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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那个屠户 ...


  •   牧童顿时心头一热。

      乔东笑得憨厚,咧着一口整齐而洁净的白牙,眼下他又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了刚放在一旁的针线还有鞋子。

      牧童盯着他:“东哥,你也休息会儿吧。”

      “哎,没事儿,早点做完小童就有鞋穿了。”

      牧童见他执意要做,索性掀了被子下床,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和乔东眼对眼。

      乔东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有点可爱。

      “我就两只脚,你给我做了八双?我天天换着穿,一星期还剩一双呢。”牧童指着一箩筐的鞋子说。

      “你穿好看,穿不完的。”乔东笑了笑。

      多俩脚后跟至于么……还不如把两块肉放他二头肌上,他宁愿也变扁平足。

      乔东继续给牧童做鞋,牧童闲着没事儿就托腮坐在一边看他忙活。

      一个大男人,针线活倒做得得心应手,“贤妻”属性真是爆棚啊……牧童看着乔东,心里全是夸赞。

      乔东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他两眼然后继续穿针引线。

      也不知道怎么了,牧童就见不得他老实,乔东越安静认真的干啥事,他就越想犯贱。

      牧童趴在桌子上,用两根手指当做小人儿的腿在桌面上走来走去,从他这里慢悠悠地走到了乔东胳膊旁边。
      这还没完,他见乔东太专注,根本没看到,于是就很嚣张地爬上了鞋头,轻轻扣着上面的线边,殊不知这样显得给死了。

      乔东握住了他的手:“来捣乱了?”
      牧童没接腔,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但乔东不放,他转而换个方式进攻,开始抠他的手心。

      乔东加了些力道,把牧童的手握得更紧了,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这个捣蛋精,可惜他还是太小看牧童了。牧童见自己的手动不了,索性用另一只手拉着凳子一角,嘎达嘎达地挪到乔东身边,然后用头轻轻撞着他的胳膊,边撞边念叨:“松开…快松开……”

      乔东微微张大了眼睛,被牧童这棋高一招打得措手不及:“小童?童童?……”

      牧童拱了拱脑袋,抬头说:“干嘛?”

      毛茸茸的触感叫乔东心里直痒痒,他咽了咽口水:“童童,我还得赶紧做鞋呢,再过一段儿就入秋了,得多做一些……”

      牧童有点儿不乐意,外面突然下了雨,哪儿也去不了。
      他就是无太无聊了。

      -

      这边,自采月节回来后,丁林就一直心不在焉。
      点着柴火的灶房里。
      丁母见他心事重重便问道:“林子,怎么了?这几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丁林恍过神来:“啊,没、没有……”说着往灶台里添了两把柴。

      “有啥事别憋着,正好这两天下雨没法下地,要不上阿峰他们家玩儿去?也好散散心……”

      丁林迟疑片刻,还是点头答应。

      丁父丁母老来得子,对丁林这个独苗十分溺爱,还是这些年两个老人岁数大了行动不便,种地的活才落在丁林身上。小时候被保护得太好,即使长大了也难免有一些孩子心性,想要的东西那是真心想要,遇上麻烦又很容易钻牛角尖。
      这不,他已经为牧童和乔东的事发愁好几天了。

      照他看来,牧童到底是不是乔东表弟、他们到底有没有乱/lun已经不重要了,关键在于牧童现在和乔东朝夕相处,两个人掰也掰不开可咋办……他喜欢牧童,白白嫩嫩,还老爱生气,不过生气的时候又娇又憨,更让他心痒痒。他发自肺腑地觉得牧童和他们这里的人不一样,让他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所以,他要想办法让牧童喜欢上自己。

      ……

      反正屋里也沉闷,不如出来走走,这时雨已经下得小了,丁林走进了雨中,任由雨滴打落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听母亲的话去南边儿的阿峰家,而是转身去了东头。

      “梆梆梆……”
      丁林敲了敲眼前这道冒着朽气的木门。

      很快,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就从里面把门打了开。少年看见来人,瞬间兴高采烈地喊道:“林子哥!”

      “得了得了,别那么大声。”

      灶房里正在剁肉的男人听见外面的动静,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继而又开始咚咚咚地剁起来。

      “怎么这么吵?”丁林问。

      “啊,我哥在剁肉呢。”

      “下着雨呢,又没人来,你哥还忙活什么?”

      少年拿着巾子踮着脚,贴心地给丁林擦头发:“自己吃的,我哥说今晚给我炖肉嘞。”

      “哟,有我的份儿没?”

      “当然有啦!”少年长了一张圆脸,笑起来很喜庆。

      丁林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里是姜家,好几代都是屠户,眼前这个少年叫姜二,是他家老幺,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叫姜元,正在厨房剁肉。
      姜家两兄弟父母亡故得早,只剩他们俩一起支着养猪宰肉的的营生。传闻他家杀的猪太多,遭了报应,以至于家里人命都不长,往上能数到的辈分都这样。所以,村里人明面上都吃他家的肉,但私底下都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丁林却从不这样想,他从小就喜欢姜二这喜滋滋的小子,没事儿就跑来逗他玩儿,再加上别人不愿跟姜二多说话,所以姜二一直都很黏他,把他当亲哥哥一样。
      不过这个姜元和他的关系倒一直冷冰冰的,一是因为当大哥的比较忙,二来则是因为姜元他本人就很不爱说话,左脸边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整日看起来凶神恶煞,和他弟弟简直天差地别。

      姜家堂屋内侧开了个门,专门连着厨房,传来断断续续的剁肉声。

      丁林和姜二唠了会儿嗑,眼看着饭点将近,他的肚子也饿了。虽然嘴上那样说,但死皮赖脸地硬要在人家这儿吃饭也不好,丁林便起身要走。

      “成,小二子,天晚了,我就不在这儿多待了……”

      姜二赶紧拉住他:“不是说好了留下吃饭的么林子哥?”

      “净麻烦你们,我回家吃就行了。”

      姜二慌里慌张地要拦,可他一个小孩儿会什么,眼看着丁林已经走到门口了。

      这时,姜元突然从小门那儿冒出来,提着刀,冷冷地看着丁林:“留下吃吧。”

      “啊……”丁林有点发懵,他实在没想到姜元竟然会主动和他讲话,居然还是要留他吃饭!

      看着姜元冰冷的眼神和满身是血的罩衣,还有那把锋的刀,丁林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小声答道:“……好……”

      要是不听话,不会被杀掉吧……

      丁林就这样留了下来。

      饭端上来了,除了一锅炖肉,还有几盘解腻的青菜。
      这么多年,这还是丁林第一次留在姜家吃饭,而且还被这两兄弟一左一右地包围,他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点紧张,不过也是,之前就算总找姜二玩儿,那也都是在外边,很少在他家屋里待这么长时候,更遑论吃饭了。

      姜二光顾着给丁林夹菜,自己一口没吃,姜元看不下去,拿筷子打住了他正要夹给丁林的这块肉,
      “你自己吃。”

      “……”

      “哎呀,哥~”姜二撒娇道,“林子哥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让他多吃点嘛……”

      “你在长个儿,多吃。”姜元冷冷道。

      毕竟长兄如父,姜二又基本是他哥给拉扯大的,见姜元认真了,姜二只好默默把肉夹进了自己碗里,还委屈地看了丁林一眼。

      丁林会意,同样用眼神答他:没事没事,你吃吧乖……

      没想到,下一刻,姜元自己却伸手给丁林夹了块儿肉。

      ???!!

      丁林像被电打了一样,一旁的姜二也目瞪口呆,只有姜元自己面不改色,十分冷酷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丁林顿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吃饭。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客气了,不如……

      “哎,谢谢元哥……”他颤颤巍巍说。

      姜元瞅了他一眼,又给他夹了一筷头。

      “……”
      “谢谢谢谢……”

      丁林十分惶恐,两个人一个夹一个谢,只有姜二震惊地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丁林有点懵,他严重怀疑姜元今天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见他老给自己夹菜,丁林也怪不好意思,索性豁出去了,也试着给他夹了几筷。

      姜元吃得十分从容,但却没说谢谢,丁林一直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令他惊讶的是,本来凶神恶煞的姜元此刻竟突然温和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眼了……

      气氛十分尴尬,丁林有点儿不自在,他情不自禁地缓和道:“哎,小二子,你怎么不吃啊……”
      这便转移了视线。

      “嗯,快吃。”姜元也开口附和。

      “……???……唉,好的俩哥。”

      姜二感觉自己疯了,为什么他会觉得大哥和林子哥有种莫名的和谐啊……

      ……

      一顿饭吃下来,伤了丁林大半元气。
      饭后,姜二很懂事地去刷碗了,只剩姜元和他坐在堂屋里。

      刚开始有些沉默,丁林不知该说什么,和这位大哥坐在一起不像和姜二在一块儿那样,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叫他浑身不自在。

      过了一会儿,姜元突然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端到丁林面前。

      “啊,谢谢元哥。”
      丁林接过,很拘束地喝了一口。

      “好喝么?”

      “啊……挺好喝的。”

      姜元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同样是比他大很多,在乔东面丁林倒很自然,但面对姜元就有一种他是长辈的感觉,可能真是人跟人不同吧,丁林心想。
      于是,他决定赶紧走人。

      “那个……元哥,天儿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姜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嗯”了声,点了点头。

      丁林如获大赦,也懒得跟姜二打声招呼了,直接站起身往门外走,结果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句:“明天来吧。”叫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丁林再也受不了了,他甚至有点儿生气,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跟突然转了性子一样,这么有一出没一出儿的,耍他玩儿呢?

      丁林回头,又噔噔噔走到姜元身边一屁股坐下,开口道:“元哥,你今天有啥事儿么?你直说吧。”

      姜元沉默片刻,继而又摇了摇头:“没事,你走吧。”

      丁林瞬间火冒三丈——
      有病吧?!!

      他腾地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走了,临走时还很不客气地砰地甩上门,叫这个本就有点朽了的门发出一阵痛苦地吱哑声……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丁林气冲冲地往家走。

      满脸是疤的狗东西,之前真是太给他面子了!闲得蛋疼竟然敢玩儿我?!

      丁林是个铁铮铮的有脾气的汉子,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被人这样戏耍?没找他打一架就算好的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上姜家去了,姜二的话……以后碰上了再说。
      这一天天的,净闹心事,本来牧童和乔东的事就够让他烦的了,现在又被这杀猪的姜元气一肚子火,还让他明天再来?呵,开什么臭jb玩笑。

      回到家的时候,丁父丁母已经歇下,二老知道,要是儿子天黑了没回家就说明留人家那儿了,所以就没做他的饭。

      丁林洗洗涮涮,躺到了床上,盯着房顶发呆。

      越想越烦,干脆不想。

      ……

      -

      牧童边看乔东做鞋,边叽叽呱呱地和他说话,印象里只在小时候看过奶奶和姥姥做这种针线活,现在仔细研究的话,对他来说还真是问题多多。

      “东哥,为什么要那样缝?会比较结实嘛?……”
      “东哥,你不怕扎到手么?”
      “东哥,为啥这里外面看不出来有线啊?……”
      ……

      乔东也没不耐烦,无论牧童提的问题多么白痴,他都一个一个认真回答。
      虽然他一双大手拿起针线看起来十分笨拙,甚至有些滑稽,但出来的成品却很好,这就是人家说的粗中有细吧。牧童心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那个屠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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