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空臾

4、第 4 章

　　方野手里有两个单，正赶时间送餐呢，旁边突然追上来一辆粉色的小电驴：“方——野——”

　　听见熟悉的声音，方野背脊一紧，头也不转地轰上油门，没几秒钟就闪没影儿了。

　　余下一个中年大叔骑着一辆好像即将“死机”的小电驴，慢慢悠悠地停在路边，嘴边挂着无奈的笑，自言自语地抱怨没心没肺的方野：

　　“你个小兔崽子每次见我都跟见鬼一样！好歹是救命恩人，听我说句话能怎么着……”

　　来人正是方野第一次挨揍时，把他从鬼门关拖回来的老杨。

　　老杨原名杨成，方野腿脚骨折加脑震荡躺了半年的医院，全靠老杨垫的医药费和跟亲爹一样细致入微的照顾才有现在了的生龙活虎。

　　方野最烦欠人人情，出院后没两个月就还了老杨出的医药费，还多补了几千的利息。

　　搞得老杨当场笑话他：“你把我当成放高利贷的了？这算的是几个点呀？”
　　方野简直无语：“多的算是你的辛苦费。”

　　老杨：“哦，这会儿我又成护工了？”

　　方野不想跟他多费口舌，黑着脸把卡塞老杨衣兜里：“密码6个8，钱货两讫，以后没事儿别找我。”

　　老杨：“行，有事儿再找你！”

　　结果老杨言出必行，每次找方野都肯定有事儿，但不是陪他吃饭就是陪他买菜做饭，多的事情一件儿没有。

　　合着方野就是他随叫随到的饭搭子！

　　更气人的是，老杨每次都挑方野空闲的时间约人，如果方野不去他就卖惨，最后还“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夸方野：“还是你心地善良，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饭……”

　　方野心说你一个四十几的中年人装什么病入膏肓的老爷子！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每次跟老杨对峙，准是方野被气得一口心头血卡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再好的菊花茶都压不住嘴角接连不断上冒的痘痘，反正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这不，方野刚送完一家的餐，正上楼奔向下一户，老杨的电话就追来了：“小方，来吃晚饭，我打算炖一大锅排骨，一个人解决不了呀！”

　　听着马路上嘈杂的鸣笛声，方野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一字一顿地说：“那就分一半儿明天中午再吃，我还有单要送，挂了！”

　　“唉——小方啊……我感觉我好像没有几天了，你就真的不能来陪陪老头子吗？就一顿饭的工夫，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而且这下班高峰期这么堵，也不好上班不是？”

　　“……我……行，你等着。”方野深呼了一口气，咬牙切齿挂断电话，简直快气炸了。

　　见过咒别人的傻逼，没见过天天咒自己死的蠢货，绝了！
　　方野心想自己脾气变得这么暴躁，身边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以至于方野敲开下一户送餐的人家时，脸上的气愤和烦躁都还没有消退：“802，钟先生的外卖是吧！”

　　前来开门的钟复行先是被方野不善的语气冲得一愣，然后笑了笑，点头：“对，是我点的，辛苦了！”

　　啧——
　　这人脾气不错！被莫名其妙当成撒气桶还笑呵呵的。

　　“喏，给你。”
　　“谢谢！”

　　方野任务完成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对方急急喊住：“等等——”
　　“干嘛？”

　　“能稍微等我两分钟吗？”
　　想着刚刚的失礼态度和出于补偿性的心理，方野耐着性子等了。

　　结果对方放完餐出来时，手里只拿着个创口贴，还是可爱风格的Q版小兔子。

　　方野警惕性地倒退几步，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意图拒绝。

　　不料钟复行自顾自地撕开创口贴的外层包装，温声说道：“别躲，你下巴上有道口子，我帮你贴上。”

　　方野靠在墙上，垂下眼，右手紧紧抓住对方白净清晰的左手腕骨，沉声道：“谢了，我可以自己来。”

　　“你都看不见，你这么自己来？”
　　“……能当镜子的东西多了去了，不一定非要劳烦先生您金贵的双手。”

　　钟复行无声地笑了笑，手臂微微一动，轻松挣开了方野的左手。

　　本来方野以为他会顺势知难而退，毕竟方野这人眼神冷漠，说话带刺，过多地纠缠只会有弊无利。

　　没想到钟复行用他刚收回的双手撕开创口贴就迅速往方野下巴上一粘。

　　幼稚！
　　方野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盯着钟复行的眼睛已经快擦出火来了。

　　偏偏钟复行还不怕死地用右手食指的手指头点了点方野贴了创口贴的下巴，点评道：“嗯，还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