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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暗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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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夜色悄然褪去,天边渐渐浮现出一层灰蒙蒙的白。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一夜未停,裹着风声不断从窗户透进来。
谢随的烧一直到凌晨才完全退掉。
他微微开眼,发现男人静静的趴在床边睡着。
季元裴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下,似乎忙碌了一夜。他半身趴在床边,精致的侧颜一览无余,平时凌厉立体的五官线条此刻也柔和下来,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
谢随有些费力的坐起身,动作尽量放到最轻。
然而男人似乎睡得极浅:“醒了?”
“嗯,”谢随应道。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哑的吓人。
他努力想去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太阳穴却隐隐作痛,不禁微皱起眉头。
“你昨天夜里发烧了。”季元裴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又好像夹杂着几分倦意。
谢随望着眼前的男人,思索片刻之后开口:“你照顾了我一夜?”
“没有。”季元裴偏过脸,默默起身,“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煮点粥。”
“谢谢。”谢随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他平时的唇色很淡,而此刻却透着充血的红润,无不宣告着昨晚被侵占过程中的激烈。
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藏匿着浅浅的吻痕,片片粉色镶嵌在白皙似雪的肌肤上,如同绽放于桃树之上的点点嫣红。
偏偏身体的主人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冲凶手报以温柔一笑。
季元裴默默起身,耳根有些发热。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谢随不禁唇角微扬——
这一大清早的,果然年轻人精力就是旺盛。
他有些睡不着,窝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又觉得有点没意思,最终还是穿了件毛绒睡衣下床洗漱。
镜子中的自己散发着一股苍白而脆弱的病气,而嘴角却缀着诱人的红润,仿佛昨天晚上被人狠狠蹂躏过一番一样。
谢随并未多想,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领就开始洗漱。
浴室的水声停了,季元裴裹着一身浴袍走出来,恰好与谢随目光交汇。
男人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谢随微微勾起唇:
“解决完了?”
季元裴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切开视线,“你病好了?”
“嗯。”调侃季元裴让他心情大好,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
季元裴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谢随正在客厅里边玩着手机。
“下楼吃点东西。”
“我不太饿。”谢随将手机收了起来。
季元裴微微皱眉:“你胃不好。”
“你还知道这个啊,”谢随慵懒的倚靠着墙。
季元裴没接话,扣住谢随的手腕就往楼下走去。
手腕上传来的热意似乎在持续发酵,从肌肤顺着血管不断蔓延。
张圆圆去上学了,张兰一大早也去集市买菜,整个店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季元裴端来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在了桌上。
谢嘴挑了挑眉:“你还会这个?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夜里。”季元裴垂眸应道。
粥的口味很好,不咸不淡。谢随讨厌吃的东西很多,大多数只尝一口便不会再动筷子,而这碗粥却意外的贴合他的口味。
人在吃到喜欢的东西时候心情会变好,他也不例外。
很快粥便见底。
未等他起身收拾碗筷,季元裴便又动手给他盛了一碗。
“我吃不了这么多。”谢随眨眨眼。
“你吃的太少了。”季元裴望向眼前男人略显瘦削的肩膀,眼底翻涌起不明的情绪:“再吃一碗。”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竟然从季元裴的眼底读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心疼……
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勉强再喝下一碗粥之后,谢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情书,给你的。”
季元裴身子一僵,接过情书的手仿佛重若千钧。他默默低头将情书打开,看见张圆圆的名字之后……又愣住了。
谢随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不禁撑起脸调侃:
“读读?”
“不了,这是她的个人隐私。”季元裴将情书放回信封,“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顾家当晚确实一直在游轮上,并且顾承亦应该也是一直在套房里没出去,但后期监控被全面损坏,他后来的行踪亦或者是出没出房间,都没有被记录下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从晚宴开始起,顾承江就一直没回过房间,监控拍到他最后是出现在中央宴会大厅,但那个时候宴会已散,中央大厅空无一人,他的实际动机还未可知。”
“从凌晨3点开始,监控就被陆续毁坏,三点二十一分,你的父亲从游轮的套房里走了出去,监控系统之后陷入彻底瘫痪。我后来找人查过,确属于人为破坏,但游轮后来被人为纵火焚烧,所有痕迹都被抹灭,无处可查。”
“所以,并不是所谓的意外事故,对么?”谢随看向季元裴。
“嗯。”
“游轮上的中央宴会厅有什么暗门或者暗道么。”
“这艘游轮是我叔叔名下的资产,细节方面我并不清楚。”季元裴继续道,“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帮你去查。”
“季元裴。”谢随抬眸,“你应该清楚,如果顾承江真的和这件事情有关,季临风必定脱不了干系。从始至终,季家一直都在我的怀疑范围之内,即使这样,你确定还要帮我继续往下查么?”
闻言,季元裴收拾碗筷的手顿住了——
没等他接话,谢随便轻笑一声,起身道:“不该聊这些,我出去买点东西。”
20
早晨的街道有些肃清。
雨已经停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谢随有些烟瘾犯了,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买了包烟。
他将烟夹在指间点燃,任由烟雾的热气在指尖萦绕。
正吞云吐雾之时,他突然听见便利店旁边的小巷里传来一声极其微小的闷哼声。
“欸,别去。”便利店老板立马叫住了正准备走过去看看的谢随:“那孩子家里欠了不少钱,刚被要债的打完。刚开始我们这些开店的还伸了几回援手,后来发现没啥用,也就放弃了,不是自家孩子谁乐意管这点闲事呢,现在哪家做生意的容易咯?不要轻易得罪人嘛。”
谢随冲他笑笑,又进店买了瓶矿泉水、几袋面包和一盒创可贴。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去了。”老板忍不住又劝道,“小巷里黑,也不知道那群要债的走没走,你这样过去太冒险了。”
“没事,我就过去看看。”谢随从老板手中接过袋子,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
这条巷子很黑,又没有监控,谢随只能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一步步向里面走。一路走过去,终于发现了蜷缩在墙角里正痛苦喘息着的少年。
他蹲下身子,拧开矿泉水将纸巾浸湿,递了过去——
“擦擦?”
少年费力的抬起青肿的双眼,于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面前拿着手机的男人。
看清楚男人的长相之后,他明显愣了一下,缓缓接过纸巾,突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谢嘴也认出了这个少年,于是挑了挑眉:“哟,这是玩滑板摔到了?”
刘任朝没想到男人还能够记得他,拿纸巾擦脸的手都顿了下来。他只想赶紧擦去嘴角的血,却无意间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这些钱你拿去买瓶碘伏去给伤口消下毒。”谢随从口袋里拿出二百块钱塞到他的手上,“剩下的就自己买点东西垫垫肚子,还没吃早饭吧。”
刘任朝感到手心里的钱正在不断发烫,烫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感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只剩下哽咽。
再次睁开眼时,男人已经离开,只留下地上的几袋面包、创可贴和一瓶水。
整个巷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21
谢随裹着一身烟味进了店,发现店里面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看不出来啊,季公子原来这么勤快。”他走过去夸了一句。
“出去买烟了?”季元裴微微皱眉,“少抽。”
谢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闻了闻衣服,烟味确实没散。
他掏出刚买的那盒烟从里面抽出来一根夹在指间,眼底含着戏谑的笑意:
“长这么大没抽过?”
“对身体不好。”季元裴淡淡应道,视线落在眼前人修长的手指上。
谢随勾起嘴角,还是将那根烟点上,放到嘴边抽了一口。
弥漫的烟气像覆了一层雾在他的眼眸之中。
他缓缓将烟吐出,随后又将抽过的那根烟递过去——
“来口?”
季元裴看着眼前递过来的烟——
烟嘴被微微濡湿,似乎残存着某些温度和气息。
他竟下意识地将烟接过,抽了一口。
“看来季公子也不是新手啊。”谢随笑盈盈地调侃道。
淡淡的烟味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却珍贵的令他不舍得散掉。
眼看在这里已经留了几天,谢随不打算再待下去。
临走的时候,他温柔的揉了一把张圆圆的脑袋:“我们下次还会再来的。你的情书已经帮你转达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回复了哦。”
张圆圆含着泪点了点头。
又简单跟张兰道了个别,谢随才坐上车跟着季元裴离开。
车一路开着,也不知开了多久,终于在一所高档小区缓缓停下。
季元裴拿出钥匙打开门,一片灰暗色系的装修风格便映入了眼帘。
房子里的物品摆放、装修布置都和谢随以前的房间很像。
他一瞬间有些恍然:“你也喜欢这种风格?”
季元裴“嗯”了一声,上前将窗帘拉开。
阳光瞬间透过窗子照了起来——
精致的木柜间零散的摆放着几本文学杂志和名著。当看到柜子上陈列着玻璃瓶时,他愣住了。
玻璃瓶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类似糖果般的白色药片。
“你把它们都带过来了?”
季元裴低着头,神情和往常一样平淡,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你喜欢就好。”
谢随的指尖轻轻抚摸过每个瓶身,在光照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淡粉色。
“季元裴。”他突然开口道。
“嗯?”
“谢谢你。”谢随走到他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帮了我这么多,谢谢你。”
男人深邃的眼眸本如湖面般平静,但此刻却似乎像是被一块小石子激起了波澜,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眼底慢慢晕开。
“……这是钥匙,”季元裴刻意转开话题,将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谢随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说你这个人啊,小时候就这样,真的是很有趣,好像很不擅长应对别人的情绪。”
“小时候?”
“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好像才十几岁吧,也是这样,看起来挺闷。”他勾唇道:“你那时候都不敢跟我讲话,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但仔细想了一下,季元裴第一次见到自己应该就是那次绑架了,而自己那个时候好像在……打架?也难怪会害怕。
“你认为我第一次见到你是那次绑架?”季元裴淡淡问道。
“不是吗?我大部分时间好像都在国外吧。”
“不是。”季元裴偏过头,遮住了谢随眼底的一部分光线。
见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欲望,谢随也不好再问。
这间房子里什么东西都不缺,甚至连睡衣都准备好了,他不禁感叹怎么有人可以细心到季元裴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