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教室六》梦里烟花易冷

16、第 16 章

　　第三十一章
　　林目森为宋醒点了餐后甜点，是草莓蛋糕，宋醒在给他的信息中有提到。他尚不清楚宋醒的大小喜好，只能慢慢摸索。
　　宋醒喜欢甜品，精致小巧的甜食天生可以治愈不开心的人。
　　“好吃吗？”
　　宋醒点头。
　　林目森发现，宋醒点头的动作也可以分为很多种。有时是轻微的，有时会连续重复动作几次。像问到好不好吃的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点两下头，大抵是真的喜欢，没有犹豫。
　　“这家还有蓝莓、柠檬、抹茶味的，你最喜欢哪种？”
　　“啊？”宋醒吃完最后一口，林目森的问题让他难以回答。没办法，他有选择困难症。
　　“以后都尝过再回答也不迟。”
　　“要不要看看礼物？你现在猜到是什么了吗？”宋醒看着一直摆在自己桌边的纸盒问。
　　林目森猜测应该是玻璃或易碎物品，因为宋醒一直小心翼翼，服务员问要不要帮忙保管被他果断拒绝了。至于具体是什么？林目森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猜不到。”林目森配合说。
　　宋醒站起身，端起纸盒走到林目森身边。他有些紧张，将打过无数遍腹稿的台词说出，“迟到的生日礼物。林目森，生日快乐。”
　　林目森接过那个好像沾上宋醒手心温度的纸盒，一边说谢谢，一边打开。他是高兴的甚至期待的，这对收过无数礼物的他来说是十分新奇的感受。
　　是陶瓷杯子，易碎品。林目森拿出杯子，把纸盒放在桌上，开始细细打量。蓝白釉色，外壁有一些彩绘图案。有些熟悉，他以前，记不清什么时期，好像也有一个这样的杯子。
　　“自己做的？”林目森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杯口不是圆滑的圆形，杯把和杯身的连接处比较突兀。这样的瑕疵不是出于机器之手，只会是宋醒手工制作。
　　“这么丑吗？一眼就能看出来？”宋醒以为是丑的实在突出，所以林目森一眼就发现了。怕林目森嫌弃，宋醒尝试解释，挠头道“我手比较笨，以前没做过手工。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三个，这个是里面最好的那个。”
　　“不丑，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林目森是真心的。他注视着宋醒的眼睛，认真而珍重道。他希望通过对视向宋醒最准确地传达他此刻的感受。
　　“你喜欢就好。”宋醒安下心，林目森的喜欢让他愿意敞开心说出一些心底的话。“你说要便宜的，我知道你是不想我破费。但我确实没有花多少钱的，那家陶瓷馆的老板很好，教我那么长时间也没收多少钱。彩绘的材料我选了最好的，倒开水也不会对身体有危害，你可以放心使用。”
　　“嗯。”林目森认真地听完，并思考如何切实地使用，“我以后会带去公司用的。”
　　他旋转杯子，细细研究了杯身的图案。一、二、三、四、五。五棵绿色的，应该是树。林目森脑子一转，立刻明白了宋醒的用意。“五棵树，五个木，我的名字吗？”
　　宋醒点头默认了。
　　“其实我的名字原本是六个木，出生那会儿家里有人迷信，有高人说我五行缺木，需要补充。中间的目字是后来改的，我的母亲坚决不接受如此草率的起名。”林目森提起自己名字的用意。
　　宋醒没有想到林目森的名字还有这层含义，实在有趣。“那我知道的有点迟，不然应该画六棵树的。”
　　“五棵够了。”林目森像是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还有一棵在你那里。”
　　宋醒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的，他的名字也是有树木的。
　　“这边靠海，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林目森将杯子放回纸盒。
　　“嗯。正好吃的有点多，消化一下。”
　　还是上次那件外套，林目森一直放在车后座，现在再次披在了宋醒身上。林目森强烈要求的，十二月的天，夜晚的海边海风很凉，宋醒单薄瘦弱的身体让林目森很难不担心吹吹风就感冒的事。
　　快到元旦，海边的流动摊铺大多已经换上新的宣传牌和装饰。圣诞连着元旦，对于B市这座年轻活力的城市来说，是发展经济的大好时机。
　　海边人很多，南方城市大抵没有什么真正的冬天可言，大家对海的热情仍旧高涨。有一家三口，父母陪着小朋友在沙滩上堆城堡玩沙子。有情侣，倚靠着在流动的风中接若无旁人的吻。有源源不断来B市旅游的人，惊叹于海洋的广阔无垠。
　　林目森和宋醒都是一身正装，不适合在沙滩上嬉戏玩乐。两人沿着海边的情侣路散步，安静地享受没有人和事打扰的时光。
　　“马上要到新的一年了。”
　　“嗯，又是新的一年。”林目森附和。时间的流逝如此之快，他在日复一日重复的忙碌常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不知道今年的A大元旦晚会会怎么样？很期待，也希望这个传统能一直延续。”宋醒说着，脑中想起以前林目森主持晚会的场景。那时的林目森毋庸置疑是整个学校的中心，大型的文娱活动他总是担当主持人的身份，也会参加表演节目。宋醒曾很长时间沉迷于林目森在某年元旦晚会上弹奏的钢琴曲。悠扬掺杂着悲伤的曲调，生命之河在一首乐曲中静静流淌。他在台下，在关闭所有灯光的暗处。而林目森在灯光的焦点处，用琴键谱出令众人沉醉的曲目。
　　“你会去看吗？”林目森问。
　　“会去，我和教授每年都会去。现在的年轻人的节目很有意思，学校也鼓励百花齐放，所以比以前有趣。”宋醒点头。
　　“那到时候我们又会见面了，教授邀请我也参加。”林目森没说教授邀请他去的真实缘由。一想到那天还要应付和几名高知女性的见面，林目森有点头疼。希望经过这一次，教授不会在总想着为自己介绍对象。
　　“好。”宋醒只会呆呆地点头，“你只是去观看，不是要表演或讲话吧？”
　　林目森突然想起来前一段时间，秘书小周周天扬提到过A大打电话邀请他回校作为杰出校友在一场晚会上发言的事。但那时林目森并不想过多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便让秘书委婉拒绝了。
　　“你想看我表演节目吗？”林目森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第三十二章
　　宋醒做不到在林目森面前坦露自己的心意。即便他很想看林目森再弹一次钢琴，再看他主持一场晚会，那终究是不现实的。无法实现的东西，就没有谈喜不喜欢的必要。
　　可是，看着林目森的那双眼睛，他放弃抵抗，没出息地点了点头。
　　“那要不要来我们公司的年会？”林目森邀请道。公司策划部的主管昨天还为了年会活动的事又找了他一次。开场是必须由他致辞的，但要不要给员工发个福利表演个节目却有待确定。原因无非是林目森不想，他不认为自己一个节目能对激发员工下一年的工作热情起到什么作用。无效的事情他才不做。
　　现在看来，表演一下也未尝不可。
　　“年会？那不是你们公司的内部活动，我可以参加吗？”
　　“也有给媒体和合作伙伴很多名额。都是营销策略。”林目森不紧不慢道，“还有抽奖活动，你运气怎么样？”
　　宋醒迅速摇头，显然运气不怎么样。他以前参加过学校的几次线上抽奖活动，从未中过奖。
　　“那你来，我黑幕你。一等奖是市中心的一套房。”林目森说玩笑话时嘴角微扬，不同于日常的严肃和稳重，是十分鲜活自在的。
　　“公司福利这么好？市中心的一套房，值很多钱。”宋醒喃喃。他其实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些。“所以你要在年会上表演什么？弹钢琴吗？”
　　“嗯。钢琴确实是最擅长的。”林目森点头。
　　“最擅长的，所以你还会很多吗？”宋醒只见过他弹钢琴和表演话剧，并不知道林目森的其他才艺。
　　“小提琴、大提琴、吉他、架子鼓，大概都会一点。”小时候难逃学习各种乐器的命运。国外那几年，有乐队的朋友，林目森在日常生活外无聊时又学了点。
　　“会这么多，好厉害。”宋醒小时候是没钱上各种兴趣班，长大后则是自己都丧失了发展兴趣的想法。
　　“所以要来吗？还是上次那家酒店。”林目森问。
　　宋醒点头，很快又想起自己还有监考任务没完成。“年会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学校有没有事情会冲突。”
　　“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七点开始。”
　　“好，有时间。”宋醒很开心，算起来他和林目森至少还有两次见面机会。一次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一次在下一年的第一天。多么美好的寓意，好像他们还有很多个一起跨过岁月节点的机会。
　　“但你要自己开车去哦，我那天会很忙，不能来接你。”林目森提醒。
　　“嗯，我会开慢一点。不是很远，应该没问题。”虽然对开车有一定恐惧心理，但宋醒还是想克服。
　　……
　　复习周的校园很安静，学生都在忙碌于学习。有几对牵手的情侣，在小路上散步聊天。
　　宋醒走在校园的路上，路灯的光不亮，却照的他有些眩晕。他手里拿着林目森给他买的一枝花。红玫瑰，很新鲜，宋醒一直在思考怎样能把这枝花永远留存。
　　在海边散步时，有一个小姑娘在沿路卖花。看起来年纪很小，明明羞涩不好意思但因为生计不得不遇到成双成对的人们便问要不要买枝花。
　　当小姑娘问到宋醒和林目森要不要买花时，宋醒已经开口要拒绝，他想小姑娘大概是误会他们的关系了。并不是所有并肩一起在情侣路上散步的都是情侣。但林目森打断了他，在宋醒看来，为了照顾小姑娘的生意，他买下了一支。
　　一支三十元，有溢价的可能。难怪卖不出去，宋醒许久不买花，但这个价格肯定是不合理的。
　　虽然是意外得到的花，和林目森的心意无关，但宋醒还是很开心。开心到走路的步伐都轻快得像要跳起来。
　　新的周一，复习周结束意味着考试周的来袭。宋醒除了要监考自己带的民法课，还要监考其他两门。
　　第一场考试是早上八点，对他来说，意味着七点就要起床。困倦的宋醒坐在教室前面最中间监考时，思绪实在是神游。不能玩手机，不能做其他事，就一心盯着学生考试。有的学生复习充分，下笔行如流水。有的明显很多题不会，一会儿挠头发，一会儿停下东张西望观察其他同学的答题进度。
　　宋醒大学时期显然是前一种，林目森也是。
　　考试还剩十五分钟，宋醒作为主监考官，提醒所有同学注意答题时间。陆续有同学提前交卷，或气定神闲或面色铁青地走出教室。
　　宋醒想起以前，他和林目森偶尔会被分到一个教室考试，林目森从来不会提前交卷。宋醒偷偷观察过，是真的很小心地那种偷看。他怕自己太明目张胆会被老师以抄袭作弊嫌疑警告。林目森做完题会趴在桌上，可能是困倦或单纯不想交卷混时间，总之头埋进臂弯，露出后脑勺。蓬松的粟色头发，真的像一颗栗子。
　　现在的林目森褪去少年的涩感，举止投足都是游刃有余的成熟。
　　十点打铃，所有同学起立交卷。宋醒整理确定好试卷，交给任课老师后，背上自己的包下楼离开教学楼。楼道间人满为患，有刚刚结束考试进行激烈讨论的，有把书本翻得哗哗响马上就要进考场的。
　　宋醒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信息——来自林目森。
　　【图片】桃木深色的办公桌上，一摞资料，画了几棵树的陶瓷杯就摆在旁边，有点格格不入。
　　【已经用上了，很喜欢】
　　宋醒脸颊微红，他走在校园没什么人的角落，给林目森回信息。
　　【上午一直在监考，刚刚才结束。手机开了免打扰。】第一条先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才回消息。
　　【你喜欢就好。】
　　【打碎了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学会了，可以再做一个。】宋醒又增加一句，林目森不需要小心翼翼地使用。和当年不一样了，现在杯子坏了他完全可以给林目森再送一个，而当年宋醒连偿还一个杯子的机会都没有。
　　宋醒在办公室放下包落座后，消息提示音响起。
　　林目森回了一个【蟹蟹】的表情包，是宋醒之前给他发过的。宋醒自己用没觉得有什么，林目森用让他觉得非常可爱。
　　表情包是，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