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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徒儿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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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这样编,他不喜欢。”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为师父著书?”
“更不该这样称呼,他非常不喜欢。”
“你说,师…无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不是人,他是魔王。”
“无德,你这样说,是不喜欢他吗?”
“无形,在你的世界里只有喜不喜欢的标准衡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么?你这样写不出他来。”
“可我真的很想为他著书,肉体凡胎无权无势走到魔界至尊,你不觉得他是一个传奇么?”
“他是,但他活着,你现在为他著书毫无意义。”
“难道只有死了才可以给他著书么?活着,著书才有参照,不懂还可以问错了方便修改不是吗?”
寒山寺后院参天巨木的石桌旁,围着两名不足十岁的小和尚,一个研磨写字打算为自己师父著书,一个手持经书准备阅览群书。
一个问题,引发了两人的讨论,写字和看书的都停了下来。
扫完石阶的无名正缓步而来,无德起身,“无名,请您过来。”
无形也起身,端直站着,虽无一句师父,但两人对他的尊敬都刻在骨子里。无名面上无甚表情,听见小和尚喊他,他朝着两人走过来。
“他要为魔王著书,你自己瞧一眼,开篇合适与否您给他句准话。”无德说。
无名亘古无波的眉峰轻挑,他在石凳上坐下,接过无形小和尚写了整整两页纸的书卷,他看得很快,听见站边儿上两小孩儿的心跳更快,他们在紧张。
“我不喜欢。”
无名放下书卷,看向俩小和尚。
“看吧,我就说他不喜欢,你把他写得像个好人。”无德说。
无形皱眉反驳道,“难道有人天生就坏么?师…魔王他打娘胎出来的时候,也是个懵懂无知的婴孩儿,他有娘亲和家人的照顾呵护,怎么就坏了呢?”
无名看着无德,想听他怎么说,见师父正在瞧着自己,无德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魔王他生来就是坏的,他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修习魔功、叛出师门、堕魔,他毁天灭地,这样的人你要给他安上好人的脾性是牛头不对马嘴。”
无形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即便听见徒弟如此大逆不道的评价,仍旧心平气和,无形理直气壮地说:“他要是真坏,你这样说他他就该一掌劈死你。”
两小孩儿为自己争论,无名笑了,随即起身。
边走边说,“无德是对的,我骨子里就坏,别用事与愿违、迫不得已那类酸唧唧的词儿形容我,我很不喜欢。”
无形郁闷了,他气急败坏地坐下,“唰唰”撕了那两页纸,出气后趴在石桌上冥思苦想,拧着眉头不知道在问谁,“那该如何写他?”
无德终于放下经书,“你为何一定要写他呢?你无聊抄抄经就好了。再说,你写他,你真的了解他么?”
“我与他朝夕相处六年,我是他养大的,我眼中的魔王并非满眼杀戮,我这六年从未见他杀过一个人,一只动物都没杀过的他,为什么就是魔王呢?我不明白!”
“他活了几千年,他以前杀过很多人。”
“可是,”无形严肃地看着无德,“他以前有,现在没有,你难道不觉得他其实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么?”
无德看向那间安静无声的僧房,“如果你实在要写他,就应该写那些他在意的人事物,比如他的师尊、比如他等的那个人,比如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众生。”
无形:“他的师尊故去千年,我不知道怎么下笔。”
“你可以去问他,一个人活得越久,对那些重要的往事反而梳理得越清楚。”无德重新拿起经书,看得逐渐专注起来。
无形拿着笔墨纸砚朝着无名的房间去,无名听见脚步声说:“现在不便,晚上三更来。”
无形早早回房睡了一觉,三更天,他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无德,他为对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起身,拿了枕头下的著书工具。
无德在他合上门时睁开了眼睛,无形刚要往无名的房间方向走,就看见院中寂寥的身影。
那身影就像桌边千年万里无声无息的古木,若非无形眼尖直接就忽略了。
“师…无名,你等我许久了吗?”
他有些激动地快步走到无名身边,无名仰头望月,听见他的声音低头转过脸来,一张脸俊美无俦,魔王不该是这样一张万籁俱寂又绝美的脸,无形觉得。
无名透过他,看着那道门后的小和尚,“别躲躲藏藏的,好奇就大方点儿站出来。”
门“吱呀”一声响,无德也走了出来。
师徒三人对坐在月影朦胧的寒山寺后院中,蝉鸣伴着微风,两小和尚都盯着自己的师父。
他们看着他,忘记了目的和开口,无名太寂静了,他明明就在那儿,可你总觉得那里是空的。
这一点,俩小和尚怎么都想不清楚。
“想问什么?”无名主动提问。
无形看了一眼无德,然后问:“能与我们讲讲您的师尊么?”
无名的眼睛比夜色更浓,看着那两张稚嫩的脸时,毫无情绪,“我不擅长讲故事,不过,我可以直接带你们去看。”
“真的!?”
无形激动起身,被无德拉着坐下。
“只是你们要想清楚,花时间了解别人,不比了解自己有意思。”无名说。
无德:“了解自己,都是先从了解别人开始的。”
无形:“对,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先了解您,通过您了解这个世界,然后再了解我们自己。”
无名:“如果你们发现了解别人毫无意义呢?”
无德看着自己师父,“那您为何总是换着不同的风格,去跟同一个人相处呢,您难道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更深入地了解另外一个人么?”
无名淡淡笑着,“被你发现了。”
“我觉得,您和那位故人不适合师兄弟的形式相处,那位师兄无论换成什么性格脾性都不能让那位师弟产生依赖,师弟的目光总是看向别处。”
无名看着他,“那你意下如何?”
无德:“这只是我不了解时的观点,我想了解您及他们的故事后,再回过头看您的方式。”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