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何解》九空青

3、惊梦

　　等海亦解再次睁开眼，身上已换上了新的衣服，他赶忙掀起盖在身上的素软祥云纹锦被，看自己裤子还在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环顾起自己所在的房间，房间里除了自己身下的架子床不过有些基本的家具，通体都是红木的书架，衣柜和梳妆台。

　　海亦解只觉自己的脸十分干涩，像是想到什么一样随即起身，穿上床下的黑色布鞋，走到窗前的梳妆台照了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还是自己的脸宽心了不少。

　　镜子里的海亦解长发飘飘，他十分困惑用手尝试的扯了一下，一阵痛感袭来，“这是真的头发！”接着又扬起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手印，心里琢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现在的自己看着病恹恹的？还有昨天那些奇怪的人，难道自己被联合拐卖了？

　　在海亦解分析自己当下的处境时，屋外传来声音。

　　“他什么时候能醒？”

　　“我用的劲不大，如今这时辰也差不多了。”

　　“走去看看。”

　　听见屋外的人要进来，海亦解迅速跑到床上躺好装睡。

　　门被打开，一重一轻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我刚明明听着有脚步声，他怎么还没醒？”秦金利问。

　　身后的龙井摇头。

　　看见躺在床上的海亦解微微皱眉，床下的布鞋也并不像之前一样摆放整齐，秦金利凑近了去瞧这个正在装睡的人。

　　海亦解感觉秦金利的气呼在自己脸上，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猛然睁眼起身，两人的头磕在了一起，秦金利没想到海亦解会突然起身，一个酿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被龙井扶住。

　　“老爷，您没事吧。”，龙井关切的问道。

　　“杜春凤，你是疯了吗？”，秦金利扶着自己的额头，生气的说道。

　　海亦解揉着自己的额头，见对面的男人吼他，不甘示弱的说道：“不是！杜春凤到底是谁啊？我叫海亦解！”

　　见床上的男人一脸笃定，秦金利也有点犯迷糊，转身问龙井，“杜春凤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老爷，我查过没有。”龙井说。

　　海亦解并不想和他们墨迹，见两人除了穿的有点怪，好像没什么坏心，起身就要向透出阳光的门外走去。

　　“昨天就是你们把我打晕了吧，我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目的，虽然我们家是有些小钱，但和男人在一起联姻我是绝对不可能的，我看你穿的也人模人样的，怎么是这么个做派，我还有工作，如果需要报酬你们留个联系方式，价格好商量。”

　　海亦解没管一旁站着的两人自顾自的向着屋外走去。

　　看着外面这古色古香的小院，抬眼望去蓝天白云尽收眼底，一点没有现代建筑的痕迹，还有外面一些人身上家仆一般的打扮，有的还甚至留着长辫儿，再想想房间里装修风格海亦解慌了神。

　　龙井已经走到了海亦解身后，一把将他抱起。

　　“哥们，你这是干嘛！你把我放下来！”

　　“这到底是哪？！”，海亦解本能的挣扎，用手去锤打身后的男人，不想自己的胳膊一使力就发出了“嘎嘣”的声音。

　　他胳膊上的肌肉十分松散，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打在龙井和骨头一样硬的肌肉上，他的从手上传来十足的疼痛。

　　龙井见海亦解十分不配合，直接把他放下，再次打晕。

　　海亦解再次醒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了，从窗外看去天已经全黑，自己也不在原来的房间，眼前只有一个空椅子，还有一个穿着古代电视剧里家仆服饰的人站在门口。

　　见椅子上的海亦解醒了，家仆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去告诉老爷人醒了。”

　　没一会儿，一高一矮两个海亦解早上见过的男人就出现在了房间里，看着两人衣着整洁，自在得体海亦解不甘示弱左右扭头将自己脸前长发顺到两侧，维护自己仅剩的形象。

　　“醒了？”

　　秦金利坐到海亦解对面的椅子上。

　　“我知道你要问我几个问题，但是我现在先要问你几个问题，咱们等价交换一下。”，海亦解对男人的话不答反问，因为经历了两次晕倒他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猜想需要靠面前的男人去确定。

　　“我有什么必要和你等价交换。”秦金利调侃道。

　　“你不让我问，那你问我我什么都不说。”海亦解语气平平，眉头却微微抬起好像再挑衅面前的青年。

　　见面前海亦解一副耍无赖的模样，秦金利无奈的说道：“行，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或者说是公元多少年？”

　　“正兴十年。”

　　海亦解虽然早就料想到自己是穿越到了过去，可这正兴十年距现代大概得有了百年，如今这年头和现代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别说能不能有时光机这种幻想的未来科技将他送回去，过几个年头外敌入侵，战乱年代他自己的小命都难保。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再次开口，“第二个问题,你是谁？”

　　“秦金利。”

　　“第三个问题，我是谁？”

　　“杜春凤，一个戏子。”

　　“第四个问题，我们俩什么关系？”

　　“朋友或者我是你的债主。”

　　“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男的吗？”

　　海亦解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具有一定私密性，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问了出来。

　　听见这个问题，秦金利心里不悦，看见自己好友从昨日开始就一直一如反常的举动，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摇了摇头。

　　看见面前的秦金利摇头，海亦解也宽心了不少，开口道：“好了，换你问我。”

　　“我看你脑子也不是很正常，我的问题以后再问。”秦金利冷声道。

　　不等海亦解再说什么，秦金利直接走了出去。

　　“龙井，你说他是失忆了吗，还是咱们救错人了？”

　　“老爷，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再出现一模一样的人我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况且那天他好像被下药了，咱们也不知道那药里有什么。”

　　“安排人给他送饭，就给他关在那儿就行，明日我再来看他，你安排好了也回去休息吧。”

　　“好的，老爷。”，龙井应下，将手里的油灯递到秦金利手中，自己则和下属安排起秦金利嘱咐的事项。

　　翌日，夜里在硬板凳上辗转半天才睡着的海亦解，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一早就被龙井叫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秦金利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他面前。

　　两人前几次见面不是太暗，要不就是没醒多久海亦解就被打晕。

　　这次借着从窗户里透出来的日光，海亦解终于看清了秦金利的脸，除了一个粗犷的眉毛，整个人算的上的仪表堂堂，潇洒除尘的年轻公子，戏文里标准小生的长相，看着不像个男人，倒像是个长相上有几分英气的女人。

　　不过在现代待久了，什么小男女孩，小女男孩看多了海亦解倒也没对秦金利的身份有所怀疑，毕竟女人没有喉结。

　　“秦先生，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海亦解问。

　　想起昨日海亦解对自己的话不答反问，秦金利语调平平的问道：“怎么你今天有想起来什么吗？”

　　“不记得。”海亦解说。

　　一听这话，秦金利觉得是在对牛弹琴于是换了一个方式问他，“算了，前天的账先不和你算，你那天说你叫什么？”

　　“海亦解。”

　　“这名字不错，以后你就用这个名字，杜春凤这个名字就烂在肚子里。”

　　“本来我也不是。”，海亦解小声嘀咕，又接着问：“你之前说你是我的债主，那我欠你什么？”

　　“茶钱。”

　　“我还以为是什么，能有多少？”

　　“500块大洋。”

　　虽然海亦解是一个现代人，但是因为对戏曲的爱好，他也曾了解过这个时期的钱币，一个大洋相当于现代的300到800元之间。

　　“你骗鬼呢！什么茶能值500大洋！”

　　“你来我这喝的都是上好的茶叶，我这还有你画押的字据，要不然我救你干嘛？是你自己说的要用下半生来还。”，见海亦解不信，秦金利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据，不紧不慢的展开在海亦解面前。

　　【本人杜春凤：

　　欠秦金利先生500大洋，下半生自愿给秦爷唱戏还债。

　　杜春凤（手印）】

　　虽然上面都是繁体字，但终归是中文，海亦解看见字据上“秦爷”这个称呼，还有“秦金利”这几个字联想到“秦经理”，心想：这父母有多爱钱啊？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秦金利见海亦解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起身走到海亦解面前，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让他看着自己。

　　秦金利声音低沉道：“我再和你说一遍，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

　　从小到大海亦解算是过的顺风顺水，除了他爸哪听过人这么威胁自己，他不信邪的说道：“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手印？我就不认！你能拿我怎样？”海亦解说完轻蔑地笑了一声。

　　这一次秦金利用力掐住海亦解的脸颊两侧向他发出一种警告，语气也学着海亦解变得轻蔑“哦？你想试试？”，秦金利刚说完，身后的龙井就像彩排好了一样，拿出了一个皮鞭。

　　看着秦金利不屑的眼神，还有身后拿着皮鞭的肌肉猛男海亦解止住了笑容，毕竟现在的他，或者说是杜春凤什么都没有。

　　昨天海亦解试了试这具身体好像只是和自己的脸长得一样，就连常年锻炼的肌肉也一点没带来，恨不得手一捏胳膊就能摸到骨头。明明是个戏子，也算是个苦命人，好似一点重活都没让他干过，瘦的和杆一样，风一吹就要被刮倒了。

　　实际上杜春凤原先是没干过什么脏活累活只是因为唱旦角才保持的身材，可自从他发现了柳相如对自己的歹心并明确拒绝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吃不饱算是常事，靠着自己大师姐和秦金利的“救济”下才留下身上这二两肉。

　　如今这副身体的拥有者海亦解也只好忍下答应了秦金利，自己去唱戏还债。

　　海亦解不情愿的开口：“我还，行了吧。”

　　“明天我请的昆曲师傅会来，你好好准备吧，别想着逃跑，我会让龙井带着人看着你。”，见目的达到，秦金利放开了海亦解走出了房间。

　　秦金利心想：从前的杜春凤可不敢这么拧着他，如今失忆了性格大变到倒也有趣。就是不知道给杜春凤请师父学习的事应如何是好。

　　她一路盘算着走回了房间。

　　龙井则留了下来，带着海亦解回到了原本给他准备好的房间，一路上看宅子里的格局竟然和自己家祖宅还有些相似，尤其是花园里的那个池塘，就是没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棵桂花树。

　　回到房间里的海亦解，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自说自话，“这是什么穿越天崩开局吗？没钱就算了，还差点失身，还是...和男人！”

　　海亦解想了一圈自己做过的坏事，不过是小时候把家里整的天翻地覆，上学的时候因为太累骂过学校，长大了看见不作为的员工说了他们几句，难道这样就要被惩罚穿越到这样的开局吗？

　　原来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气笑了。

　　“罢了，来都来了，反正还能学自己从小一直想学的戏曲，想来那个秦金利也是个体面人，少不了自己吃喝，不过就是生活品质降低了而已。”，海亦解开始安慰自己。

　　“500个大洋，按一个大洋400块算到现代也就是20万，没事至少现在自己可不是那个杜春凤，会喝500块大洋的茶，到底什么茶能让他喝出500个大洋？！”，海亦解最终还是想不明白杜春凤的做事风格，心理防线再一次崩塌，捂着脑袋深叹了一口气。

　　正当海亦解抱头踌躇的时候，本就瘦弱的身躯却被人重击了一掌，果然祸不单行。

　　“嘿！你就是那个我哥哥救回来的戏子？”，海亦解身后的女孩笑嘻嘻的说。

　　海亦解看着面前穿着学生装十几岁的稚气少女，吓了一跳，揉着自己的肩膀问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女孩得意的指了指身后已经打开的窗户，海亦解原以为这些窗户做成花窗的模样是打不开的，压根没想过自己或者有人能从窗户进出这回事。

　　女孩上下打量起海亦解，开口说道：“你这个戏子，我好像在哪见过...你是不是姓杜？”，说着直接上手把海亦解两侧的长发往后撩，接着说：“就是你！我哥哥终于把你带回来了，你也是真惨，不过你这副皮囊确实不错，怪不你那个师兄...”女孩意识到不对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你是谁？你哥哥又是哪位？”，海亦解看见眼前的小孩，并没有因为她无理行为生气，语气平和的问道。

　　“我叫秦楠叶！我哥哥自然是这家老爷秦金利!”秦楠叶大声又自信的向海亦解介绍着自己。

　　“为什么你说是你哥哥救了我？”海亦解问。

　　“听说你失忆了,看来是真的，我和你说...”，不等秦楠叶再说下去，门外看守的龙井已经把门打开走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现在你不应该在上课吗？”龙井问。

　　看着龙井进来秦楠叶火速跑到了她进来的窗户处，跳在窗沿上回头和海亦解挥手，“下一次再和你说。”

　　“小姐，你小心点！”龙井喊道。

　　秦楠叶没有理会龙井很果决地跳了下去。

　　龙井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屋外就传来秦楠叶的声音“龙井！你别抓着我，我回去上课就是了。”

　　海亦解心想：真是个活宝。

　　他走到窗户处探出头去，发现已经有了两个人守在那里，只好装作呼吸新鲜空气的样子，再一次关上了窗。

　　海亦解心想：难怪那个秦金利重用他的办事速度真是够快的，这次是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