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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告别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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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凛一噎,果然,就别指望柳如絮能放出什么好屁。
“滚下来。”
柳如絮抱着马儿的脖子不撒手,一点点往下蹭,江凛实在看不下去,一把给他薅了下来。
“少帅。”四五十岁左右管家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柳如絮瞧瞧他,又瞧瞧江凛。
美人怎么都是美的,光鲜亮丽是美,饱受摧残也是美。
发丝散乱垂落在肩侧,粉嫩潋滟的嘴唇无意识地张着,江凛轻咳一声转过头去,随手指了一间院落吩咐:“给他带过去梳洗一下,那身衣服脱下来扔了,别让我再看见第二次。”
柳如絮欣然同意,他也不爽那件喜服很久了。
“我在这里没问题吗?”柳如絮询问管家,毕竟这间屋子与方才江凛安排给他的方向截然相反。
江凛那人脾气大得很,知道了的话脸拉得得跟驴脸一样——————长。
柳如絮学江凛学得栩栩如生,简直跟江凛本人别无二致,就是比江凛多了不少亲和力,看上去更加讨喜一点。
在柳如絮耍宝的功夫,一连串的丫鬟小厮进进出出,抱着还冒热气的木桶为柳如絮添置热水,秩序井然。
柳如絮眨巴了两下眼睛:“我现在需要出去一趟。”
“恐怕不行。”管家有点为难,江凛不在府上,也没有交代柳如絮能否出府的问题,他不敢擅作主张,毕竟这位世子对少帅的意义非凡,旁人不懂他未必不清楚,少帅用短短三个月率军北上入主京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都系在面前这位身上。
“江凛在哪?”
“少帅不在府上,应该是有要事处理。”
“我快去快回,保证在江凛之前回来,麻烦帮我备辆车。”
开玩笑,真当他和江凛一样是铁屁股,整日在马上颠来颠去的,对于江凛明明有车为什么还要骑马的问题,柳如絮猜测江凛应该是为了维持自己bking的人设,那人从小就老古板,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几乎为零,柳如絮打赌江凛到了京城之后坐车出行的次数十根手指完完全全数的过来。
他得赶紧走了,不然柳园那小子马上要在外面冻死了。
转眼落日远移,淡金色的天际划过几行归雁。
风尘仆仆的江凛赶在晚膳之前回到府上,到了京城以后金管家延续了他们往常在滇南时吴震霆的习惯,总是赶在日落时分开宴,久而久之的江凛的胃也跟着调整了生物钟。
金管家迎了过来,接过江凛的外套搭在手臂,江凛换了身舒适一点的常服,随口问道:“晚膳怎的还没做好,是厨房出了什么岔子吗?”
江凛不重口腹之欲,在南边跟着吴震霆东讨西伐的时候吃住经常都在外头随便凑活,驻扎在野外的时候运气好了能打点野味垫垫,运气不好了就一直饿着,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从没过问过用膳的事。
金管家答:“已经准备好了,少爷需要的话马上叫人上菜。”
江凛嗯了一声,“把他也叫过来,别说我亏待了他,在我这的日子还不如在老头那儿过得好。”
金管家自然知道江凛口中的他姓甚名谁,但是原本答应好早早归来的柳如絮一直不见踪影,想着柳如絮干净澄澈的目光,金管家决定包庇他一次,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因为先前的婚事整夜未睡实在困倦,于是先歇了,等他转醒后我再让厨子专门煨些热汤,给少夫人补补身体。”
第一次在江凛面前撒谎难免紧张,金管家时刻注意着江凛的反应,生怕哪里露了馅被江凛发现,结果好半天没听到江凛说话,想着江凛是不是没听清楚,金管家又贴心地小声提醒:“少爷?”
“少夫人…他不喜欢吃酸的,记得叮嘱厨子一声。”
江凛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耳朵根子泛着薄红。
他哪句话一不小心触碰到纯情少男的春心了?金管家思来想去,试探着给江凛说:“少夫人讲了不少少爷小时候的事情。”
江凛的耳朵微不可见地动了一动。
金管家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讲了什么?”
话音刚落,粲白的前灯照进宽敞的前厅大院,整个空间顿时变得亮堂堂起来,江凛眯起双眼,右手已经放在老人腰间的枪袋子上,门口的警卫也严阵以待。
“金叔,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警卫纹丝不动,江凛放在腰间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金叔”,江凛强调,“听起来他好像没多劳累?”
被柳如絮无意间卖了个底儿掉的金管家选择逃避,亲自走到门口将罪魁祸首放行,如果最终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江凛的全部怒火,那么他希望是柳如絮,因为死道友不死贫道。
带回柳园让柳如絮身心舒畅,这个世界只有柳园与他是真正的心意相通,在路上知道江凛用两箱金子换自己过来的时候,柳园的嘴巴张得鸡蛋那么大,然后喋喋不休的人就变成了柳园,句句都说在柳如絮的心坎儿上,还是家养的奴才最贴心。
奢侈浪费的典型反面教材就坐在那里,走近了没几步,柳如絮就停住了脚步,堪堪卡在安全距离之外,没和江凛直接交流,柳如絮疑惑转头,“谁又惹他了?”
…
对江凛情绪的超绝感知能力和火烧眉毛还能岁月静好的能力究竟哪个更加让他震惊金管家早就分不清,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成功发声,柳如絮带回来的小侍从倒是适应良好,见怪不怪,带着柳如絮的包袱过来问他该到何处安置,金管家热情似火的揽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柳如絮给江凛倒了杯茶,一针见血:“驴脸掉在地上了,少帅。”
江凛没说话。
柳如絮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饿了。”
完全符合柳如絮口味的菜式一道接着一道地摆了上来,柳如絮殷勤地夹了一筷子进江凛的碗里,热烈的感情没能得到真挚的回应,柳如絮收回目光,专心致志地吃饭。
换掉艳丽张扬的喜服之后柳如絮穿了一身雅致素净的蜀锦衣袍,衬得人柔软温和得不行,细长易折的白嫩颈子一直垂着,要是脑袋上面有颗草的话,一定是蔫巴巴的,实在惹人垂怜。
江凛放下筷子没话找话:“头发什么时候剪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古不变的道理束缚了他们数千年,直到移风易俗改易更化提倡解放思想,有些思想先进的知识分子开始带头剪发,但收效甚微,剪发不是一项简单的活动,更是打破人们内心被旧礼教束缚枷锁的滚滚巨雷,带来的冲冲击是巨大的,就连他也是在跟着吴震霆打仗嫌弃碍眼才剪掉,身上留着前朝血脉的柳如絮又为何剪了发的?
这次换成柳如絮不说话了。
蔚敦过来给柳如絮行了礼,称呼了一声少夫人。
事发突然,且蔚敦拿捏不准柳如絮在江凛心中的地位,出于谨慎,他附耳过去给江凛汇报具体情况,而江凛的视线落在柳如絮身上不曾移开过,听到蔚敦的话他英眉蹙起,随后起身离开,蔚敦也紧随其后。
留着柳如絮自己坐在原地,嘴里的藕片感觉都不香了。
回到别苑,柳园撅着屁股给柳如絮铺床,想让他睡起来更加舒服一点,才刚直起腰,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来人是金管家,柳园很有眼力见地拿了张椅子给他坐。
金管家没有坐,虽然他们落脚的时间不长,但是整个院落上上下下也有好几十口人正在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他不在跟前看着总是担心会出差错,所以他简单地传达了江凛的意思给柳如絮后就退下了。
直到金管家的脚步声都消失不见,柳如絮才缓缓转头跟柳园确认:“金叔是让我们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走人吧?”
金管家说是江凛的意思,所以江凛是在赶自己离开?
临近深夜,卧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灯光柔和了椅子上柳如絮的轮廓,黑亮垂顺的头发也散发着润泽的光芒,柳如絮拄着下巴低垂目光,即便柳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也十分肯定他家世子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比起来当初老王爷跪在世子面前坦白自己欠下一笔巨款而不得不卖掉世子偿还债务的时候还要不好。
费了好大力气才铺好的床铺,柳园不知道到底是劝许久都没合眼的柳如絮睡上一觉还是先去把按照柳如絮审美摆放好的挂件和带出来的个人物品重新收拾起来装进他们的包袱,明天一早好直接离开。
他悄悄叹了口气,想起来世子在破庙门口告诉他江凛回来了,然后带着自己回来,一路上,世子的眼角眉梢都是带着笑的。
翌日。
北上本身是为了占领京城地区,掌握京城区域的资源,剿灭韦良奥部队纯属是顺手的事儿,毕竟韦良奥无心政事,脑子里都是些沉溺酒歌声色犬马的烂糟东西,江凛一顺手就给端了,留下自己的亲信驻守,随后给吴震霆发电派遣人马过去剿灭残党。
昨日蔚敦来找江凛也是为了此事,韦良奥虽然没有将帅之才,但是对自己手下的弟兄们也算掏心掏肺,有福同享,加上吴震霆的人来得太晚,还是没能阻挡韦良奥势力的剩余残党沿着铁路逃窜,不久前,蔚敦手下的人在京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他们此行的目的十分简单,就是冲着江凛来的,一旦逮到江凛的弱处,不死也要扒下他一层皮去。
江凛不担心他们来找自己报复,就他们那几个半残一样的身体素质,就好像硬生生被薅断两只翅膀的苍蝇一样,只会嗡嗡叫,就连有缝的蛋都盯不进去。
但他的这份沉着在金管家告诉他柳如絮不见了的时候轰地一声崩然倒塌,碎成一地,还带着一阵灰尘拔地而起遮掩视线,他置身其中,只是呼吸都能感受到气管的滞涩。
“什么时候不见的?柳园呢?有没有人见过他?”
金管家找来了早上被他叫去柳如絮房里的小厮,那小厮弯着腰,头也不敢抬,他从被买来到现在一直负责江凛的生活起居之类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江凛是个好伺候的主,他对一切事情都有一个度的要求,只要达到了他的要求就无事发生,所以他真的很少见到江凛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自己也被牵涉其中,他的肩膀有些发抖,回答江凛:“小的早上去到少夫人的房间,夫人的房间就已经空了,没有看到少夫人,房间里也没有任何人。”
江凛让他抬头:“房间空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空了,少夫人的包袱行李全都不见了,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对了,小的还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封被压着的信,小的没敢动,信还在少夫人的房间放着。”
他话还没说完,江凛就迈开步子朝着柳如絮所在的院子去了。
果真如那小厮所说,一切摆设整洁如新,丝毫看不出前一晚还有人生活的痕迹,只有一封包装完好的信件被压在梳妆台的下面露出一角,等人拆阅。
江凛冷哼一声,几步上前,抽出了那封信,凭借着凌乱的折叠印记判断出是柳如絮的手笔,如果印记只是猜测,那么在见到了比不上狗爪子印梅花的字迹之后,江凛就笃定了那封信一定是柳如絮亲笔。
信是用毛笔写的,看上去时间还不太久,明显是柳如絮起得太晚来不及离开,笔迹未干但也不得不折起来的原因,内容也言简意赅,通俗易懂,没有占用过多的篇幅,所以即便是有墨痕刮花了也不影响江凛读懂信的内容。
江凛:
你个王八蛋,在你家住了一晚上就要赶我走,你的心眼还没有针鼻儿大!!!
柳如絮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