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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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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兴十年的南城中,一座深藏于平民院落之间的老茶楼外竟排起了长队,这茶楼看光从外面看就已经让人感受到了岁月的沉淀不想却有如此魅力。原来,是茶楼的老板不惜花大价钱,请来了如今这南城中最火热的戏班子“荷花班”。
这一消息传开后,吸引了无数戏迷前来捧场。现今已过傍晚时分,茶楼外面的长队依旧从茶楼门前排到了巷尾,队伍中的人们,或站或坐,他们来自不同的阶层有着不同的身份,但在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踏入这座茶楼,亲眼目睹“荷花班”的精彩表演。
走进茶楼,里面的景象更是让人眼前一亮,让人深感其貌不扬。茶楼内部,灯光温馨而柔和,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糕点的甜香,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雅致的氛围。
茶楼分为上下两层,在老板精心安排下,一楼的座位被分为前半场和后半场。那些平常百姓,在看座儿的引领下,有序地坐在后半场的普通木桌旁正低声交谈着自己从隔壁张家李家听来的趣事。而前半场和二楼的雅间,则早早已经被预订的大客户们所占据。这些大客户们,或是城中的富商巨贾,或是一些戏园常客,他们坐在宽敞明亮的雅间里,品着香茗,谈笑风生等待着好戏开场。
除了这些大客户们,茶楼里还留着一些特殊的位置。这些位置则是留给那些不亲自前来的特殊客人的,他们或许是城中的名流名士,或许是远道而来的贵客。随着客人们陆续的入场,此刻的茶楼,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秦爷!您来了。”在外接客的小二喊道。
那个被称为秦爷的青年,微微点头,走进了茶楼。
茶楼后场原本七嘴八舌聊着唠着家常的人们,纷纷向着门口望去,想要去目睹这位秦爷的尊荣。
只见走入茶楼大门的青年脸庞轮廓分明,五官清秀,他眉头微蹙,眼神中既有女性的温婉细腻,又不失男性的刚毅果敢,留着当下最时薪的洋短发,额前留下的几缕碎发,像是精心设计过一番为他增添了几分不羁与潇洒,身穿一套驼色西装,脚踏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走的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
长相清秀的青年,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出场方式一样,他步伐沉稳在看座儿的带领下向着前场的走去,身后跟着一个比他高一些的健硕侍从,也是个一等一的好皮相。
原本还在前场热情洋溢地招待其他几位贵客的老板,忽然间,他的眼角捕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身影。他先是用几句恰到好处的话语,巧妙地为自己抽身做了铺垫。随后,他轻轻颔首并向面前的客人致以歉意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歉意与真诚,让人无法拒绝他的离开。
招呼来小二继续为贵客进行服务,老板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快步迎向那位不请自来的青年。他的步伐中带着几分急切,却又不失稳重。在这一刻,老板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如何以最周到的服务,最诚挚的态度,来迎接并款待这位南城秦爷。
“秦爷,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小店光临?”老板说着,将男人引到早就准好的那赏戏最好的位置上。
“您都把如今南城中最火爆的戏班子请来了,我这个戏迷有什么理由不来。”青年打趣道。
“是,是。”老板陪着笑了几下。
待男子坐下后,老板将戏单子递给他,开口道:“秦爷,这是咱们今天的戏单,您看您想喝点什么茶?”
“您看着来吧。”,男子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翻阅着戏单,语气随意的说道。
“好。”老板也识趣的退下。走到一旁招呼来离自己最近的伙计,手掌向男子的方向指去,语气严肃的说道:“给客官上咱们这最好的茶,不许出错。”
看完戏单的男子,向自己站在一旁的侍从示意,侍从从容的拿出戏折子递给男子,男子示意他低头,用手指轻点了点戏单子上的某一出戏,凑到侍从耳边小声说:“龙井,按着计划来,别忘了。”
被称为龙井的侍从,眼神坚定的点头,便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座位上的青年也接着拿起戏折子看了起来。
端着茶的伙计,看着眼前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一手托着腮一手翻阅着戏折子的男人失了神,开始细细的观察起来,要不是他看见了男人的喉结,一定怀疑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被欣赏的人也像是察觉了这份目光,抬起头看着伙计,伙计连忙把茶放到桌子上开口:“客官,这是本店上好的雨前龙井,请您品鉴。”
男人点头,伙计也识趣的走开了。
偷看被发现的伙计心情刚刚平复,目睹一切的老板就走了过来,压着声说道:“我看你的小命是不想要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伙计摇摇头,老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秦金利,秦爷,你应该庆幸他今天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上个月白乐楼那个小姐的事你听说过吗?”
伙计接着摇头。
“白乐楼的一个小姐不过和这位秦爷待了一个晚上,之后一直疯疯癫癫的没一个星期人就不见了。”
听着这话伙计瞪大了双眼,回身看着远处还在翻看戏折子的文弱书生,心里暗自庆幸又感慨道:真是真人不露像。在感谢完老板后,径直跑到了后半场招呼起别人来。
想来这秦家最初也不过一届茶商,在这南城里也算不上富贵,秦家老太爷走了之后更是世风日下,不过是这留洋回来的秦金利,抓住了时代潮流提前就和几个戏楼,茶楼谈下了长期合作,又在这几年里发展了些别的产业,才做到了如今的家业。老板看着眼前梳着偏分头的秀气小子,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又因在商圈手段狠辣眼光独到,被人们戏称“秦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伙计们把茶楼里的灯笼熄灭了些,幕布缓缓拉开,荷花班的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粉墨登场,人们的注意力也聚焦在戏曲演员身上。
花旦上场开口唱道:“梦会莺啭,乱煞年光遍。”
嘈杂的人们也静了下来。台下的观众,则随着剧情的起伏,时而欢笑,时而惆怅,完全沉浸在了这场视听盛宴之中,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开场的《牡丹亭》从第十出惊梦开始,唱到了第二十出闹殇,这出戏的病旦没等唱到“怎能够月落重生灯再红。”就晕倒在了台上,台下看着原本搀扶着病旦的老旦和净角也不知所措。
台下的观众们也意识到不对,后场的人们开始喊到:
“这是把戏演砸了?”
“真是砸招牌。”
“下去吧!”
原本喝着茶的秦金利放下茶杯,一脸不悦的向茶楼大门走去,没等茶楼老板挽留,龙井就挡在茶馆老板身前,为秦金利开出一条路。
戏幕被紧急拉下,病旦也被一个柳梦梅扮相的小生联合几个人抬走。
“各位看官!我们将退回大家的戏钱,请稍安勿躁,马上为您上演下一出戏《桃花扇》!”一个穿着粗布练戏服的女人站在幕前,向台下的观众解释道。
一听退回戏钱,原本态度强硬、咄咄逼人的观众门神情明显缓和了下来,站在门口欲走的顾客们听到这一消息后,大多数都停下了脚步,有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确认这个好消息的真实性,然后纷纷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随着观众的回流现场原本紧绷的气氛也得到了缓和,最终台下再次归于平静,等待下一出戏的开始。
戏台后,原本还在做最后准备的《桃花扇》花旦,站在台侧看着自己大师姐控制好了场面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准备登台亮相。而晕倒的病旦则被扮演柳梦梅的大师兄背到了一间备用休息室,放在了一些已经不用的富贵衣上。
“你们都出去去准备下面的戏这里留我一个看着他就行。”柳相如对着其他师兄妹说道。
柳相如拿起水喂给晕倒的病旦,用手巾擦去病旦的汗珠,见大师兄如此细心其他师兄妹,也都离开了房间,去挽救自己戏班子的名声。等到房间关上,唯一留在屋子里的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开始退去病旦身上的衣服。
“杜春凤还以为你的意志力能有多强,一碗药下去你不也唱不完就倒下了,你放心虽然你把戏演砸了我不会抛弃你的,你以后就跟着我,以后也只能跟着我!”柳相如越说越兴奋,将身子向杜春凤的方向倾去。
柳相如身下那个叫做杜春凤的男病旦,睁开了眼,用尽自己的力气将手捏住柳相如的脖子,见状柳相如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捏住他的脖子,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本在戏班受尽柳相如苛待的男旦杜春凤终究是抵不过常年学习武打的柳相如松开手。柳相如也并不想和杜春凤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随之也松开手。
可柳相如的理智完全被情感牵制,他深喘了一口气准备再次吻上去,只见身下的杜春凤睁着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才回过神向下望去,杜春凤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掐痕,那是一道深深嵌入肌肤、泛着淡淡紫红色的印记。柳相如颤抖着用手去试探杜春凤的鼻息,发现自己的手指毫无感觉,又尝试去拍杜春凤的脸,可无论他怎么去捏去打杜春凤的脸,杜春凤都依旧是那个渗人的表情,直到杜春凤的舌头从口中滑出,他才最终停下了动作,双手颤抖地将杜春凤的双眼合上。
柳相如慌忙的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想着如何处理这具尸体。
一阵深喘声从下面传来,柳相如看着自己亲自为他合上双眼的杜春凤再次睁开了眼,额头不由得流下了几滴冷汗。
躺在地上的海亦解,只觉得自己身上燥热,呼吸困难,脖子脸上一股莫名的痛感传来,他擦去自己嘴角流下的口水后挣扎起身,看着四周挂满的戏服,和自己眼前小生扮相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男人,走近了深吸一口气后开口:“哥们,你们博物馆还有演出呢?”
“杜春凤,你...没死?”,柳相如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海亦解用力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和人中,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说道:“谁?你说谁死了?”
坐在椅子上的柳相如见海亦解开口说话赶忙起身,激动地抱住了死而复生的人,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海亦解虽然不明所以,出于礼节回抱了他一下。
“那我们继续。”,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海亦解的肩颈处。
海亦解深感不对劲,心想:他是男的吧!转眼看见老式梳妆镜里只穿了一身水衣,画着戏曲中浓厚油彩妆的自己,心头一震。
他拿起桌子上的铜镜就朝自己身上男人的头部砸去,随着身上的柳相如失去意识,本就被下了药的海亦解根本无力支撑这份重量和男人一同倒在了富贵衣上。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啊!”,海亦解内心崩溃。
将身上的男人推开,用自己的指甲深深戳了自己的人中一下,扶着地板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他把花瓶中的花拔走,顾不得自己脸上的妆容如何,将水都浇到自己脸上,原本模糊的意识才清楚了些。
看着地上的男人,想起自己刚才的遭遇,忍着恶心气不过踢了他两脚。
海亦解走出了房间,昏暗简陋的走廊里只有几个简单的油灯散发着光亮,但凡离十米远,来个人都看不见,海亦解扶着墙凭着感觉找着出口,一路上也遇上些人想要问出路,可那些人不是斜了自己一眼就走了,要不然就是行色匆匆不等他开口,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终于在海亦解多次尝试后走了出来,小巷里面也是一片黑暗,除了蝉鸣和身后传来唱戏声,什么都没有。
对于海亦解一个一直在大城市生活的现代人,面对这景色内心发出疑问:自己这是被拐卖了?
还没等海亦解弄明白这是哪,却感觉自己身上越来越燥热,只好再次摸瞎黑去找些能用的凉水。
“杜春凤!你去哪?”
“杜春凤?刚才那个男人叫的也是这个名字。”
海亦解想着正准备回头,身体已经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向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人走去。
那人的脸在海亦解视线里有些模糊,虽然是个短发,五官看上去却像是个女人,药劲上来,他就要冲眼前的人吻上去,眼看两人的脸就要碰上,海亦解只觉头后一阵酥麻感传来,再次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