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设计》Zespri

2、第 2 章

　　房间里十分安静，谢桥身上沐浴露的香味随着隋绛的呼吸钻进鼻子，一阵又一阵，扰得隋绛心神不宁，时不时抬头看谢桥。而谢桥早已练就了屏蔽隋绛视线的本领，头顶对着隋绛，笔尖刷刷写得飞快。隋绛忍不住出声：“坐直，眼睛还要不要了？”谢桥手上不停，身体坐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隋绛。隋绛看不进去书，在房间转来转去，怨气很重。
　　手机铃声乍起，谢桥一个激灵，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隋绛很少见谢桥如此急迫的样子，他神情雀跃，话到嘴边又变得克制，轻声道：“哥。”
　　谢桥边打电话，边低着头踱步，隋绛回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实际两只耳朵仔细在听。
　　“够花，你上次给我买的还能穿。北京现在应该挺冷吧？你忙不忙？累不累？过年回来吗？”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哥，你早点睡。”谢桥怅然若失，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然后放回桌上。
　　“打完了？”隋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谢桥身边，“你也睡吧。”
　　谢桥点点头，看着隋绛，隋绛不吭声，谢桥见隋绛不走，疑惑道：“你又要和我睡？”
　　隋绛顺着杆子往上爬：“这可是你说的。”
　　谢桥无语，起身将台灯和客厅的灯都关掉，隋绛跟在他身后，用手机给他照明。光打在谢桥后背，影子影影绰绰照在墙壁上，隋绛紧紧跟着，近得能看见谢炀耳朵上粉色的血管。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谢桥打开灯，隋绛一眼看见自己的被子整齐叠在床尾，立马乐了。
　　“你关灯啊。”谢桥爬上床，卷起被子靠墙躺下，给隋绛留好大一块地方。谢桥细细一条裹在被子里，规规矩矩躺好，只露出一个脸蛋，隋绛见此情景，一点也不想关灯。他在谢桥身边躺下，床瞬间显得很拥挤。
　　“你哥是谢炀？贴墙上那个学霸？”
　　“对啊，”谢桥闭着眼睛，“你少玩会手机，早点睡觉。”
　　隋绛啧的一声：“怎么跟我说话态度就这么差呢？”他报复性地用手戳谢桥的脸，其实没用多大劲，“好吃好喝伺候你，你是不是应该也叫我一声哥？”
　　谢桥睁开眼睛，黑溜溜的眼珠转向隋绛，认真道：“你不是比我小吗？”
　　“哥是一种身份，和年龄无关。”隋绛故作深沉，谢桥想起来同学私底下叫隋绛拽哥，扑哧笑出声来：“我觉得你有点幼稚，”谢桥说，“不是有点，是非常。”
　　谢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隋绛也不计较了，盯着人问：“怎么呢？”
　　“你是我的好哥们，你想在我这里学习、过夜都可以，不用每次来都给我买东西。吃你那么多东西，我会良心不安。”谢桥情真意切，希望隋绛能够懂他的一番苦心。
　　“所以是你偷偷往我书包里塞钱？”隋绛回过神来：“哥们买点东西怎么了？我白住你这，我还良心不安呢。”他说着就往谢桥身边拱，把谢桥死死箍在怀里。待谢桥动弹不得，故意贴着他的耳朵说：“哥们对你好还不行？哪里幼稚？”
　　温热的气体洒在谢桥耳朵上，谢桥立马歪头将耳朵贴在肩膀上直叫：“痒、痒！你放开我！”
　　谢桥在隋绛怀里拼命挣扎，隋绛还趁机挠他痒痒肉，他一心只想脱身，慌忙中手脚并用，顾不上踢打到什么地方。隋绛霎时脸色一变，胳膊僵住，谢桥这才趁机逃脱出来。
　　隋绛突然偃旗息鼓，谢桥担心他又在憋什么坏，紧紧抓着被子瞪向隋绛。隋绛侧躺下来，把被子往自己肚子上拢了拢，叹道：“你属兔子吗？这么能蹬。”
　　“我很怕痒啊，”谢桥以为自己踢重了，十分心虚，闭上眼睛道：“快睡吧快睡吧。”
　　隋绛关了灯，公寓不临街，非常安静，可以听见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谢桥不一会儿就睡熟了，整个人放松下来，一只脚伸到隋绛的被窝里，贴在他的小腿肚上。隋绛暗叫一声“祖宗”，任由谢桥在睡梦中向他索取热量。他轻轻摸索到谢桥的手背，用自己温热宽大的手掌覆住。
　　隋绛在家是个混世魔王，从来都只有别人上赶着的份，要是被他发小知道他送上门伏低做小，非要笑死不可。他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谢桥的脸庞，起伏的轮廓像一座连绵的小山，秀美又坚韧。谢桥性格单纯，做什么事都有一股心无旁骛的劲，漂亮的脑袋里面从来不装坏心思。像精灵谷长大的一头小兽，轻盈、灵动，不高兴了，头一扭便跑得不见踪影。能嗅到人情绪不对，花丛里打一朵下来当作安慰，想要多的是不会再有的。
　　谢桥仿佛天生就知道如何拿捏人，而且深谙此道，隋绛心想。“吃不完还硬塞，把你能的。下次带更多，让你吃成一只仓鼠。”
　　谢桥睡得香甜，不知道隋绛还在满脑跑火车，梦中翻身背对隋绛，被子从肩膀上滑下去。
　　隋绛把被子拉起来，轻轻掖好。他老子都没有这待遇，谢桥不是他祖宗是什么？

　　谢桥一夜好梦，醒来时隋绛已经不在身边，脚边是隋绛叠好的被子。谢桥坐在床上懵上一会儿，听见客厅有声音，踩着拖鞋慢悠悠晃到卧室外。隋绛已经换好衣服，正从保温桶里拿早饭，米粥、鸡蛋羹、小汤包都用瓷盘装着，林林总总摆满了一张桌子，只见隋绛又从一个巨大的保温杯里倒出热腾腾的豆浆，谢桥睁大眼睛：“你把早餐店搬来啦？”
　　隋绛的做派他不是没见识过，一开始还挺新奇，觉得隋绛可真是热情，到现在习以为常，倒成了负担。谢桥无精打采坐到桌前，隋绛给他夹了个小汤包：“馅儿是新鲜虾肉打的。”谢桥拿起筷子，连连叹气：“食之有愧、食之有愧。”
　　“嘀咕什么呢？”隋绛挨着谢桥坐下，又给谢桥碗里添了勺细滑软嫩的鸡蛋羹，热气裹着香味迎面扑来，实在惬意。安排妥当后，隋绛才端起碗开始喝粥。他吃饭很规矩，手腕搭在桌上，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谢桥嘴上乖乖吃着，眼睛却在桌上乱瞄，也不知道隋绛在哪买的早饭，除了豆浆鸡蛋，全是他没吃过的。“哎，”谢桥又叹气：“你太讲究了。”
　　“不好吃？”隋绛皱眉，家里做的更注重营养，味道比外面清淡，但胜在健康。“挺好吃啊。”谢桥搅动碗中的粥，里面不止黑米，还有芝麻黑枣以及碎核桃。尽管一碗乌黑，色泽却鲜亮，覆着实打实熬出的粥油。
　　安静吃完早饭，天开始蒙蒙亮，两人背着书包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楼，清冷的空气让人困意渐消，走近教学楼，可以看见高层教室已经亮起灯。谢桥想到一天的学习任务，便加快脚步，隋绛懒洋洋跟在后面。
　　进了教室，只见三两个同学已经开始早读，谢桥也坐下读书，隋绛则趴在桌上补觉。谢桥嗓音清亮，念起书来不疾不徐，尤其清早人不多的时候，他会压低声音，传到隋绛耳朵里简直是完美的摇篮曲。
　　隋绛醒来时，是被谢桥用笔戳醒的。隋绛揉揉眼睛，装作被吵醒很不耐烦的样子问：“怎么了？”谢桥指指黑板，把自己的试卷递给他。
　　谢桥学习很刻苦，成绩却一直处于班级中游水平，原因在于他的英语成绩拖了后腿。刚做同桌那会儿，隋绛看到谢桥的英语试卷十分惊讶，尤其是作文，一些简单的地方都会出现拼写错误。那时他把谢桥的试卷翻得哗哗响，问道：“不爱背单词？”
　　见谢桥抿嘴不语，隋绛没有追问，一开始谢桥会问他单词和语法，后来他会主动帮谢桥在试卷上批注，现在谢桥拿到试卷直接给他。
　　隋绛接过试卷，幽怨地叹口气，用笔在谢桥试卷上圈圈点点，写完装模作样检查一番，然后还给谢桥道：“不客气。”
　　谢桥面色如常，显然已经习惯隋绛的自高自大，在他看来，隋绛这般模样很正常，因为隋绛英文成绩很厉害。谢桥喜欢听隋绛念课文，相比一板一眼的听力对话，隋绛不仅拥有地道的美式发音，还有一副好嗓子。
　　上完英语课，谢桥头晕脑胀，不得不揉太阳穴歇口气。
　　“走，上体育课去。”隋绛拽着谢桥的胳膊，将人拉出教室。隋绛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只胳膊搭在谢桥肩上，谢桥几乎被推着走。
　　“隋绛，你真霸道。”谢桥躲不开，抬头埋怨道。
　　隋绛见谢桥一脸认真，笑道：“你为什么总是能一本正经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盯着谢桥的眼睛，极具倾略性，谢桥却眼神不避，皱眉道：“你真的很霸道。”
　　隋绛心猛地一跳，他挪开视线，低声骂了个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