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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惊梦 ...

  •   南方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明明早晨还是晴空万里,一时之间天色骤变淅淅沥沥的洒下毛毛细雨。

      海亦解一早就被雨声吵醒,微凉的天气让他主动打开衣橱,衣橱里虽然都是一些长衫,马褂,但薄厚不一被塞的满满当当,显然四季的衣服都已备好,海亦解摸着薄厚挑了件合适的拿了出来,简单一套倒是自己的身量,他开始琢磨如何穿好这件长衫。

      龙井推开海亦解的房门,语调平平道:“走吧,老爷在等你。”,说着将手里的油纸伞递向海亦解。

      原本背对着门的海亦解先是被着外来的不速之客吓得一哆嗦,转身看着龙井喊道:“你这人有没有规矩,进人屋子不知道敲门吗?”

      龙井依旧面色平静,见海亦解不接直接将油纸伞放到了梳妆台上,“我在外面等你。”,随后带上了房门。

      见龙井帮他带上了门,海亦解对着门的方向空着挥了一次拳,因为抻到了手臂没再继续,衣服的本来扣上的几个扣子也因为他的大幅度动作再次解开,几分钟后海亦解终于扣上了最后一个扣子。

      看着镜子里头发凌乱的自己,他用梳妆台里留下的一条红色发绳照着现代女生的样子把自己的长发梳成了一个低马尾。

      龙井也是等的急了,敲了敲房门,问道:“你好了吗?”

      海亦解拉开房门说:“走吧。”龙井直接撑起伞向院子外走去,海亦解跟着龙井来到池塘另一侧的一个亭子,凉亭里的坐着的除了秦金利以外,还有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留着长辫的老者。

      海亦解知道自己来的晚了,等到快要走到亭子里,他超过龙井手里握着仍在滴水油纸伞的伞把儿,他先是双手抱拳,再俯下身向老者行了一个礼,“您好!”。

      老者显然是被海亦解这个礼吓到了,刚喝下去的茶水呛到了嗓子,轻咳了几声后抬手示意海亦解起身。

      “这是你说的唱旦角的男子?”老者问道。

      “是。”。秦金利表面平静的回应老者,放在桌下的手暗自握起了拳头。

      “我怎么看他这气势像是个练的武生。”老者说。

      “就像我和您说的,他失忆了,让您见笑了。您看他这脑子坏了还能学戏吗?”秦金利打趣道。

      “无妨。”,老者起身,围着海亦解转了一圈,打量起海亦解的身段。

      海亦解被人像个物件似的看着只觉得不适应。

      海亦解因为不会用发绳加上龙井催的急,他的头发扎的有些松散,加上自己选的白色长衫,和这池塘中缓缓飘起的雾气相衬从远处看到真像是一个窈窕淑女。

      “样貌倒是不错,你擅长什么?”老者问。

      海亦解想着自己之前虽然时常会去看戏,但是自己终归没有付出过实践,想来这杜春凤之前是个戏子自己应该也不会唱的太差,于是捡了一个大众喜闻乐见的戏文说。

      “《牡丹亭》?”

      “好,那你唱两句吧。”老者回到了座位上往茶杯里续了些茶水,打开自己手中的折扇闪着小风,准备欣赏这经典的唱词。

      海亦解深吸了一口气,他选了大众喜闻乐见的唱段,闭眼开口唱道:“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

      “停!快住口吧!”,老者将折扇合上,气愤的说道。

      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海亦解被老者吓得抿起嘴,看着一旁的秦金利面色凝重双眼紧闭,龙井也打着伞站到了离他几米远的亭子外。

      海亦解心想:我唱的真的有这么难听?我还特意照着脑子里的记忆模仿杜丽娘的动作呢。

      他那兰花指做的毫无美感,和鸡爪在空中挥舞一般无二,也不怪老者生气。

      “秦爷!我今天也跟着他们尊称你一声秦爷,我也是看你对戏曲有些造诣,是个惜才之人,才同意来教外人一次,可您看看你找的人,他就不是唱旦这块料啊!”,老者情绪激动,就像是海亦解犯下了什么大错一般,怒斥自己刚才所经历的一切。

      秦金利强露出笑颜,说道:“花老,您这话说的可就折煞后生我了,这戏子之前唱的绝对不是这样,你别生气,您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挽救的余地?”

      花老叹了一口气,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开口:“办法也是有一个,他唱不了旦,改唱生吧,我看他这幅皮囊加上音色唱小生没准会更有出路。”

      “行,都听您的。”,见有挽救的余地,秦金利赶忙应下。

      “这不能听你的,我得问问他答不答应?”花老说道。

      海亦解看见秦金利和昨天一样要把自己吃了的眼神,深知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花老,就听您的。”海亦解语气诚恳。

      “好,但是记住你没有师父,无论你学成什么样,是成角还是一直是无名之辈,都不许在别人面前提起我的名号。”

      海亦解点头应下。

      “秦爷,请叫你的侍从拿些厚书来。”老者说。

      不等秦金利开口,远处的龙井听到就转过身向亭子这边示意,走向了远处。

      趁着龙井取书的间隙,老者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海亦解。”

      “学戏几年?”

      海亦解照着自己的年岁编了一个时间,这问题明显比刚才回复的要慢。

      “15年。”

      花老一眼就看穿了海亦解的小心思,压低了声音说:“你不用框我,照实了说。”

      秦金利斜了海亦解一眼,海亦解也只好老实的说道:“不知道。”

      花老微微皱眉,“罢了,我从头教你便是。”

      看着远处龙井回来的身影,海亦解心想:快点龙井,我不想被这老头问了,太死亡了这气氛。

      龙井一路小跑回来,把伞收在亭子一旁,将书整齐的放在桌面上,虽然他身上已经淋上了零零星星的雨渍,书却还是干的。

      “你把书拿着放到自己的头顶。”花老说道。

      海亦解心想:不是?死刑犯上刑场都得提前通知呢,自己这就要开始练习了?

      虽然不满,但如今的局面海亦解也只敢把这份不满咽在心里,手还是乖乖的拿起桌上厚重的书本放在自己头上,好不容易他终于将书调整好不会掉下来,自己前几日被柳相如掐的脖子却在这“知识的力量”下隐隐作痛。

      老者走到他身边,用自己的扇子拍打海亦解的身体,海亦解的书本在这个过程中掉下来了好几次。

      二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纵使是雨天微凉,花老也累得流下了几颗清晰可见的汗珠时而大口喘着粗气。

      秦金利也曾拿出手帕递给花老,花老并未接下用自己的袖子简单擦去自己的汗珠,秦金利也只好坐回原位看着两人折腾,终于花老给海亦解调整好了姿势,累的老者坐下顾不得风雅一口将茶杯里的茶水饮下。

      花老说道:“今日就到这,你好好练站姿,再站一个半时辰,明日你卯时起床,按这个姿势站一个时辰,我大约辰时再来,到时候教你别的。”,话毕,花老拿起亭子一旁的伞,就要离开。

      “花老,我送您。”,秦金利即刻放下茶杯起身,拿起伞跟在花老后面离开了亭子,龙井也拿起提前为老者准备好的糕点走在秦金利身后。

      海亦解看着排着队的三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底,转而观察起那些从天空中落下的雨丝。

      顺着雨丝落下的痕迹,渐渐地目光望到哪光秃秃的墙外,显然这座城还未被那位浪漫疯子军阀为他的爱人种满梧桐,以至于他一眼就能望到墨蓝色天空的尽头。

      想到从前自己总会在同样的秋日雨天坐在家中亭子里看那两棵梧桐和桂花树的叶子和花在雨中随风飘落,让自己在喧闹世界得到片刻的宁静。如今,那“梧桐更兼细雨”“黄花落”的唯美意象真的只能凭他自己想象了,心中略有伤感。

      远处再次有脚步声传来,透过雾气,海亦解看着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子的女孩,撑着白色的油纸伞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什么,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这边过来。

      “你怎么一直站在亭子里?像是被教书先生罚站一样。”,站在远处的秦楠叶调侃道。

      “学戏。”,海亦解见被一个小娃娃嘲笑,冷漠的说道。

      “你说什么?”秦楠叶问。

      “学!戏!”,海亦解不想再解释一遍,这次声音特地大了些。

      因为手里端着糕点的秦楠叶还没来得及把伞收起来,见海亦解这么不耐烦,就特地在收伞的时候冲着他,让伞上残留的雨水溅到他身上。

      “你干什么!”,海亦解下意识的用手去擦自己脸上的雨水,头上的书也跟着掉下了下来散落在地上。

      “你吼我干嘛!我还给你拿了今天张妈刚做好的桂花糕。”秦楠叶说。

      看着桌子上的桂花糕,海亦解心情一下好了不少,毕竟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甜食,为了吃到这份桂花糕,他收起自己的怒气开口道:“不好意思,你哥和一个老头刚对我进行了一番精神折磨,谢谢你还想着我。”,海亦解俯身作揖,做出深表歉意的模样。

      看见眼前的丽人如此诚恳,秦楠叶也没再为难他。

      “好吧,原谅你了。我哥对人是有点凶,而且他不直接爆发,就像...喜欢玩弄猎物的蛇一样!先是折磨自己的猎物,再一击毙命。”

      在秦楠叶说话期间,海亦解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你还挺会比喻。”

      显然吃了桂花糕的海亦解心情都变得晴朗,他笑着说道。

      秦楠叶直勾勾的看着海亦解,疑惑的问:“你这梳的是什么发型,还挺好看。”

      “就用梳妆台里那个发绳随便扎的。”

      “哦对,听说你改名了,你现在叫什么?”秦楠叶问。

      “海亦解。”

      “哪几个字?”

      “海洋的海,亦能的亦,解开的解。”

      “我记下了,上次还没和你说完,我在这个院子里也没什么朋友,话本里的小姐都喜欢找戏子当朋友,你做我的朋友吧怎么样?我和你讲讲有趣的事,你也和我讲讲你的事,不对你失忆了,没关系,等以后你记起来了和我讲讲你的事。”

      “好。”,海亦解看着眼前天真灿烂的女孩,也露出笑颜回应她。

      “我和你说,你别看我哥看着唬人,外面人还叫他秦爷,他都是装的,其实他最是面冷心热了。”

      “你刚不还说你哥像毒蛇?”

      “哎呀!你听我说嘛,就像龙井,他和你一样是我哥从一个戏班子里救回来的,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龙井学的是武生,我记得龙井刚到家的时候满身是伤,后来我哥帮他把伤养好了,龙井选择留下我哥才把他送到武馆学艺,这不现在成了我哥的侍从,你别看龙井办事老成,还经常像个老生一样教育我,他其实也就比我大...”

      秦楠叶先是抬起一只手指全然张开的手,再说道:“五岁!对五岁,龙井今年应该是十九岁我没记错的话。”秦楠叶说道。

      “既然你哥面冷心热,我欠了他500大洋能不还了吗?”海亦解说。

      “多少?!你欠了这么多,你怎么知道?”,秦楠叶不解的问。

      “欠条呗。”海亦解语气平常,就好像在说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一样。

      秦楠叶知道自己哥哥因为做生意从来没有打欠条的习惯,听见海亦解这话不禁扑哧一笑。

      “看见我这么倒霉你怎么这么高兴,果真是亲兄妹。”海亦解抱怨道。

      “不是,我只是想到我朋友能陪我很久开心而已。”秦楠叶摇头云淡风轻的说。

      “算了,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我问你你们家除了你和你哥还有别人吗?感觉只看见你俩了。”

      秦楠叶摇摇头,开口:“家里人只剩下我和哥哥了。”

      知道自己好像问了不该问的,海亦解赶忙换了一个话题,“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秦楠叶一听这话,像是再一次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将自己的疑问一盘脱出。

      虽然有些问题海亦解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结合着自己上学学的历史和现代的经历向秦楠叶进行解答,新鲜事儿秦楠叶听得倒也开心,两人详谈甚欢,一盘桂花糕很快就见了底。

      殊不知危险正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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