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璟鹅

6、第 6 章

　　自从贺宁答应尝试跟谢桥交往，室友们就没少吐槽他俩，赵元元非说他俩一定早就暗度陈仓了，哭着喊着说自己内心受到了伤害，必须谢桥跟贺宁请客吃饭才能弥补这份创伤。
　　谢桥想着两个人也该有个仪式正式确定关系，就把饭局答应了下来，约在周五晚上校外的川菜馆，到了周五赵元元连中午饭都放弃了，饿着肚子只等晚上好好吃谢桥一顿，贺宁腹诽，赵元元跟谢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一行人进饭馆时，白皓轩正围着围裙在门口收拾餐桌，余光感觉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条件反射般地说，“欢迎光临。”然后在看到谢桥搂着贺宁肩膀时愣在了原地。
　　宿舍其他人不知道白皓轩是谁，自然也没注意到三个人的反应，贺宁很奇怪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白皓轩，他的家境不像是会出来打工的人，说他是这家餐馆的太子爷，出来体验生活还差不多，这么想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跟白皓轩一直在对视，谢桥见贺宁的反应，搂着他肩膀的手便默默放下了。
　　贺宁的注意力一直在白皓轩身上，他害怕白皓轩对谢桥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些奇怪的事，毕竟白皓轩就是个奇怪的人，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发生那件事……
　　点好了菜，贺宁坐立难安，借口去卫生间，就将白皓轩叫到一边，警告他别觉得现在还能像以前一样欺负自己，过去的贺宁已经不见了，现在的贺宁有朋友、也有男朋友，如果对方敢欺负他，他会毫无畏惧地动手打回去。
　　白皓轩低着头，始终没去看贺宁，半晌才说，“我没想欺负你。”贺宁才不会相信他说的话，这只是他为了博取同情的障眼法，他绝不会因为白皓轩可怜兮兮的神情而心软，贺宁如是想着，说出的话就更加坚决，“还有，小树林的事是个意外，我猜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各退一步，忘了那天的事吧。”
　　听到这，白皓轩终于将视线移到了贺宁身上，“你当时的反应，不是因为喜欢我吗？”贺宁不想再躲避白皓轩的眼神，硬挺着也要跟他对视，可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回来了，喜欢他？怎么可能？“高中三年，你一直欺负我，我见到人靠近就害怕，始终自怨自艾的生活，不肯接受自己，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喜欢你？”贺宁努力保持镇定，坚持说完才进了卫生间，又平复了几分钟才回到饭桌上，谢桥见他去卫生间去了那么久，以为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握住贺宁的手，想关心他，才发现贺宁手心又热又湿，还在微微地颤抖。
　　一桌子人除了贺宁和谢桥，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谢桥感觉到了贺宁的奇怪，就让其他人慢慢吃慢慢喝，账记在他头上，借口贺宁有些不舒服，就带他去了酒店。
　　其他人心下了然，让他们好好共度二人世界，而身为吃货占便宜吃喝这种事他们一定会尽职尽责。
　　贺宁很想尽快摆脱那种斯德哥尔摩复发的感觉，进了房间也不开灯，谢桥很快夺回掌控权，将贺宁按在门上，空出一只手将房卡插进卡槽，滴滴两声，房间亮起，贺宁低下头避开灯光，听见谢桥说，“你这样真的很伤我自尊，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勉强吗？”
　　“没有，是我的问题。”贺宁背对着谢桥面门思过，“跟我说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谢桥拉着他走到了床边坐下，“今天没有别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想怎么发泄都可以，但是别做你会后悔的事情。”谢桥一只手托着贺宁的脖颈，安抚他的情绪，“我说可以交往试试，但我们不是非要做。”
　　“对不起。”贺宁把头微微靠在谢桥的手上，“我可以说吗？”贺宁小声试探。
　　“说吧，从头开始说，我听着。”
　　“他是我高中时期的梦，当然，大部分时候是噩梦。无论做什么，我都很难将他从我的脑海中抹去。我想忘记他，也一直在努力忘记他，原本我都做到了，可他又出现了，围绕在我身边，今天他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他……”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可能，他有女朋友，还很讨厌我，最过分的是他以前一直欺负我，他怎么还能问出我是不是喜欢他这种问题……”
　　听贺宁这么说，谢桥便轻轻揽住他说，“欺负你？那确实很过分，不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我没想过……这不可能吧……你不了解他，他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贺宁这么说着脑海中就又浮现出小树林那天的画面，他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可事实是他真的那么做了。
　　“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感情很不一样，导致我一时没了理智，才提出要跟你交往，现在看着你这么迷茫，我又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贺宁闻言看向谢桥，“对不起谢桥……你很好，真的……”谢桥脸上写满了拒绝，“打住！我不要好人卡，没什么对不起的贺宁，我们两个这次是一个失败的尝试，但是希望没有影响你爱的勇气。”
　　“那我们……”
　　“分手。”
　　谢桥说得很坦然，然后自顾自的躺到了床上嘀咕，“这顿饭吃的……本来是宣示主权，结果吃成了散伙饭……”
　　“那我们怎么跟大家解释……”
　　“不用解释，我们可以恢复之前的‘名义情侣’关系，直到你理清自己的心，是选择他，还是改变主意放下他继续跟我尝试，都没关系。”
　　“谢谢你……”贺宁低声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感觉马上就要掉下来了，结果下一秒就被谢桥逗笑。“别谢了，我谢桥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谢字。况且，我可没说我会等你……”
　　见贺宁破涕为笑，谢桥终于放下心来，谈恋爱应该是水到渠成让对方感到快乐的事，他怎么总能让别人掉眼泪，谢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谢桥跟贺宁直接去了教室，在走廊跟一起来上课的朋友们遇到的时候，谢桥又象征性地揽了下贺宁的腰，引得周围人一顿调笑，贺宁经不住大家调侃，就避开视线假装听不到，转头就看见白皓轩背着书包从他们身边走过，走廊里人群吵闹，只有贺宁与白皓轩无声对视。贺宁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脖子根，不知道是因为面前人的言语还是默默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所幸谢桥帮他把八卦的朋友们赶走，说他脸皮薄，不要开他玩笑。
　　接下里的半个月，贺宁很少再遇到白皓轩，只有偶尔上大课的时候，才会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除却少了两个跟班，其余与高中时期如出一辙。
　　贺宁觉得自己可以适应白皓轩在周围而不发作斯德哥尔摩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等到周末安排志愿者活动的分组名单出了，贺宁的小心脏又扑通扑通热烈地跳了起来。
　　谢桥看到名单，立刻给贺宁发了条短信，问他如果不想跟白皓轩一组的话，可以跟他换组，贺宁不想一直麻烦谢桥，也不想故意躲着他，好像自己心虚一样，就说不用换了，只是周末一起捡垃圾而已，没什么问题。谢桥心下了然，让贺宁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话，就给他或者赵元元打电话。
　　等到了周末，全体志愿者集合分配社区街道，贺宁跟白皓轩穿着志愿者的衣服并排站在一起等待安排，如果说之前几次的见面要么相隔甚远，要么贺宁的心被其他想法占据，这还是第一次贺宁平静的站在他身边，仔细感受对方的变化。
　　他好像更高了，也更消瘦了些，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烟草味，贺宁余光瞥见他在看向远方，就大胆的抬头去看他的侧脸，如果不知道他高中时期有多恶劣，现在这样安静的他可以算作是自己的理想型吗？不不不，贺宁在心里连忙否认，白皓轩这型虽然很不错，但看起来就很难驾驭。
　　这么想着，贺宁好似没那么紧张了，他愿意跟白皓轩一组出来捡垃圾，不就是为了可以平心相处吗，至少第一步迈出的还算不错。安排妥当，贺宁跟白皓轩到指定垃圾箱旁边，除了指点社区居民以免垃圾分类错误之外，还要将垃圾箱里原有垃圾分错的归到正确的位置，二人分别负责几种垃圾，也就相对无言，白皓轩向来不知道如何破冰，正想着要如何跟贺宁开展对话，就听到贺宁拉住了自己手腕说，“这个是湿垃圾……”
　　“噢，抱歉。”白皓轩看了眼自己夹起来的瓜皮，心里默默道了个谢，然后将瓜皮丢进了湿垃圾箱内。
　　“没事，别分错了就行。”贺宁松开手，继续拿着夹子翻看自己的垃圾箱。
　　“以前的事，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贺宁闻言看向白皓轩，不知道他指的从前是高中三年欺负他的事，还是毕业时在小树林的那件事。
　　白皓轩见贺宁没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其实后期我已经不太想做那些事了，但毕竟我校霸的名声在外，做事虎头蛇尾不太好，我就坚持到了毕业……”
　　贺宁冷哼一声，笑着看向白皓轩，“你有病吧，当校霸知道不要虎头蛇尾，这些年你干的虎头蛇尾的事还少吗？”贺宁原本还想着既然自己想翻篇，那就接受白皓轩的道歉吧，结果白皓轩后面的话，着实把贺宁逗笑了，这人未免太幼稚了些。
　　“嗯，你说的很对。”白皓轩点了点头，在认同贺宁的观点，白皓轩这个反应让贺宁有些不好意思，他怎么还承认了呢，正常的对话难道不是说“你才有病吗”这类的话吗。难得相处和谐，贺宁却不知道怎么将话题接下去，说“你还知道我说的对啊”这类的话会不会过于亲昵，继续问他为什么后期就不想再欺负他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贺宁心里正犹豫该怎么说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只流浪狗，看着他们手中的厨余垃圾出神，一边感谢小狗出现解了他俩的尴尬，一边心疼小狗脏兮兮的还没有食物。贺宁不想让流浪狗真的在垃圾箱里翻食物，就拍了拍白皓轩，让他看住小狗，自己去附近的小卖部买点香肠。
　　随意投喂流浪狗有很大安全隐患，贺宁买香肠的时候就在想，他虽然很喜欢小狗，但是碍于他们住在宿舍里，根本没办法养狗，在这座城市也不认识爱狗又愿意领养流浪狗的朋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先将小狗送去救助中心，贺宁买完香肠回去，就看见白皓轩低头逗着小狗，嘴里还在不停碎碎念，“你马上就有好吃的了，他会给你买什么呢，是不是很期待啊？”
　　白皓轩说着就注意到了贺宁，立刻抬起头来，“回来啦。”贺宁剥开香肠的皮，俯下身子把香肠掰成一段一段的，喂给小狗，边喂边说，“帮我查下附近最近的宠物救助站在哪。”白皓轩领命立刻摘了手套，从口袋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等到垃圾分类的志愿活动结束，贺宁问白皓轩要不要一起把小狗送去，白皓轩点点头，表示当然要一起过去。因为带着宠物不能做公共交通，贺宁又不想打车浪费钱，看救助中心离得也就两三公里远，就想着干脆走过去，于是贺宁一路抱着小狗，白皓轩屁颠屁颠跟在贺宁身后，拿着手机给贺宁导航，提醒他左拐或者要过马路，中途白皓轩怕贺宁一直抱着累，说要不要让他来抱，贺宁懒得换，想着志愿者的衣服反正每周都要洗，他一个人抱狗就可以了，不然他回去还要帮着把白皓轩的衣服消毒杀菌。白皓轩提议没能被采纳，就继续跟着贺宁，除此之外，两个人一路无话。
　　把小狗送到救助中心，交给了中心的志愿者之后，两个人没多逗留，回去路上，贺宁一边脱掉志愿者的外套，一边喊白皓轩脱衣服，给白皓轩吓了一跳，懵懵的看着贺宁，穿外套闷了一天，贺宁终于可以透透风，把别在裤腰的小熊解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翻开就变成了一个购物袋，给白皓轩看呆了，“愣着干嘛啊，脱了吧。”
　　“诶。”白皓轩这才明白贺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赶紧也把外套脱了下来交给贺宁，贺宁反过来卷了几下，就塞进了购物袋里。“我来拿吧。”白皓轩伸出手，想要接过贺宁手中的购物袋。“不用，我背着就行。”
　　“狗也是你抱的。”贺宁拗不过白皓轩，只能将购物袋递给他，看着他人高马大，背后背着一个彩色购物袋，旁边还坠着一只小熊，场面有一点点好笑，又有一点点可爱，贺宁走在后面偷偷抿着嘴笑，地铁周末人多，大多是外出约会的小情侣，白皓轩跟贺宁站在过道，听着身边人黏黏糊糊的情话，又是一路无言。
　　直到下了地铁，走路回学校的那段路上，白皓轩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你……跟男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啊，就……还行。”忽然被cue到的贺宁脑子一懵，磕磕巴巴回答白皓轩，“挺好的，他人很温柔，还很成熟，又绅士，还挺帅的……”贺宁说完长舒一口气，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又象征性地问白皓轩，“你跟女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白皓轩答道，“她又漂亮又性感。”
　　“嗯，我知道，咱们高中校花嘛。”贺宁甩了甩手，有点不知所措。
　　“噢。”白皓轩自讨没趣，感觉场面陷入尴尬，也就没再说什么。直到回到宿舍楼下，才约好下周再见，然后分道扬镳，走向方向不同的两节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