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故事在秋

4、安全第一

　　是徐行吗？陈一清想。
　　是他吧，不然柿子哪来的？
　　陈一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有点慌又有点暖。
　　他在房间烦乱猜想是不是把人得罪了的时候，徐行就搭了个帐篷隔着一扇门睡在客厅。
　　他看着帐篷，无声笑起来，这人情越欠越多了。
　　认识的这几个人真的很好。热情好客的李叔和徐爷爷，因为担心他摔倒来找他，没法锁门不放心、又不想叫醒他所以睡在这的徐行。
　　陈一清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卫生间洗漱，又慢慢走回卧室关上门。
　　还不到六点，他不想吵醒徐行。
　　拉开窗帘，他坐在桌前看着外面的山和天，窗外慢慢变亮。
　　外面也传来一阵模糊的歌声。
　　“骗你的白马你随处行~”
　　陈一清半带疑惑打开门，看着帐篷微微摇晃一下，歌停了。
　　他站在门边看着帐篷拉链被拉下，露出徐行打着呵欠的脸。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大眼瞪小眼。
　　“你醒啦？”还没完全睁开眼睛的徐行问。
　　“嗯，我手机一直静音，没听到消息提醒。”陈一清走到桌边，戳着柿子问，“你吃玉米吗？”
　　“吃。”徐行从帐篷里站起身走出来，拍了拍陈一清的肩，“你以后回屋记得关门，昨天我来找你，刚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可能没关紧，我以后注意。”陈一清有点脸热，反正徐行都看到自己睡着了，干脆不解释了。
　　“嗯，昨天你一直没回消息，我怕你摔着了就过来找你。”徐行开始收帐篷，“看来你收拾屋子累着了，我叫了两声都没反应。夜里温度低，我出来的时候就把你风扇关了。”
　　“你没生气吧？我这样直接进你房间动你东西。” 徐行又放下帐篷看着陈一清，带着歉意说，“晚上真挺冷的，而且你被子都盖的特别严实。”
　　“当然不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而且我一直不回消息，你都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陈一清说完，心想怎么早上升温这么快。
　　“你不回消息我为什么要生气？”徐行不解地问。
　　“你不会觉得我是不想去你家吃晚饭了，所以故意不回你吗？”陈一清试探着问。
　　“嗯？我没这么想，我一开始就以为你还在忙，那句‘不认我这个大哥’也是开玩笑的。”徐行顿了一下又说，“后面怎么想都觉得你应该忙完了吧，就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大哥真好。”陈一清终于没那么别扭了，认真看着徐行，笑着说，“我去给大哥煮玉米。”
　　“好，我待会过来吃，先回家拿下东西。”徐行笑了下，收好帐篷走出屋子。
　　陈一清看着徐行出门后去厨房煮玉米。他看着锅里的玉米，心里想着徐行。
　　热情开朗，眼神干净，很会关心人，乖巧…可爱…
　　他不禁笑出声来，自己乱想什么呢。
　　陈一清在厨房吃了一个玉米，又另外煮好两个放到客厅桌上。然后回房间换上休闲裤和运动鞋，打开大门坐在桌前吃柿子。
　　柿子熟透了，很甜，不涩。
　　正打算吃第二个时，徐行开着三轮车出现在门口，停车拔钥匙，帅气跳下车。
　　徐行昨天穿得很休闲，白色短袖卡其短裤，显小又秀气。但今天他穿着一身黑，T恤前面还有一群涂鸦小狗的图案，帅气活泼。
　　“帅！”陈一清竖着大拇指说。
　　“那是！这柿子好吃吗？”徐行坐到陈一清旁边，看着他手里的柿子问。
　　“好吃，特别甜。”陈一清也看向手里剥了一半皮的柿子，“你吃吗？”
　　“不吃，我就问问。”徐行开始啃玉米。
　　陈一清吃完柿子去收衣服，然后进了房间拿出手机坐回桌前。他点开电视剧，用手扶着手机放在徐行面前，“这个电视剧还挺好看的，一起看吗？”
　　“好。”徐行点点头，边吃边看。
　　这是单元剧的模式，不会影响徐行理解剧情。两人看了一集电视，徐行也吃完了玉米。
　　陈一清把锅洗好，扔了垃圾后跟徐行一起坐到三轮车里。
　　三轮车前面位置不大，两个人有点挤。
　　“要不我坐后面吧，这样感觉你不好开。”陈一清问。
　　“不用，你往后坐坐，我往前坐，错开一点就好了，后面坐久了难受。”徐行调整了一下坐姿，又说，“坐稳了，我们要冲了。”
　　“嗯，可以了，冲吧！”陈一清兴奋起来。
　　徐行轻踩油门，三轮车慢慢往前开去。
　　“这……冲得有点温柔啊。”陈一清轻笑。
　　“安全第一，大哥得对你负责~”徐行转头看向陈一清。
　　“看路，安全第一~”陈一清目视前方。
　　“嗯~”
　　半小时后，三轮车停在了源头山脚一处步道前，步道入口铺了块石，再往里是踩出来的野径。
　　徐行停好车，陈一清背上包，两人一起走上步道。
　　“今天好像没什么人来。”陈一清看着安静的村庄说。
　　“四月人多，那会山顶全是杜鹃花。”徐行伸手摘了片叶子，“其他时候只是偶尔有人来。”
　　“那明年四月我也来，满山杜鹃花，那真是映山红啊。”陈一清眼睛发亮。
　　“明年我们也可以一起来，今年四月我凑热闹来看了，山头都是杜鹃花，很壮观很好看。”徐行抬起右手对着山顶比划。
　　“好！”陈一清一口答应，脑海里想象了一大片杜鹃花海，又突然想起徐爷爷那声“山大王”，忍住了笑， “你小时候一直都在村里生活吗？”
　　“对啊，以前村里有小学，就在村口。后来在我上技校的时候撤并到另一个村了。大家都出去了，村里没什么人了。”徐行手里转着叶子，漫不经心说。
　　“你是为了照顾爷爷才回来的吗？”陈一清看着徐行手里的叶子问，他觉得徐行不太像是觉得累才辞职的。
　　“嗯，去年九月爷爷摔了一跤，他觉得没伤到骨头，所以一直没跟我说。”徐行情绪低落下去，“国庆放假我多请了几天假回家，看到他走路姿势不对问了好几次，他才跟我说是摔着了。”
　　“老人家是这样，怕给你添麻烦。”陈一清又问，“你爸妈呢？”
　　“在外省，已经很多年不回来了，也很少联系。”徐行不转叶子了，垂下手，叶子掉在地上。
　　“还好有你。”陈一清揽着徐行，指着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小果子问：“那是什么？”
　　徐行顺着陈一清的手看过去，“野猕猴桃，现在还不能吃，没熟。”
　　他又四处看看，“没看到有什么能吃的，上去再找找。”
　　“这里的野柿子也还是青的。”陈一清又指着一棵柿子树说。
　　“嗯，现在柿子大部分还没熟，爷爷摘的那两个熟得早了。”徐行踢开一根树枝。
　　陈一清“哦”一声，两人静静走了一会，徐行突然问：“诶，你的qing是哪个字？一是数字一吗？”
　　“嗯，数字一、清澈的清。”说完，陈一清笑起来，“一举考上清北，怎么样？好名字吧。”
　　“有志气，嗯……考上了吗？”
　　“没有，考了个一般的学校，然后一事无成活到现在。配不上这个名字。”
　　“一清又不是只有这个意思，我刚听就觉得是干干净净的清，就像你给我的感觉一样。”
　　“我爸妈觉得是这个意思。”
　　“嗯……不喜欢，干嘛给小孩这么大压力。鼓励期待也没错，但是变成压力就不对了。像我的名字就很好，徐行，过得还行。”
　　徐行笑嘻嘻搂着陈一清，“不过这也是我自己想得，我爸妈的意思是希望我样样都行。但我知道自己不喜欢读书，样样都行是做不到了，能学门技术吃饱饭就行了。”
　　听了徐行的话，陈一清在心里苦笑。顶着这个名字，他学得辛苦，爸妈辅导得也辛苦。
　　陈一清父母都是重点高中老师，名校毕业，所以对他期望很大，从小就给他灌输“一举考上清北”的思想。他自己也不想辜负爸妈期望，所以很努力地学，没有朋友，只有成绩。
　　可是他资质一般，心态又差，难一点的知识学起来进度慢就容易崩心态，然后学得更慢。高考更是心态不稳，分数比平时还低。
　　出分后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就是不听爸妈的，坚决不去复读，边抵抗边害怕。
　　对他失望的父母，不堪重负的自己。他选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外省学校，逃离了那个压力。
　　逃到了现在。
　　“别想啦，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吗？人累了要休息，就跟人饿了要吃饭一样。吃饱了，休息好了，生活才好继续啊。”
　　徐行搂着陈一清晃了晃，陈一清看着他说：“你说得很对，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嗯，现在呢，你就想想上去以后是先喝水还是先吃东西。”
　　“我现在就想吃东西。”
　　“你饿了？”
　　“嗯，有点饿了。”
　　“那你饿了还不说。”徐行从陈一清背上拿下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了几块巧克力和一盒饼干，递给陈一清后他又翻出一袋牛肉干，“你看看想吃什么，先垫垫。”
　　陈一清晃了下手里的饼干，“这个吧。”
　　“好。”徐行把牛肉干放回去，拿出一瓶可乐问他喝不喝。
　　“喝。”陈一清把巧克力放进包里，拿过可乐，“居然是冰的。”
　　“对啊，爬山又累又热，当然是冰的好喝。”徐行也拿出一瓶可乐，说完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虽然现在不累也不热，但我已经想喝了。”
　　陈一清也喝了两口，爽了，“这些吃的是去镇里买的吗？”
　　“嗯，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就借车去镇上了。”徐行看着可乐说。
　　“怎么不叫上我？”陈一清想着昨天错过的车，心里叹口气。早知道就不找什么收拾东西的借口了，还不如实话实说。
　　“你不是要收拾东西吗，我就没叫你。”徐行说完看着陈一清，“还有就是，你静音能听到我的消息吗？”
　　“好像也是。”陈一清很想说明天能不能带我也去一趟镇上，但是他说不出口。太麻烦别人了。
　　“你要去镇上的话叫我，我载你去，有车方便。”徐行又喝了口可乐。
　　陈一清怀疑徐行会读心术，“嗯……好。”
　　“嗯，有什么要帮忙的也直接跟我说。”徐行豪爽地说。
　　陈一清点点头，低头去吃饼干。经过反复思考后，他暗自咬咬牙，对徐行说：“明天能带我去镇上买东西吗？”
　　徐行站在他身边透过枝叶看着远山，闻言看向陈一清，“可以啊，明天你准备好了来找我就行。”
　　“好，谢谢。”陈一清觉得心里卡着的石头突然消失了，浑身轻松。
　　徐行说了声“没事”，转头接着看山。
　　站在原地等陈一清吃好后，徐行背着包，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一路上陈一清一会问这是什么草，有没有毒，一会问那是什么果子，能不能吃。
　　徐行一一回答，碰到不认识的就说跳过，两人说说笑笑，不时吃点东西，慢慢走到了山顶。
　　“这风景真的很不错！”陈一清站在山顶看着远处群山绵延，感受山风吹拂，不住赞叹。
　　“今天天气好，能看好远。”徐行拿出手机拍照，“十一点了，吃不吃馒头？”
　　“吃，给什么我吃什么。”陈一清也拿出手机拍照。
　　对着山找角度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打算要一路拍照的。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拿出手机，而且还是看到徐行在拍他才想起来要拍照。
　　有点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