细的摸着他的手,他很想问。
......你现在还会痛吗?
......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你为什么丢下我就走了?
“没事的,”宋青铭用右手轻轻捏了徐澈的手,从他手里拿回了手机,又去拿了把伞,“我送你下楼吧,我会找你的。”
宋青铭把徐澈送到楼下,看见一个撑着伞的清秀的男人过来接他,徐澈就从他的伞下走到了那个男人的伞下,他怔怔地看了会儿就朝徐澈说:“再见。”
徐澈向他招招手,男人给徐澈·开了车门。
车驶离了视线,宋青铭才慢慢上楼,到房间看见那袋已经不烫的板栗。
接着宋青铭把它拿在手里去了靠里的房间给了许昧。
许昧站在窗前看着车流来往,接过那袋板栗,什么话也没问,只说:“易老师给你带了很多书,我先让司机搬下去了。明天我就回国了,有点事情,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宋青铭也什么都没说,无声地回了家。
深夜更加的冷,他点着烟看着它燃到底,烟轻轻袅袅的飘上来。
他恍惚的发觉,他和徐澈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仿佛隔了些东西,就算身体紧密的贴着,心也靠不近,两个人都带着卸不下来的防备相对着。
所以应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
他打开手机看着徐澈存下来的电话号码,又点开信息页面。
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字打了又删。
最后只发了一条信息:今天见到你很高兴,晚安。
徐澈坐在床头怔怔地望着那条从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时间好像倒流了,血液也倒流了似的。
他把这个号码背熟了,然后把备注改成叮当猫,才看习惯。
时间到了一点半,他也发了条信息过去:晚安。
接着按灭床头灯躺下了。
宋青铭把灯按开,他脑子里思绪太多太杂,根本没法子睡安稳,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晃晃悠悠到六点才起身。
他去洗手间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把书桌上一堆易澜给他的作曲专业的书翻开读,一个月作出来易澜能弹的曲子对他这样的作曲业余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以前就是兴致来了,脑海里突然有某个旋律就写了几段,根本连一分钟都凑不齐,顶多算个能听的片段,换成四五分钟,十来分钟的长曲简直是不可实现的。
可是他又拒绝不了,易澜压上她的名声也要让他写一曲,
阴的天在早晨也不大亮,灯惶惶的亮着,像是假的没多大用似的。
宋青铭在房间随便吃了点面包喝了咖啡,又去顶楼的房间把一箱子唱片搬下来,从他手伤之后,所有关于音乐的东西都藏在顶楼落灰,很久没有视听练耳了,又听起那些古典曲子,心里一阵熟悉又彷徨,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不过没时间怀念,他一边放着曲子一边把所有基础作曲的书看过一遍,中文版的看了又去看英文版的。
天一直阴着,所以他也不太清楚时间过得怎么样了,女佣似乎喊过他几次,他只要了茶。
开始觉得晦涩难懂,全是些不知道没听过的专业术语,后来越看越快,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基础和规律就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