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标记》宿眠星

11、遇袭

　　金发小少爷已经骂一阵儿了，这会儿嗓子有点干，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故作可怜，到现在略显失控。

　　“你都抢走闻……将军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温莱？”

　　埃尔死的消息是军事机密，孰轻孰重切尔斯还是分的清。

　　至于为什么不提闻昼。

　　切尔斯扫了眼四周，表情有所收敛。

　　他才不会给沈星眠在大众面前博眼球的机会。要再有什么视频传出去，这风头岂不是都让沈星眠出了？

　　沈星眠只觉莫名其妙，“说完了吗？我赶时间。”

　　午休两小时，下午马上又要上课，他还得回去打卡。

　　听他这么说，原本打算待在一侧看热闹的温莱微微蹙眉。

　　怎么事情走向不太对。

　　切尔斯骂了有十来分钟，从沈星眠的衣着打扮简陋到他本人如何不知廉耻住进陌生alpha家里，虽然翻来翻去就那么几句，但换个人来，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么久也不该是这态度吧。

　　眼看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温莱主动上前挡住切尔斯的视线，“还嫌不够丢人？”

　　“你！”切尔斯扬起的手又放下，恶狠狠地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闻昼看上的人你也敢动？”

　　被温莱退婚，他心里就存了怨气。刚打算出来找人算账，就发觉他这前婚约对象跟条狗一样冲着沈星眠摇尾巴。

　　温莱神色自然，仗着切尔斯不敢大声嚷嚷，佯装惊讶道：“小少爷这是找到结婚对象了？有去管理局登记过吗？”

　　父亲今早还因帮他走动关系狠狠骂了他一顿，切尔斯敢怒不敢言，剜了眼沈星眠转身离开。

　　温莱还想说什么，沈星眠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转头就走。

　　温莱追了两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沈星眠早八百年跑远了。

　　他打完卡去了实验室，整理好数据发送出去。

　　有了闻昼的身份卡，沈星眠翘课翘得心安理得。

　　收到回复时，沈星眠刚拨通小组师兄的电话。

　　“眠眠？你打算什么时候销假回来，样品我们做出来了，但还没测试呢。”

　　对方说话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要卡上十几秒，沈星眠耐心听他分析实验进度，随手记下几串数据。

　　“要休息就好好休息，回头你把需要化验的东西发给我，我帮你查。先不说了，下个月回去见。”

　　沈星眠挂断电话，心下琢磨边境战场的信号是真的差，等他日后到那边，一定要找个信号干扰弱的地方。

　　他把闻昼的头发封进袋子里，混在一堆日用品中寄往科研院。

　　沈星眠到家时，赵叔在院里打理盆栽，见他回来，便提醒他去屋看看闻昼带回的东西。

　　沈星眠轻声道谢，上楼的步子都比平时迈得大，他推开屋门，缓缓平复呼吸。

　　书桌中央多了个盒子，上面花纹繁复，摸上去手感微凉。

　　沈星眠打开箱子，在一块块勋章之下，翻出一个白色信封。

　　泛黄纸页卷起的一角还留着干涸水渍，上面的内容被人刻意涂抹，只留下一句称呼——“沈哥哥，见信安……”

　　如果只是一封平安信，埃尔为什么要骗他？

　　沈星眠的身份信息有问题，连边际星的通信权限都没有，现在埃尔去世，要想回去找人，也只会是大海捞针。

　　传回协会的任务申请迟迟没有批复，师兄他们又组团去了边境战场，沈星眠仅剩的关系网里，能用的只有闻昼。

　　只是事情太过复杂，一旦让闻昼知晓，他的身份将会彻底暴露。

　　还是他太没用了。

　　下届机甲设计赛的那张首星身份卡，他要定了。

　　沈星眠抚平信纸上的褶皱，将东西放回原处，埋头画图。

　　可要将设想在纸上呈现，哪有那么容易。

　　帝国早期允许生产可穿戴强化臂，只是对常人来说过于笨重，相对于可操纵的机甲又显得过于鸡肋，只流行一段时间，就彻底退出市场。

　　而沈星眠想要的，是花最小的力，打出最大的伤害。

　　外置穿戴装备不行，那如果植入控制器呢？如果把人作为载体去驱动机甲呢？

　　这个设想过于疯狂。

　　就算在能够轻易做到星际跃迁的今天，也牵扯太多伦理因素。

　　起初跟沈星眠接触时，老教授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学校对这位看似乖巧的omega为何有那么大的偏见。

　　在听了沈星眠的想法后，他也算琢磨出原因了。

　　沈星眠性格温和有礼，唯独在感兴趣的实验上过于偏执。

　　有天赋，肯钻研，这种天才唯独性格太倔，想法又太过剑走偏锋，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全帝国的公敌。

　　更何况，当前环境下，沈星眠研制的这些武器，注定派不上用场。

　　只是沈星眠愿意学，他便也乐意提点。

　　只是他没想到，沈星眠只用了半个月，就给他画了份图纸出来。

　　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标注，精细到一个备用端口的外层尺寸、缩放后的比例用料，老教授不由感慨，他还是得做好跟沈星眠一道接受批评的准备。

　　“你知道机甲星吗？”老教授声音沙哑，“人类不是机器也不能成为机器，沈同学，你好自为之吧。”

　　“您的教诲，我会谨记。”

　　沈星眠将图纸发给机甲师，瘫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绿叶出神。

　　他伸手挡住眼睛，适应这温暖的光。

　　这是过了多久，他怎么觉得楼下的盆栽长高好多。

　　沈星眠拿出终端看了眼时间，表情有过一瞬茫然。

　　所以，他就这么画了半个月？

　　老管家上来送饭，看地面干干净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几天送上来的饭菜基本没动，沈星眠全靠营养液度日。

　　他眼瞅闻昼每天下班都要盯着门口原封不动的餐食变脸，却又不进去打扰，也跟着心里发毛。

　　老管家毫不怀疑，再多待几天，闻昼是能把人敲晕塞床上休息。

　　沈星眠吃过饭，脑子才有空处理搁置的内容。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事，但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想不起来。

　　而发情期带来的不适，彻底乱了他的思绪。

　　沈星眠下意识去拉床头柜，却摸了个空。

　　六支空试剂安安静静躺在抽屉里，像在嘲讽他的粗心。

　　自从上次任务之后，他就单方面跟协会失联了。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更不要说让联络员送抑制剂来。

　　沈星眠换好衣服，贴了两块抑制贴才堪堪收住信息素。

　　老管家见他下楼，不经意道：“小沈先生要出门吗？上将大人最近很忙，只不过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您带礼物呢。”

　　“就放在您门口，您出门的时候一定看见了吧。”

　　沈星眠出门时确实看见一堆大小不一的盒子，只是没想到会是闻昼放的。

　　他强忍不适跟管家聊了几句，心里有了主意。

　　借标记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在抑制剂到手前，闻昼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呢。

　　沈星眠打开终端，一顿操作，显示屏上多了两个红点出来。

　　一个在红点在闻家，另一个赫然是闻昼的位置。

　　只是，闻昼怎么会在南郊？

　　沈星眠不再耽搁，追着定位出了闻家。

　　半个月前，沈星眠给闻昼拔毛的时候，顺手在他身上粘了个小家伙。

　　犹如寄生虫一般，悄无声息钻进皮肉，只待接收器的信息唤醒。

　　沈星眠半道折回他原来住的地方，换好装备才敢继续跟踪。

　　闻昼的定位最后停在安恪山，再往里走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因面积较大、内部环境过于复杂，加之常年笼罩在毒雾之中，是首星少有的未开发区。

　　越是森林深处，对信号的干扰越是强烈。

　　他跟林逊反复确认过闻昼的行程安排，得知今天军部休假，闻昼更是压根就没出现。

　　沈星眠急着赶路，只能委婉提醒林逊，闻昼一天都没在家，发消息也没回，有可能是遇上麻烦了。

　　希望林逊能再警觉些。

　　如他所料，闻昼确实碰上麻烦了。

　　参天古木郁郁葱葱，偶尔几缕白光穿透树冠，在地面投下几片白。成片白斑晃动，不时落在靠坐在树下的人身上。

　　树林一片静谧，男人敛住呼吸，锐利金眸锁住远处矮丛。

　　这半月来，管理局一案即将开庭，闻昼是真的很忙。

　　刺杀、迷药，各种袭击接连不断。远比他前几年遭遇的那些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如果不是无意间瞧见这次的杀手身上有个眼熟的挂件，闻昼绝对不会落得现在这副处境。

　　身上的通讯设备尽数被毁，腹部的子弹深绞进肉里。来人似乎对他十分了解，又极擅隐匿，从不近身，只时不时从远处飞来一枪，让他根本寻不到方位。

　　毒雾的刺激让闻昼的太阳穴狂跳，每每尝试用精神力锁定对方，头脑中的刺痛就会愈发清晰。

　　冷松仿佛在火中燃烧，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席卷大片森林，惊飞一群林鸟。

　　熟悉的信息素袭来，沈星眠呼吸一窒，强行稳住飞行器，朝闻昼飞去。

　　“砰——”

　　一声巨响，飞行器遭受重击，从空中坠落，沈星眠被弹出舱外，狠狠摔在地上。

　　肋骨被树根咯得生疼，细碎石子钻进掌心肉里，让沈星眠倒吸口凉气。

　　零件燃烧，黑烟浓郁，沈星眠眼神微凝，借着黑烟遮挡，翻进树丛里。

　　他屏住呼吸，没有等来这背后偷袭的人，倒察觉到了闻昼的气息。

　　地图上两个红点越来越近，松香浓郁，像是要将沈星眠整个包裹。

　　属于omega的信息素缓缓溢出，颤巍巍地给予回应。

　　沈星眠下意识摸向后颈，抑制贴翘起一角，早就失了效用。

　　耳侧飘过一道微风，沈星眠心跳慢了半拍，飞身朝来人扑去。

　　闻昼意识混沌，无数声音在他脑海中撕扯，叫嚣着让他撕碎一切，精神力彻底狂暴之际，他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

　　就在沈闻二人倒地那刻，一枚“火球”从沈星眠头顶擦过，在他们身后炸响。

　　耳边嗡鸣不断，沈星眠不确定会不会有人补刀，借着草丛遮掩，伏在闻昼颈侧轻喊：“醒醒，闻昼，不许睡……”

　　来人显然是铁了心要闻昼的命，沈星眠扑上来时来不及多想，在爆炸一瞬捂住闻昼的耳朵，将他的脑袋护在怀里。

　　他看得出来，闻昼状态不对，像极了他们科研院研究的那种精神力暴乱者。

　　四周又恢复死寂，而越是顶级的杀手，越会在最后确认任务对象的死活。

　　沈星眠在心底计时，风吹叶响，伴着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十点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