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死后竟穿入暴君后宫》青朱

23、拂袖而离去

　　过往无论前朝臣子，或后宫妃嫔，就算是受到天子宠信的近臣，见了皇帝无一不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但凡有些捷越的想法，便要迎来皇帝的磋磨了。

　　纵然是得宠的近臣，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并不敢真的在皇帝面前任性妄为。

　　可如今衡君子这般行事，圣上不但不怪罪，反而……好像，还甘之如饴。

　　至少是没有任何不悦想法，且还真的老老实实批阅文书。

　　甚至通宵达旦，才算批完了堆积的文书。

　　第二日歇息前，上官天纵还不忘朝着心腹宫人使眼色，让他们派个人去衡君子面前卖惨。

　　张持珩躺在躺椅上看书，听着元宝甚是夸张的哭诉圣上如何勤恳为公，手臂伤痕累累的，还熬夜批改文书，简直是千古第一勤勉好皇帝了。

　　说的张持珩都快要感动落泪。
　　但他并不打算原谅上官天纵。

　　张持珩又不是不知道上官天纵在打什么主意，不外乎是想让自己心软低头。

　　但张持珩狠了狠心，不想这样轻易就原谅他。
　　那并不是因为上官天纵不答应他的请求而生气，而是上官天纵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躯，让张持珩心生后怕。

　　自残这种事情，张持珩不想再看到下一次。

　　他坚持不主动去找上官天纵，就算是上官天纵找来，他也全当没有看到，上官天纵若是要以皇帝身份来压制他，张持珩就干脆伏低做小的迎接，就像是任何一个对皇帝充满畏惧的宫人一样，俯身屈膝。

　　乃至于上官天纵在临轩殿呆了半日，甚至没看到他完整一张脸。

　　因为张持珩一直在低着头和他说话。

　　张持珩还没感觉有什么折辱的地方，上官天纵便先受不了了。

　　“你一定要这样，用作践自己的方式报复我么？”
　　上官天纵制止了他的动作，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但张持珩却无动于衷，神色一片平静，终于是开口说了一句“无礼”的话：
　　“圣上知道错了么？”

　　上官天纵：……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问眼前之人胆敢对皇帝不理不睬的罪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反过来问皇帝知错不知错。

　　皇帝怎会有错！

　　上官天纵再好的耐心也变得烦躁起来，又觉得眼前这人一点也不像太傅了。

　　因为太傅才不会对他这样说话，才不会让他为难。

　　上官天纵忍不住道：
　　“你是故意惹朕生气，朕说的清清楚楚，你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你，不能满足你的自然是此刻做不到，你却一定要为难朕，这难道还是朕的错么！”

　　张持珩垂眸，连带着又将整张脸都低了下去，无比平静的说：
　　“那就是臣的错了，臣知错，还请圣上责罚。”

　　上官天纵：……
　　上官天纵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看着他低垂的头颅，连说了三个“好”字，才气不打一处来道：
　　“你既然不想看到朕，朕也绝不再惯着你！”

　　说完，便在一众宫人惊慌失措的注视下拂袖而去。
　　而后果然几天都对临轩殿不闻不问，仿佛是忘了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一样。

　　旁人看来，却像是上官天纵终于是对衡君子也失去了宠爱，将他抛之脑后了。

　　这却也没有什么意外的，甚至众人还松了一口气，果然皇帝还是那个皇帝，没有人能够让他看顺眼三个月。

　　挽春殿内，王定良站在幕帘外，听着里面的人说横君子的坏话，心中无声叹出一口气。

　　幕帘内，钱高明拿捏着语气，恭敬而不失谦卑的讨好皇帝，正如他以往所做的那样——皇帝喜欢他这双眼睛，却不喜欢眼睛里露出怯懦的神色。

　　因为那位张太傅不会这样做。

　　他本不过家中纨绔，偶尔得到面圣的机会，便被提拔到了圣上身边做事。

　　在得知自己为何得到皇帝的青睐之后，是很用心的研究过太傅其人的，纵然只将皮毛学了三分，也足以让他在皇帝身边撑过三个月，成为人人羡慕妒忌的天子近臣。

　　也足以让他趾高气扬的去面对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人，反正最后被圣上责罚的不会是他。

　　皇帝对他的宽容，恰如大海磅礴。

　　但如今，这种宽容又被皇帝不由分说的收了回去，投放到另外赐名为衡的侍君身上。

　　原因再简单不过——衡侍君比他更像张持珩。

　　他听着耳目传来的各种消息，这位衡君子态度竟然比他还要嚣张，却因此得到皇帝更多的宽容——这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慨衡君子的胆大妄为，还是该皇帝的恶趣味，竟然会喜欢有人对他不敬的态度。

　　又或者，其实应该惊叹那位太傅的地位到底有多么高深，才能让最厌恶臣子挟势弄权的皇帝，连带着对赝品的捷越也如此宽容。

　　他惶恐，嫉妒，愤怒，却只能忍耐，他是聪明人，知晓皇帝在兴头上，不能前去打扰。

　　否则他的下场就和祜贵君一个样子了，皇帝连同门师兄的性命都不在意，怎么会在意他呢，毕竟他也是踩着其他装的不像的人之头颅上来，对皇帝的薄情再清楚不过。

　　可恨他自降身份，主动前去和这位衡君子交好，对方却仗着皇帝的宠爱，竟然将他拒之门外，岂能容忍！

　　可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钱高明只能忍耐下来等待机会——等待皇帝对这个衡君子失去兴趣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到了。

　　越发恃宠而骄的衡君子终于惹怒了皇帝，让皇帝对他不闻不问了。

　　其实……总觉得皇帝还没有彻底对衡君子失去兴趣，或许这仅仅是一时之间的冷落而已，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进行拉踩，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钱高明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他也不能再等下去。

　　他起身不正，连带着附庸而来的也是一堆酒肉纨绔。

　　前不久一个表弟强抢了一个卖饼食家的女儿，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也都想办法打点过去 ，只是这次出了一些意外——这女子的老子弟弟一道来寻，竟然不识好歹，给了几十两银子还不自足，非要把女子带回去。

　　最后是让家丁乱棍打了出去，却不了下手重了一些，竟将她老子打死了，那弟弟也是个憨货，竟然直接拉着他爹的尸体，跑到了刑部衙门去敲锣伸冤。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刑部也不是没钱高明的人，随便按个罪名关几天大牢撵出去就是，可如今钱高明受了皇帝冷落，这些个人顿时全都变了敷衍态度，且刑部侍郎是崔家的人，崔家大姑娘又嫁给了谢行易——

　　这岂不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么，他前些日子才和谢行易生了口角，这人听说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不来下绊子给他。

　　表弟到底被关进去牢里候审，一群人天天催他想办法，他能想什么办法！

　　唯有仰仗着皇帝能够出手抚平此事，终于等到皇帝对衡君子的兴趣淡了下来，才有他能挤过去的份儿，纵然知晓这并不是很好的时机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先说几句吉祥话，又战战兢兢的谈论几句衡君子的恃宠而骄，乃至于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低微，对圣上也不敬起来，确实应该冷落一番才好。

　　皇帝竟然也跟着哀叹，说横君子确实越发骄纵，朕是天子，怎么能轻易就范。

　　似乎是……并不怪罪他。

　　总归看着圣上心情不错，钱高明才小心翼翼的讲说他冒着风险，迫不及待在皇帝面前表现自我的原因——

　　只是小小的做了些许改动。

　　是说他表弟与一个商贩女儿两情相悦，给了一大笔的彩礼钱，却不想那商贩竟也是个不知足的，又接二连三的敲诈勒索，表弟无法，只能让人将其赶出，那商贩忽然暴毙身亡，他那儿子便生出个恶毒计谋，说他爹是被打死的，想要讹钱，却没讹成，恼羞成怒，竟然不顾朝廷颜面，前去闹事……

　　皇帝并没有出言打断他，甚至还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这让钱高明心中欢喜，似乎看到曙光。

　　因为按照以前的惯例，皇帝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繁杂琐碎并不关心，只会写个条子，让他自己看着办。

　　然而在他停止说话之后，皇帝却并没有如他所愿，说什么让他自行解决的话。

　　而是在又批了几本文书之后，才慢悠悠的说：

　　“刁民委实可恨，竟然闹的刑部衙门颜面尽失，若不给卿一个清白结果，朕心亦是不安，也无法给朝臣民众一个满意答复。”

　　说完，不等钱高明再开口说什么话，便喊了王定良进来，将才写的一份文书交给了他。
　　“严胜儿子严青今年不是也进了刑部当差么，此事交由他办，你即可将这封文书送去刑部，三个时辰之内，朕要水落石出，若拖到天黑也没结果，那刑部之人往后都可以每日在家里睡大觉了。”

　　言下之意，竟然是为这么一桩事，罢了刑部所有人的官。

　　皇帝如此重视这件事，却让钱高明高兴不起来，甚至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