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二十二十二

15、月亮

　　初赛开始了，沈玄竹看着运动会比赛日程表，估摸着该到他们比赛时间了，准备前往操场。

　　这时一个身影冲进来拦住了他，是邓兰。

　　“哎哟，沈玄竹你在教室啊，文学社主任让现在叫所有参赛人员过去开会，我以为你在操场给别人加油呢，还上去找了你一圈！”

　　沈玄竹：“啊？”

　　邓兰慌慌张张拉着沈玄竹就往文学社跑，一点思考的时间也没留给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文学社教室里了。

　　早不来晚不开会，偏偏等到男子4x400接力赛开始时，他要去给陆十五加油的时候开会了。

　　他坐在教室里，什么都听不进去，能听见几个词，好像是在讲比赛主题，和一些别的事项，还重复了很多遍不许抄袭，这些话邓兰早就在他面前背了几十遍了。

　　什么时候结束。

　　能不能赶上他比赛。

　　我都答应他了的。

　　他觉得他不应该慌张的，他本来不会慌张的，但他答应了陆十五，要去看他比赛，要去给他加油，别人怎样都行，唯独和陆十五的约定，他不想失约。

　　好难受，耳鸣的声音吵得他直犯恶心，他心想原来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这样难受的感觉，在去年妈妈趁着哥哥不在家时把自己扔进医院里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感受到过了。

　　况且就算他不去，陆十五也不会怪他，对，他知道的，陆十五不会怪他的。

　　为什么会议这么长，为什么主任废话这么多？

　　心口好难受，像是被谁捏住了心脏。

　　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摸到了毛衣下的月亮吊坠。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着它，当初陆十五送他吊坠的样子重现在他的眼前。

　　回忆里陆十五的笑容就像一颗急速救心丸，让他慢慢平静了下来。

　　邓兰：“沈玄竹？你怎么在发抖，你不舒服吗？你额头上都是汗。”

　　“有点儿……”沈玄竹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只有一点儿不舒服，他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冒冷汗。

　　邓兰赶紧举手示意，请一位同学帮着她把沈玄竹送到了校医室。

　　校医来做了个检查，说是大概是心悸，让他吃了一粒药，又安排了躺着休息一下。

　　得知没什么大问题，邓兰松了口气，然后向热心同学道谢：

　　“真谢谢你！你回去忙吧，我在这儿看着他就行。”

　　同学：“那我走了啊。”

　　邓兰到病床边上，看见沈玄竹蜷缩成一团，用被子裹着自己。

　　“竹子，你还好吗？”

　　没有回答。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邓兰等了许久就都没有等到回答，只好问了问校医还需不需要陪伴，校医表示可以让他自己休息以后，就离开了。

　　邓兰来到操场上，接力跑初赛刚刚结束，她老远看到自己班的学生在兴奋庆祝，心想应该是成绩不错。

　　陆十五被一群人围着，他眼睛在场上到处看着，远远看到邓兰从操场入口走进来，就突破了包围，向她走去。

　　陆十五：“欸，邓兰，你从教室来吗？看见竹子没?”

　　“他在校医室。”邓兰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陆十五上扬的嘴角猛然放下，直冲校医室去了。

　　王敬从操场中心跑过来，看见这一幕，说道：“我靠，怎么了？”

　　“就，我说沈玄竹在校医室，他就跑了。”邓兰一脸茫然。

　　陆十五冲进校医室，没看到有人，于是着急忙慌地询问校医：“姐姐，沈玄竹在吗？”

　　“噢，在里面房间里休息。”校医指了一下旁边的房间。

　　陆十五冲进去，看见了一团被子裹了个人，他看不见床上人的身体和脸，但他知道那就是沈玄竹。

　　陆十五走过去，蹲在床前，他看着被子里露出来的头：

　　“竹子？”

　　被子动了一下，但没变化，里面的人还是把自己包着，许久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哥？”

　　“是我，竹子，你怎么了？你哪儿难受？”

　　沈玄竹从被子里出来，这人看起来憔悴得不成样子，看得陆十五心口一阵疼。

　　“哥，抱抱我。”

　　陆十五不敢有一秒懈怠，立刻抱住了沈玄竹，又怕用太大力会把怀里的宝贝压碎，于是很轻柔的抱住了他，轻轻捋着他的头发。

　　“我在呢，我在。”

　　“我没去看你比赛……”沈玄竹说话的声音有些梗咽。

　　陆十五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温柔的安抚道：“没事儿，你哥厉害着呢，我们班跑了第二名。”

　　此刻没有人说话，病房里安静了下来，陆十五只听得到心跳声。

　　“我有点想死。”

　　陆十五愣住了。这一瞬间，他觉得怀里的沈玄竹碎了，碎在地上，一块一块的，他试图捡起来拼凑在一起，却发现碎片像水一样，从自己的指缝里流走了。

　　“但是你还在，我不能死……我本来特别难受，但是摸到了你送的月亮吊坠，我才冷静下来。”

　　“……哥，你会唱歌吗，我想听你唱歌。”

　　“嗯。”陆十五继续摸着他的头发，缓缓开口。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沈玄竹笑了，这人唱得很认真，也唱得很好听，只是没想到唱的是这首颇有年代感的歌，突然觉得好笑。

　　陆十五：“笑什么？不喜欢听情歌？”

　　他这才意识到这首歌除了年代感久远以外，还是一首情歌。

　　沈玄竹这会儿恢复了力气，轻松挣开陆十五的怀抱，然后发现自己鼻涕眼泪都糊在陆十五的卫衣上，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十五觉得这家伙刚刚还碎一地，现在就自己粘上了，担心减了一半，看见对方笑出个鼻涕泡时，彻底不害怕了，只觉得好笑。爆笑声从房间里炸来，还惊扰到了校医姐姐。

　　“吵什么？不要在病房里闹，身体好了就出去。”

　　陆十五和沈玄竹站在校医室门口面面相觑，然后又笑了。

　　陆十五：“难为你一个病号，被我连累着一起被轰出来了。”

　　“病号觉得腿还有点软，怎么办？”

　　“好办，我背你呀！”

　　陆十五蹲下来，沈玄竹顺势趴上去，手环住他的脖子，沈玄竹很轻，陆十五很轻松的背了起来，还掂了一下。

　　这会儿路上没几个人，基本上要么是在上课，要么在操场上挥洒青春与汗水，陆十五就这么背着沈玄竹，安安静静的走在这条校园小道上。

　　“你还会唱些什么？”沈玄竹问。

　　“嗯……我想想。”陆十五想了想，然后一副有主意的样子，轻轻唱道：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沈玄竹听出来了，这也是邓丽君的歌，我只在乎你。他唱得没有很柔情，但也没跑调，声音很轻，大概只能让沈玄竹的耳朵听见。

　　沈玄竹：“听出来了，你很喜欢邓丽君的歌。”

　　“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以前陆叔就爱听她的歌。”

　　“你唱得很好听。”沈玄竹说。

　　陆十五慢悠悠地走到小道上，也不顾寒风吹啸，因为心里的暖意就足以御寒了。

　　沈玄竹感觉出来，是自己刚刚说“想死”那种话吓到了陆十五，这会儿唱这个歌，拿来挽留自己来了。

　　如果有一天，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走入无边的海里……

　　陆十五走了会儿，又停下来，侧过头对背上的人说：

　　“今天没看成，明天来看我们决赛吧。”

　　沈玄竹笑了，他附在那人耳边，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