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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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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黑哥他的意思,明明前一天晚上大家伙儿还聚在一起,黑哥一直处处照顾着他,特意让他多捎了肉和酒带回去给老头。
怎么今天就……骗人的吧!
他呆呆地傻站在原地,身后是冷冰冰的老瞎子的尸体,身前是白茫茫的被雪覆盖的巷子。
平时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小巷在这一刻,似乎成了无尽的深渊,一下子将他整个吞噬。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两天,直到第三天,预想中的敲门声还是没能响起,谁也没来看老头最后一眼。
也许,这就是老头常挂在嘴边的这条巷的风俗吧!
他总得试着一个人去习惯……
草草地将老头安葬入了土,拿了大块的石头当了墓碑,因为不识字也不知道老瞎子的真名,他只能将老头常用的烟斗给塞进了石头缝里。
如果老瞎子知道他这么对待他的宝贝,恐怕早就跳脚打死他了吧。
回去的路上,即便他什么都不想,以往那些早就被他忘光的记忆却争先恐后地涌出,明明是个臭脾气的死倔老头,但一想到以后都听不到他的臭骂后,却又感觉空落落的。
你说,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人在时,你嫌弃、厌烦,但人真的走了之后,却又怀念、回想。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暗了下来,以往熟悉的街道在此刻却变得十分陌生。
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试图找回记忆中的那条街道。终于,他停了下来,不过是被迫。
迎面走来的大块头完全将他撞翻在地,屁股麻木到感受不到一丁点疼痛。要是往常,他必然原模原样地给还回去,但现在,他什么也不想。
像个行尸走肉般拍拍屁股站起,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留下,径直地便越过那人单独离去。
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这个想法。
“喂!你撞到人连点药费都不留下就想走?”他的肩膀被人牢牢按住,对方哂笑着,语气里透露着满满的恶意,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走这条肥羊。
要是往常,良安早就在对方开口前便出手砸烂他的嘴,这种最低级的碰瓷方式在这条巷子里屡见不鲜,只不过,被狩猎的一方往往都不会是他罢了。
“滚开!”他不耐地拍开肩上不属于自己的手,眉眼间尽是疲倦,脸色也是苍白的紧,仿佛下一秒便要倒地晕厥。
但可惜,这里不是上安城的中心街道,不会有人礼貌性地询问你身体状况,这里是下安巷,整个上安城最为肮脏的地界,在这里,充斥的只有性与暴力。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对方的拳头便毫无道理地朝他后脑勺袭来,良安晃悠着身子堪堪躲过,拳风擦过他的耳畔,留下一道较深的红痕。
二人闹出的动静不小,但过往的人们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匆匆走开,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会平白惹上一身骚。
“哟~”男人似乎认出了良安,脸上的暴躁在看清对面的人之后完全变成了可怕的疯狂。
脸上肥厚的脂肪让他的五官完全堆积在了一起,他勾起唇,露出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笑容,“这不是黑哥手下最爱咬人的那条疯狗吗?”
“怎么?没了主人后,只能灰溜溜地夹起尾巴逃走了吗?”细小的眼睛被迫眯成一条缝,眼底的不屑与讥讽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挑衅,良安心想。极富深意地扫了对方一眼后便打算离开,此刻的他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跟他周旋。
然而,这默不作声地态度似乎更加激怒了对方,他不发一言地冲了过来,动作慢到不可思议,挥过来的右拳擦着逆向的寒风,发出呼呼的声响。
砰!
肉对肉,拳对脸,结结实实地发出了一声碰撞。男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似乎在纳闷竟然如此轻松,以前的他可只有挨打的份。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具现化了,不甘、憎恶、不满、狠戾……所有的不满都成了对良安的武器。
“你不是很能吗?在黑哥的手底下,威风的紧。现在,怎么不叫了?艹他娘的!”
沙包大的拳头一个接一个地落在良安身上,本该反抗的身体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力气,此刻就连躲闪都成了难事。
他只能尽量弓起身子,一言不发地双手死死护住脑袋,他知道一旦泄了口,只会引起对方变态的愉悦,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着时间走得快一些。
这丧家犬似的乞讨身姿似乎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恶趣味,他停下了单方面的殴打,缓缓蹲了下来。
下一秒,良安便感到头皮一痛,对方用力地揪着他的头发硬生生将脑袋从他手底拔出,看到预想之中的痛苦表情后,他笑了。
“艹,真想让他们也看看你现在的表情——”不加掩饰的恶意就连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真好~你就是用这种表情跪在黑哥面前服侍,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破例出手帮你吗?”
“到现在,我的腿还时不时隐隐作痛呢!”他发狠地祖安紧手里的头发,听到对方嘴里泄漏出的闷哼后,满意地发出一声嗤笑。
邪恶的眼神不加掩饰地描过对方因痛苦而皱起的脸,最后落在他沾满血迹的红唇上,“呵~如果你能让我也舒服的话,你的腿也不是不能留下。”
恶心、恶心、恶心……身体反胃到极限,他早已分不清是灼烧的胃更疼还是背上的伤口更严重。
手指不自觉的筋挛抽搐着,指骨浑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而指尖却是在雪面上划过滴滴艳色。
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才能在这完全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上将手指磨成现在血迹斑斑的模样。
他拼尽了浑身力气去反抗身体带来的眩晕,或许是老头在天有灵看到了他的处境,总之,眼前的黑斑似乎在一点点散开,僵硬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温度。
“艹,说话啊!”男人似乎并没有被他冰冷的眼神所震慑,相反,良安死倔的表情更加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他单指扣着良安瘦削的下巴狠狠拽向他,“你他娘的,爷今儿个还非得开个肠试试,看你是会叫黑哥还是哭着叫爷爷我的名字。”
强忍着生理的不适,良安终于等到了对方放松的一刹那,在下巴被松开的瞬间,他倏的一个暴起,手掌用力将他猪一样的脑袋狠狠扣在地上,“老子去你爷爷的祖宗个十八代!”
对方似乎很是惊讶,良安竟还有余力反击,下一秒便双手撑地挣扎着起来。
但良安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他死命按着对方的脑袋,左手顺手抄起前边的石块,每砸一下,对方反抗的力道便小上一分。
“你不他娘的是想开肠吗?老子不先给你脑瓜开个瓢!”他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双目因充血变得通红,原本俊秀的面孔也因此变得恍若地狱归来的修罗。
“来啊!你不是想让我哭吗?来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底下的人便没了动静,只有大片大片的鲜红以极快的速度晕染开。
什么——真无聊!
良安冷漠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起身,单是这简单的动作,就仿佛抽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要不是眼疾手快地用手撑住了墙面,恐怕下一个倒地不起的便是他了。
虚弱的就连直立站着都极为困难,仿佛刚才抡起石块揍人的他完全是错觉罢了。硬撑着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回到住所,良安这才卸下紧绷的神经。
他并不关心对方是死是活,因为在这个巷子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
他也不在乎仇人是否会找上门,那人总归不会傻到轻易去挑衅黑哥。
哦!对了,他被黑哥赶出来了……
良安猛地想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本就到极限的身子这下彻底懈开,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都说田边的野草生命力强得惊人,即便烧尽除之,第二天还是能看到它重新泛绿的嫩芽。良安也是如此,自幼锻炼出的恢复力让他在第二天便能正常起身活动。
即便滴水未进的身体早在昨晚就已经向他疯狂发出信号,他还是顽强地撑到了现在。
稍稍拾掇了一番后,他还是决定当面向黑哥问清。
想到现在的他恐怕走出巷口都困难得紧,不单是一路上找事儿的人只会增不会减,就单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足以支撑。
所以,他悄悄地蹲在转角处观察着,巷尾的死胡同恰好与两侧的房屋形成一个完美的死角,从这里正好可以将对面的房屋完全纳入视野。
算算日子,今天应该能撞上黑哥来探望花姐,基本每次一呆便是两三个钟头,却从不在她那留宿,明明两人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边的天气似乎愈发寒冷了,但房子的女主人却是大汗淋漓,身上仅仅裹着一件单衣便敞着门等人进。
这已经是第五个从这间房子里走出来的人了,良安心里默默数着,每一次都是陌生的面孔,他还没等到。
从脚底钻入的寒气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意识,即便外面没有多大的风,光是站在那便叫人有点遭不住。
这是第六个……
良安面无表情地数着,看背影一身纯黑制服的着装打扮,手上戴的是不知名大牌的机械表,脚下踩的是锃亮发光的皮鞋,明眼看去便是一富家小少爷。
他不是没看到过上安的人特地来巷里找花姐,不过,这么小的倒是头一回见着,而且身边也没有随从跟着,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正想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便砰的一下由里面踹开,方才刚进去没到三分钟的人此刻却是跌跌撞撞地像颗炮弹一样冲了出来。
身后紧跟的花姐不停地‘诶呦’叫唤着,伸出两细胳膊便想将人拉回屋子。
但她的力气怎么能和一个成年男性相比,况且,他似乎并没有看在对方是女性的份上收敛点力道。相反,他迫切地想要远离她,甩开的力气完全将人摔在地上,但很快又被缠上。
一来一往间,身上却是多了不少细细碎碎的伤口,当然,是花姐身上的,但看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而是始终抓着那人的袖口不放。
这一变故着实令良安震惊了一小会,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将她拒绝地如此干脆粗暴,他开始不免替这人默哀。
这边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毕竟,那人可没有停手的打算,再继续放任下去,可不就只有皮外伤了。
正当他思索之际,眼尖的花姐便早早地发现了角落处猫着的人,本以为是那人特地留下来监视用的,未曾想竟会是他。
“良子,赶紧出来帮忙!”她一边尖声大喊着,手上却是丝毫没有放松。“你再不出来,我就告诉老黑你那天在老娘床上干了什么!”
!!!
一听这话,良安吓得立马从角落闪出,哭笑不得的直摆手摇头,“花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进过你房间!”
“别,废,话,赶紧过来——”
二人的对话似乎并未影响到另一人的动作,良安好奇地凑过去,特意绕了个方向想要看清这倒霉蛋的模样。
发红的眼尾悬挂着淡淡的湿意,细长的眼尾氤氲着一片水汽,明明是个欺负人的角色,但这样看去,怎么样都是一个受欺负的。
良安慢了一拍,就见男生一个用力地便挣脱了出来,一下便将花姐整个人给掀翻在地,而对面的人也在反作用力下不受控制地离他越来越近。
慌乱之下,良安堪堪伸出双手扶住,巨大的冲力便带着他接连倒退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手腕却多了一份灼人的温度,不等他细查,整个人便被一股莫名的拉力硬生生拽向别处。
所有景色都在疾速倒退,右手腕像是套上了犯人用的镣铐,沉重且不自由。被桎梏着的右手拉扯着他不断远离,即便他使出全身力气阻挡,仍被对方轻松化解开。
良安甚至还能看清花姐脸上愤怒却又带着一丝茫然无措,瞪大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手指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仿佛是良安搅坏了她的好事一样。
但良安真心觉得冤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