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璟鹅

4、第 4 章

　　白皓轩自诩没什么大本事，但是做一个校园风云人物还是蛮有经验的，想他从小学开始就跟班不断，走到哪身后都能发展处几个小弟，加之继承了他爸完美的身材，到了高中就比一般同学要高，横行霸道如家常便饭，没人敢说什么。或许是因为白皓轩内心有衡量过利弊，所以事情没有闹大过，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他的行为，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可到了国外，一群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连骂人都不能尽兴，他能听出来对方在骂他，却因为词汇量没有对方充足，在“横行霸道”这件他最擅长的事情上也落了下风。
　　学校里各个国家的人都有，他忽然意识到，没有人会因为他家里有点钱而捧着他，因为大家都有钱。反倒因为他身材好，总有男生女生贴上来想要他，他跟高中的女朋友分手也有半年多了，原本开始一段新恋情对他来说不会是一件意外的事，但他脑海中始终没能忘记在小树林对贺宁所做的一切，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入学两个月，白皓轩还没能适应异国他乡的生活，连带着拒绝所有单一目的靠近他的人，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有个男孩总是跟在他身后，他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纠葛，就想装作没看到，结果那人得寸进尺，在白皓轩吃饭的时候故意给他饮料里下了东西。
　　白皓轩吓坏了，药劲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就在男孩接近坦诚的时候，白皓轩跑了出去，没有目的地，他只想逃离那个房间，逃离那个奇怪的男孩，逃得越远越好，可他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身上某处像是着了火般，外面天气还冷，他无处可去，还差点抢了流浪汉的地盘，某一刻白皓轩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死在陌生国度的街道上，那样未免太狼狈了。
　　频繁的偶遇在有些人眼中或许认为是缘分，但当白皓轩再次看到那个男孩时，内心被当做享乐工具的愤怒涌了上来，可他不能动手，只能自认倒霉，然后躲那人远远地。
　　直到白皓轩知道那个男孩才15岁，后知后觉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真的没有控制住自己，他可能会因为犯罪进监狱，而且他手里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辜，他很生气，正愁没地方发泄，那男孩就又找上门了。
　　白皓轩问他是不是才15岁，对方没避讳承认了，还说不会告发他，只要到年纪他们结婚就行了，听到这白皓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骂他有病疯了，告诉男孩自己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种人，然后连夜买机票跑回国，发邮件给学校，说老子不念了，什么垃圾地方，到处都是奇葩之类的话。
　　回了国，白皓轩才算真正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冲动，可事已至此，他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跟父母解释不适应，想办法转回国内念完大学，不管他们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允许白家的儿子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混下来。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回家听到父母大骂他一顿的时候还是有点伤心，为什么他就要自生自灭，只要不给白家丢人就可以，为什么哥哥可以尽得父母宠爱。
　　“弟弟在国外也很不容易，想必是为了回国跟爸妈一起过圣诞节，这才耍小性子不念书了吧。”白皓言坐在餐桌上说，妈妈坐在餐桌一侧，只顾着问白皓言菜的口感，丝毫不在意站在一旁的白皓轩。
　　爸妈虽然离了婚，但两个人谁都不肯将白皓言交给对方，都想让白皓言做自己公司的继承人，也就根本没有分居，名义离婚，实则在争夺白皓言的心，白皓轩这个不入流的二流子，只是他们感情破裂的见证，谁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白皓轩有些委屈，站在墙边低声说，“我差点就要被送进监狱，还在那种情况下冻了好几个小时，我以为自己要死在外面，我很害怕，妈妈。”可是白皓言跟白妈聊到自己拿到了哈佛商学院研究生的offer，要继续深造，白妈激动地在椅子上直拍手，屋子很大，根本没人注意到白皓轩的话。
　　跨年夜，白皓轩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周围热闹的人，或是欢笑嬉闹，或是表白求爱或是吐槽怒骂，言语各异，但都有人相伴，白皓轩翻着通讯录中的联络人，才发现自己嚣张几年，竟然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手指停在了前女友叶梦云的电话上，哪怕过了将近一年，他还是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甩，高中时期他跟叶梦云简直就被看作是雌雄双煞的真人现实版，有什么比两个恶霸在一起更让人直呼般配的呢，难道她忽然想做个好人了？
　　白皓轩鬼使神差将电话拨了过去，他连对方接通了要说什么都没有想好，也许对方换号了呢，白皓轩想着就听到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什么事？”叶梦云开门见山。
　　“没事，就问问你怎么样？”白皓轩没了气势。
　　“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你不是这么幼稚吧，还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在一起的时候叶梦云只当白皓轩偶尔的委屈语气当成情趣，分手了才感觉有多烦人。
　　“没有。”
　　“你这样的再找也不难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叶梦云周围似乎有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才说。
　　“为什么分手？”
　　“你打来就想问这个？”叶梦云还以为跨年夜的电话会是什么暧昧聊天，没成想是个解惑电话。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太闷了，平时一点激情都没有，没人能受得了。”叶梦云说得直接，似乎很想尽快结束话题，“不过你别气馁，那方面有天赋也不错，不算是一无是处。”
　　“就这样？”
　　“这是我能给你最高的评价。”
　　叶梦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原来雌雄双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宁愿真的一无是处，也不想只有这一个优点。
　　零点倒计时，夜空被绽放的烟花填满，身边围绕着幸福快乐的人群，白皓轩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一场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道哪里会是他的尽头。
　　两个月时间，贺宁始终保持跟潘晓丽的交谈，除却第一个月时贺宁的拘谨，现在他基本不会害怕别人了，有人走过他身边，他还会主动给别人打招呼，主动对别人笑。跟谢桥的关系虽有赵元元从中作梗，却也成了还不错的兄弟，而谢桥因为天然的受欢迎，始终不乏追求者，一旦有不合眼缘的追求者，谢桥就会找贺宁帮忙装作他的男朋友或者约会对象，如果有合眼缘的就直接去约会接触了解，当然大部分时间谢桥跟对方都是不合眼缘的。
　　贺宁自认为患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是他杞人忧天，就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将那页翻过去了，准备好开展甜甜的恋爱的时候，他看到白皓轩出现在校园里。
　　是他沉迷学习，老眼昏花了吗？
　　时隔近一年再次见到白皓轩，贺宁才发现过去几个月的努力白费了，他没法将那天的场面从大脑中遗忘，自己的忧虑也不是杞人忧天，不然为什么会在看到白皓轩的时候心跳加速。
　　白皓轩看到贺宁并没有很意外，远远地抬手跟贺宁打了个招呼，但贺宁仿佛没看见一般，完全没打算回应他，谢桥注意到贺宁的眼神，靠过去问他，“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高中同学，不太熟。”白皓轩已经走近了些，贺宁的回答落在他的耳朵里，让他有些尴尬地收起了笑容，贺宁不是会故意让别人难堪的人，见白皓轩那个样子又不忍心，就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想要尽快离开。
　　白皓轩拉住了贺宁，说有事想让他帮忙，贺宁虽然心跳加快，但还记得面前这个人曾经欺负他三年，挣脱开对方的手，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见他这个态度，白皓轩只得悻悻收回手，说自己刚来对这里还不熟悉，想让贺宁带他认认路。没有颐指气使没有盛气凌人，贺宁一时找不到理由拒绝，“我讨厌你所以不想帮你”这种话还是说不出口，贺宁想了想，就让谢桥他们先去吃饭，他带白皓轩去认路。
　　谢桥看出这两人在一起的气场有些奇怪，但没有点明，只说让贺宁有事就给他们打电话。贺宁说了会给白皓轩带路，就真的认真给白皓轩指各个教学楼食堂图书馆的位置，又说食堂哪个窗口的阿姨打的菜量多，哪个窗口的饭好吃，诸如此类的话。白皓轩则一路跟在贺宁旁边，一言不发。虽然只是在沿路给白皓轩指了一下，讲完所有楼的位置还是花了二十几分钟，贺宁也不管白皓轩有没有记住，就直接把他带到宿舍楼下面，想要结束这一次校园行。
　　白皓轩的宿舍安排在五楼拐角的一间五人寝里，寝室原本就没住满，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外面吃饭，屋里也没人在，白皓轩的行李已经搬了上来，贺宁看到行李的一瞬间，还以为白皓轩明明知道位置却骗他，刚想发作，白皓轩就开了口。
　　“我只知道宿舍的位置，先把行李搬上来才出去的。”
　　只知道宿舍的位置就能在诺大的校园中跟他碰上？贺宁不想深究，他甚至不想抬头对上白皓轩的眼睛，和他待在一个无人的房间中已经让贺宁感觉要窒息了，白皓轩偏偏没有想让他离开的意思，“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可能吧，你还有事吗？”
　　“没有了，谢谢你。”
　　“不用，再见。”贺宁飞快地瞥了一眼白皓轩，然后逃难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五层的两个尽头，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碰面了吧，贺宁想。
　　不知道是白皓轩趁机在贺宁身上装了定位还是缘分使然，一次遇见之后，两个人就经常在校园里碰见、班级里碰见、走廊里碰见、食堂里碰见。谢桥发现，每次白皓轩出现在贺宁身边，贺宁都要深呼吸几次，才敢去看对方，要么是仇人，要么是旧情人，再没有第三种情况了。
　　贺宁始终没说，谢桥也就没问，直到有天下课，白皓轩拦住贺宁说，想要谈谈，才给了谢桥询问的借口。
　　“没事吧，贺宁。”白皓轩块头跟赵元元差不多，怎么看贺宁对上他都要占下风。
　　贺宁说没事，让谢桥在外面稍微等他几分钟，他也想看看白皓轩跟着他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教室里人都走没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贺宁把门一关，开口问白皓轩想说什么。
　　白皓轩似乎在酝酿如何开口或者他压根没什么想问的，只是想恶作剧，贺宁给了白皓轩五分钟，结果白皓轩沉默了两分钟，一句话都没说。贺宁没了耐心，转身就想走。
　　“他……”白皓轩终于开口。
　　“怎么？”
　　“外面那个是你男朋友吗？”听到白皓轩的话，贺宁感觉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这岂不是病入膏肓了？谢桥为了甩掉不合眼缘的追求者利用了自己很多回，现在换他利用谢桥一回应该不算过分吧，贺宁这么想着，头都不回地说，“是。”
　　等待白皓轩回答的过程特别漫长，教室安静，贺宁听见自己热烈的心跳声，夹杂着白皓轩一声“奥”，场面尴尬又无趣，贺宁开门离开，白皓轩也没再阻拦。
　　贺宁出了门就推着谢桥往楼下走，走到一半忽然想回头，回了头竟真的看见白皓轩站在教室门口直愣愣的看着他，谢桥也想回头，但被贺宁阻止了，为了增加自己的话可信度，贺宁还牵起了谢桥的手，再也没有回过头。
　　一直回到宿舍楼下贺宁才松开谢桥，找了个隐蔽处靠在墙上，深呼吸试图平静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因为走路喘的还是怎样，贺宁小脸通红，谢桥看在眼里，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他是你前男友吗？”谢桥靠近贺宁问道。
　　“没……不是……”贺宁咽了一口吐沫回答道。谢桥目光注意到贺宁喉结的上下滚动，嘴唇因为紧张抿在一起，谢桥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贺宁还停留在刚才紧张的气氛中，现在又被人完全掌控了局面，大脑一片空白，脸比刚才还要红，谢桥微微搂着他，额头相抵，是很亲密的姿势。贺宁抬眼去看谢桥，谢桥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他想起潘老师的话，即使白皓轩再次出现他也不该让那一次的事成为他永远的阴影不是吗，他有权利开始一段感情。
　　贺宁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去享受这一切。
　　等他跟谢桥进了酒店房间，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要做什么，紧张地情绪又充斥了贺宁的心和脑。见贺宁这个样子，谢桥停了下来，捧着贺宁的脸蛋问，“你想好了吗？”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贺宁的沉默在谢桥眼里已经暗示了回答，谢桥将贺宁脱到一半的衣服穿好，又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然后躺到了贺宁旁边说，“如果你不知道答案，我会默认你不愿意。”
　　贺宁捂住脸，蜷起身子，缩到了谢桥怀里，谢桥顺势搂住他，“别勉强，如果感觉对了，你会十分坚定地说愿意，而我也不能再跟别人糊里糊涂的做下去，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好。”
　　白皓轩回到宿舍楼，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往楼上走，他跟贺宁的寝室在一层楼的两端，原本有两组楼梯分别到达他俩寝室的附近，他不知怎么偏偏走到贺宁那边的楼梯上，听着从楼上下来的人调侃，整个人无力地坐在了楼梯角上。
　　“刚才谢桥发消息说晚上不回来住了。”一个男生如是说道。
　　“哈哈哈贺宁也不回来了，筹谋这么久，谢桥终于要下手了！”

　　贺宁冷静了下来，开始懊悔自己被冲昏了头脑，还好没真的发生什么，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以后怎么跟谢桥相处。
　　“想聊聊吗？”
　　“聊什么？”
　　“感情？聊什么都行。”谢桥先开了头，“想聊聊那个人吗？”
　　贺宁知道谢桥说的是谁，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开了口，“我们算是有过一些暧昧？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谢桥闻言点了点头，听见贺宁问。“你呢？感情经历怎么样？”
　　“我的感情生活肯定比你丰富多了，但是说来话长，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贺宁撇嘴，识破了谢桥想问白皓轩的诡计，“贺宁，我们要不要交往试试？”贺宁没有很快回答谢桥，反而一直看着他。“在你很确定自己愿意之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