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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怎么还扮起女娘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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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兔妖的事儿倒快得很,回到青丘自有手底下的人将此事办的妥妥贴贴。
自知身边这位年轻的山神今夜为了自己匆匆赶来,不知扔下手边多少事。只能强按下心中不舍的孟望舒,从安顿人的客栈走出来就一言不发,既不想主动道别,也不好意思开口挽留。
倒是陆伯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提出自己肚子有点饿了,想讨点夜点心吃吃。听了这话的弟弟倒比还在扭捏的人应得快些,直言往前不远就有家元宵铺子,里头的桂花元宵是打小吃起的好味道。
等到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又暖又香甜的元宵下了肚,都觉得从胃到胸口登时就暖和了起来。
“那兔妖就算被抓了,量那个王府也是不敢随意处死她的。你今日怎地这样气愤,我都怕你一时冲动打上了那几个家丁。”
年轻的神君说着话勺子一转,舀出两个白胖的元宵塞进了埋头吃东西的孟国主碗里。
被这个问题问住想起烦心事的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傻笑了两声,又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仿佛这一通折腾下来,她已是饿极了。
“还不是因为她对着那兔妖的事情伤怀嘛,我们那儿的人都笑那兔妖痴心妄想,居然想嫁进王府。
你们神界不也有好些神女仙君是这么笑话我姐姐的,也不知道咱青丘这样富得流油山清水秀的宝地,有哪儿配不上你的,这一联想一琢磨,你要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听见为自己抱不平的弟弟把她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说了出来,有些尴尬的孟国主更是恨不得立刻变成个哑巴才好,沉默了好久才硬着头皮接话道:
“就是嘛,不管是王府还是昆仑,都是外人看着富丽堂皇,你们这些困在里面的人才像坐牢呢。都是我心肠好,才想进去陪你。”
这话一说出来,看似是在圆场,只有说话的人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忐忑,碗里的元宵今夜像怎么都吃不完一般越吃越多,她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往日在神界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来。
有说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小年纪就想攀上山神入主昆仑的,也有说九尾天生狐媚,不肯好好修行,只想靠着和婚走捷径提升氏族在神界地位的,更难听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她不愿再想了。
“你同那兔妖怎能一样?你是这整个青丘之主,何曾流落在外过?她比你可怜了许多。
再有,你们那位小王爷虽然深情,却终究是软弱了些,我可和他不一样。”
听见这话的人心里漫出一丝细细的甜,她眯着眼笑嘻嘻的看着身边的人,娇滴滴的问道:
“那你说,你与小王爷,又有何不同?”
被这话问住的人,埋着头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甜汤,回味着嘴里清甜的桂花香,把冲到喉头转了几转的话咽了回去。神界那些谣言他自然也听过,只是身边的小狐狸不知道,自己偷偷在背后警告过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多少次。
他想到仙界对月族族长之位虎视眈眈的那父子俩,和那些坐在高位上半句好话也说不出来的仙君神女们,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对他的启发就是,若无十足的把握好好护住心爱的人,便万万不可置她于众矢之的。
“我不会在全无把握的时候,就把有些事闹得天下皆知,也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处在如此被动和危险的位置。”
明知这话有理,却还是有些失落的人,趁着夜色正浓,胆子愈发大了起来的她使了个眼色支走弟弟,伸手摸了摸陆伯都的下巴,柔声问道:
“那你的心上人是谁呢?若是她,愿意站在众人面前接受审判,只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呢?”
触手温热的那张脸在她的掌心流连了不过一瞬,就立刻转到了一边,用一贯平和的声音答道:
“时辰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天亮,孟国主早些回寝殿歇息吧。我也要回昆仑了。”
虽然被这样回避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折腾了一天的人却忽然灰了心。望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她自嘲的笑着低下了头,抱着手臂转过身就往寝殿走去了,连基本的客套告辞都干脆的省略了。
回到屋里梳洗完,看着挂在架子上的新衣,想起这些裙子都是昆仑送来的衣料制的。孟望舒的心里更加充满了难言的伤心和委屈,她合着衣服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怎么也睡不着。
这些年若说是那个家伙对自己全然无意,她是绝不信的。毕竟除了爹娘和弟弟,全天下最怕自己受委屈不高兴的就是他了,不管是自己落了难,遇到妖兽,还是一时兴起想出什么馊主意拍拍脑门就出发的时候,对方不管手里有多棘手的事儿,都从未失约过。
许多时候,她以为他不会来了,却还是会在最需要他的时候被安稳的接住。
可也是那样的一个人,不知心底藏着怎样的心事,屡次三番的这样泼自己冷水,罢了,也是该睡了,多想也是无益。
接下来的几个月,她没有再见过那位年轻的山神,每日里处理着青丘的国务,抽空去周边的国家转了转,看了满地杏黄的落叶,也在厚厚的积雪里打过雪仗。
手头的事虽然琐碎,倒也一桩接着一桩,先有后山的野猪冲进了庄子里,撞死了许多的牲畜,牛羊死了一地,那家伙四处逃窜,她闲来无事亲自跑去镇压,发现那东西就是只真正的野猪,压根不是镇上传的妖怪,不过是躲在后山多年,长得壮实了些。
堂堂的青丘国主,亲自去后山抓猪的事儿,被大家笑了好一阵儿,也不知远在神山的那位,有没有听到自己闹出的笑话。
虽然昆仑送来的吃食玩意儿每月都没断过,但新年里在北海的宴席上望见那个许久不见的年轻神君时,她还是觉得,这短短的几个月,俩人像是隔了整整一世没有见了。
席面上的菜色是一向的精美,看穿自己心思的母亲,特意把正对着那家伙的位子留给了自己,大家酒过三巡后,祝福的话也都说完了一轮,就到了每年的晚辈献礼环节。
一到了这时候,孟望舒往往都是那个混日子的,年年都是拿出一些库房里珍藏的补药珍馐献给长辈们,就当糊弄过去了。反正孟家还有一个愿意在这事儿上出风头的弟弟年年来献宝。
果不其然,她收藏的珍品刚一端上来,还没被长辈们夸几句,就有下人上来,请大家移步去殿前的沙滩边,说是孟家二公子备了特殊的贺礼,要好好请大家一饱眼福。
跟着长辈们走到岸边的人偷偷用眼神搜寻了一会儿方才在桌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家伙,发现周围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便只好作罢,安下心来来看弟弟今年要玩什么花样。
面前方才还很平静的海面上,此刻已经出现了三个张开的巨大蚌壳,左右两边的蚌壳里都有乐姬弹琴唱歌,乐声婉约动听,而中间的蚌壳里立着一扇半透明的屏风,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两个舞娘在翩翩起舞。
“这有什么好看的?孟公子如今是黔驴技穷了,当我们没有瞧过歌舞表演么?好好的宴席扰得大家全都跑到岸边来,就为了叫我们来看这个嘛?”
那位鲛人世子白少春的嘲讽果然晚一刻都憋不住,才看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出声抱怨起来。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孟望舒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心里祈祷一向擅长在这些事情上给人惊喜的弟弟今日不要令众人失望。
还好刚才的嘲讽才刚落地,那屏风后的两个舞娘就转了出来,见到真身的大家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纷纷拍手鼓起掌来,瞪大眼睛看清那两人面目的孟望舒只觉得丢人和尴尬像一窝来势汹汹的马蜂,眨眼间就把自己蜇了满脸通红。
蚌壳里的舞娘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从席间消失的孟白藏和陆伯都,俩人虽然在男子中都算得上偏瘦,可无奈身型高大,勒在那一身粉红的纱裙里显得有些虎背熊腰。
但不得不提的是,合着乐曲起舞的两人姿势标准,眼波流转,倒还真不像闹着玩的。只是今日的妆娘可能是为了逗大家笑得更开心些,给俩人上了浓浓的紫色腌制,细看之下,好笑之余还有些瘆人。
直到一曲舞毕,一双婀娜多姿的舞娘飞到岸边,从腰侧的锦袋中,掏出了一块泛着淡淡绿光的白玉。在座的列位都是见过三界珍奇的人,见了这白玉也不禁连连称奇,都认出那是赢母神山的至宝,随身佩戴可避万邪,对灵力增长也大有好处。
弟弟手里那一块,不出意外径直献给了他的心上人淳姬。而陆伯都竟捧着手里的玉穿过众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知孟国主可喜欢我和令弟准备的歌舞,这块神玉交与旁人也派不上用场,孟国主侠肝义胆,常为各国不平之事出力,不妨收下此物以保平安。”
有些害羞的人心知对方是在哄自己,也明白他当众把这份礼物送给自己的勇气实在难得,便伸手大大方方的接过,笑着答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聪明,在这儿谢过姐姐了。”
这句话逗得在场的人又是一阵大笑,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往大殿里走去。
留在最后的白少春望着自己准备的锦盒,狠狠地跺了跺脚,他准备的是这两日从海底一头海妖腹中抠出来的一颗内丹,海妖身有九头,每三头才有一颗内丹,虽然挖了这东西那海妖还能活,却也损了几百年的修行。
孟望舒望了一眼那颗还带血的内丹,喉咙里都觉得有些反胃,那玩意儿虽然对修行大有助益,可也并非无非取代。她实在搞不明白那鲛人世子为何要大费周折生抠了它出来献宝。
“孟国主杀妖无数,现今见了这内丹倒矫情害怕起来了?”
这话刻薄得很,只是不等她回话,已经有个身影挡在了身前,冷冷地回击了过去: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你那东西,实在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