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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口是心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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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宴会上离开,人在老宅大门等着他。
燕庭柯匆匆赶到,远远就看到了三个人影。中间那个被拖起来的人,是燕夏之,虽然换了一身干净暗色衣服,血渍还是将衣服染出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以他为中心,五米之内,都能闻道浓烈的血腥味。
上前的脚步顿了顿,满身伤痕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艰难抬起头——那张俊美艳丽的脸,青青紫紫,右眼肿了起来,还有血迹不断从眼角位置留下来。
只有那双雾霾蓝色的眼眸让燕庭柯认出来,面前这个原貌都看不出来的人,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小情人。
燕庭柯不可置信,他红了眼,伸手却不敢触碰:“小夏。”
鼻青脸肿的燕夏之露出一个笑,很难看:“燕哥,给你添麻烦了。”
老头子怎么敢的,这些人怎么敢的!
平板监控视角昏暗,燕庭柯只能判断出燕夏之受了鞭刑和电刑,远远没有亲眼见到燕夏之来得震撼。
他伸出双手,手颤抖着,轻轻将人抱住,让人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我带你回去。”
抬起手想要安抚怀里的人,低头就能看到被血迹浸透的背部,无从下手,只能将侧面的碎发往耳后别了别。
一条淡淡的血痕出现在食指上。
情绪交织,怒火将燕庭柯整个大脑占据,。
捏了捏耳朵,指尖顺着发线划到眼尾,他展开手捂住怀里人的眼睛,燕庭柯看着面前几个人,对燕明说:“杀了。”
燕夏之有些轻微耳鸣,精神不济的他,听得并不真切,直到听到熟悉的枪声,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大……不,不用……别结仇……”
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他不希望燕庭柯因为自己招揽更多仇家。
燕庭柯轻柔捏了捏,唯一没有受伤后颈,软声说道,“知道你不喜欢我杀人,就这一次”,食指搓了搓那片软肉,燕庭柯眸子黑得吓人,“今天,我实在有些生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燕庭柯能照顾燕夏之情绪已经破例。身为一个下属,本就不该对老板指手画脚。
燕庭柯已经对他破例很多。
刑罚之后是铺天盖地的疼痛,燕夏之早就没有力气,强撑着站立已经是他极限,冷汗冒出来,划过他的伤口。
带着盐份的汗液划过血口,疼痛加倍。
强撑至此,已经到了极限,后面都是一些模糊记忆。被带着上车,趴着靠在燕庭柯腿上。
模模糊糊中听到燕庭柯在跟燕明吩咐事情,没等他听清是什么的,就陷入了黑暗中。
燕明透过后视镜看后座两人,伤者乖顺趴在上位者腿上,老大轻柔玩弄着一头柔顺的黑发。
“老大,刚刚您太冲动了。”或许是出于可怜,也是出于劝告,燕明说了一句越界的话。
燕庭柯感受这腿上人浅弱的呼吸,眸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燕明,我做事,无需你来置喙。”
事已经做了,话已经放了,就没有回头路。
大不了,到时候他在补偿这个傻子就好了。
哪怕不补偿,这人也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人带去了私人医院,将人放在病床上,医生和护士一起查看伤口。燕庭柯将空间交给他们,关上门,燕明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在外面休息区桌椅落座,燕庭柯接过递过来的水。
“让燕一那边将老头子的人都给端了。”
“明白,对接M国的项目,需要破坏吗?”
对于M国的项目,燕庭柯并不上心,可是老爷子关注这个项目,到让他关注到了这个小项目。
“不用,派几个小职员跟着,老爷子那边一定会派人帮衬。”
正好借这次机会,看一下老头子手里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他和老爷子之间总有一战,新旧交替,本就是自然规律。可老爷子这人站在高位久了,手握强权,一下出现了燕庭柯这么一个年轻优秀又不服管教的人。
自然是不满,当初燕庭柯这个位置是他不情愿推上去的,就想着年轻好把控,身后还有鹰阁支持。
却不想燕庭柯是一个刺头,喜怒无常,气性高傲,接受几年隐隐快要走出老爷子掌控。
老爷子这次就是给他一个警告:既然有本事把他捧上去,也有本事将他摔下去。
燕庭柯再怎么笨,身边是智囊团又不是饭囊团,当然也察觉到了隐藏危机。
身为智囊团之一的燕明,推了推眼镜,握着公文包的手指收紧:“小夏先生需要派人保护吗?”
“他……”脑海中闪过对方憔悴模样,“他是鹰阁出来……算了,这段时间怕是不安定,安排几个人跟在他身边吧。”
燕夏之耍刀的样子,他见过:飒气凌冽,一击毙命。
在黑暗鹰阁训练场,极具美感和柔感的杀招在一群人里脱颖而出,化身为幽蓝色的蝴蝶在黑夜中发出魅色,神秘带着毒性。
跟了他之后,燕夏之的武器就被收起来了,他记得那是一对近战兵器。造型很奇怪,左右手各持一个,兵器一模一样,外形像是“C”字母反转后与本体“C”字母交叉。
不知是哪边挂着飘逸的红色绸缎,动起来,灵动超逸,犹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敌人血液喷溅,将红绸染得更红更艳。
燕夏之跟在他身边后,武器就收了起来,否则今日也不会着了道。
“武器也交还到他手理……接下来,敌人很多。”
他不希望燕夏之受太多伤。
燕明一顿,随后点点头:“好。”
燕夏之武器是定制,根据他自己需求就行了调整,现在被放在鹰阁武器库,积灰多年,终于能再次回到主人手里。
“对了,陶家的事情捂严实了,把当年的人都给处理了,最近小夏又提起这件事。”
燕明:“老大,这要一直瞒着小夏先生吗?”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万一有天他知道了……”
燕庭柯眉头一皱,语气不善:“你没话了?这点痕迹都抹不掉,要你们来做什么。”
没人比燕庭柯了解,燕夏之对五年前灭族之事执念有多深,自从被自己捡回来,就一直在查这件事。
这件事已经成为对方必须完成的事。
那一直困扰燕夏之梦境,怕是也跟灭族之事有关。他查过燕夏之的身份,对方并不是这个族群的人。
燕夏之自己也承认,并不是族人,但他一定要调查当年的真相。
陶家对他有恩,燕夏之是很合心意的情人。当年他从陶家把燕夏之带出来,陶家这几年也在调查,当年幸存者清除干净。
“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这件事处理不好,你也可以滚蛋了。”手重重锤在玻璃桌上,他心头烦闷,今日变故心里窝着火,下属开口就是不中听的话。
起身离开,回到病房门前,医生将笔挂在胸口,边走边说,在燕庭柯面前停下。
“初步检查,伤没有伤进肺腑,失血过多,伤口已经给他处理,一会做个全身检查、CT,是否存在暗伤。”
燕庭柯点头,食指招了招,让燕明跟着医生去缴费。
房门关上,只有他和燕夏之,病床上的人躺着,脸上伤口处理过还是肿胀,痛色萦绕在眉间,似乎睡得不安稳。
往前走了几步,实在不知该做什么。
病床上的燕夏之听到动静,慢慢睁开了眼,大小眼看着他,唇角勾起可以不计的微笑。
还是那么温和。
燕夏之语调很慢很轻:“燕哥,你来了。”
一句话功夫,他已经走到了对方面前,弯腰往上提了提白被,“把你吵醒了。”
燕夏之轻微侧头看着他,脑袋小幅度摇了摇,“没睡。”
“不是很累吗,怎么不睡。”说话之时看到了床头柜放着水壶,燕夏之嘴唇干裂,他做出迟钝的反射,“要喝水吗?”
“疼得睡不着。”声音又弱又哑,尾音黏糊,像是撒娇般,让他心尖一颤。
燕夏之鲜少展现出自己脆弱一面,顺从但不娇气。他给燕夏之就要,不会跟自己讨要东西,也不会因为一件事对自乞尾求怜。
这样近乎撒娇的语气,近乎没有出现过,这次伤的确伤重了。
越发想要更加疼爱面前的燕夏之。
“不要。”
没从神游状态脱身的燕庭柯,听到拒绝的话语先是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复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我看你嘴干裂得很,喝点润润唇。”
燕夏之此时的嘴唇与多日未浇水后逐渐枯萎的花卉一模一样,他见着心里不爽快。
话音落,起身接了一杯凉水,递到燕夏之嘴边,不给任何拒绝的权利。
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
燕夏之将自己身子往上移,燕庭柯皱眉盯着,将人揽住托起来,靠在自己胸口。
水杯递到嘴边,硬声硬气:“喝。”
在心里再度叹口气,张嘴将凉水混着口腔残留血水一起往肚里吞。
燕庭柯看人只喝一小口,水位不见任何变化,眸子一暗:“多喝些。”
燕夏之顿了顿,眸子里是不愿。
燕庭柯瞧见了,破天荒耐下脾气,“多喝些,对你身体总不坏。”
这个说话似乎说服了燕夏之,老老实实灌了半杯透心凉的水进肚子,燕庭柯方才满意放过了他。
喝好水,燕庭柯将被子往人肩头盖,暗眸泛着一丝柔:“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原本没有困意的燕夏之,被人这样一折腾,躺下倒是升起了疲倦。
“燕哥,你去忙,不必陪我。”
声音越说越小,一句话没说完就睡着了。明明被子下小拇指还勾着他,恋恋不舍。
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