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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名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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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只关乎妖界、魔界和人界,不关其他几界底事。
尤其仙界,主人公憎恶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那些表里不一的修行者致使他坠魔;随后,他连神界一起憎恨,那些显然技高一筹的神隔岸观火,眼睁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看着他心爱之人为救苍生身死道消,葬身业火。
最后的最后,他恨六道轮回,因为这六道将他推入漫无边际的苦恨等待——
他是魔界永恒的神,是魔界创世至今最强战力,可他罢工了,他到人界出家为僧。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境遇,并非此间正值酷寒,实乃他内心一片寂寥,以他为圆心方圆百里,皆为刺骨彻寒。
山上所有僧人都在吃斋念佛、勤学苦练,就他一人站在千级台阶上做这个生人勿进的扫地僧。
他扫地不从上也不从下,他每次精准地从中间开始,先往上扫,再回到起点往下扫。
扫什么?
树叶、尘埃?
双手沾满的血腥、无数的杀孽?
还是那与日俱增的悔恨和思念?
他恨自己吗?
笑话,他当然不恨。
反派怎会恨自己,反派精神状态稳定良好,他只恨世人、恨仙、恨魔、恨妖、恨神,他唯独不恨自己。
他甚至连心爱之人都恨,恨他从来没有一次选择过自己。
“大师,请问寒山寺怎么走?”
“大师?”
无名充耳不闻,继续往下扫着石阶。
“阿嚏!走吧,可能是个哑巴。”
“阿嚏,好生奇怪,明明暑天怎的这般冷,阿嚏!师哥我冷。”
“你瞧你这山高路远,此前还执意要自己一人前往,却是连件衣服都不肯多带,若非师哥我追出来,你这一路吃多少苦头了?来,我的衣服给你穿。”
“那,谢谢师哥,你真好。”
无名停下,拄着扫把,“哪儿去?”
两人顿住脚步,折身回来,拾级而上。
师兄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既不是哑巴,我师弟方才问路你怎地不说呢?”
师弟拉了一把师兄,他身上披着师兄的外衫,笑盈盈地说:“大师,请问寒山寺怎么走?”
“脚下便是。”
师弟连忙道谢,“多谢大师。大师,您的扫把漏风您瞧,地没有扫干净。”
无名面无表情,继续扫地,“不谢,不送。”
师弟皱眉,师兄扯着人绕开往石阶上去了。
师弟回头看了一眼石阶下方的僧人,凑着师兄的耳朵小声说:“大师长得真俊。”
“长这么好看当和尚的,多半欠下不少风流债,追得没地儿躲才出家。”师兄答。
“师兄你坏,我瞧着师兄也挺俊的,你之后要出家么?”
师兄笑,“师兄不欠情债,有心悦之人定当竭尽全力爱惜照顾。”
师兄弟俩说笑着走了。
无名扫完石阶,跟没扫确实无甚差别。但他抬袖擦拭额角的汗珠表示自己已经撞钟完毕,伸手一推扫把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眨眼,人也消失了。
隔日,仍旧此时此刻。
山中曙光初现,绿荫与鎏金交融。
无名扫地,依旧是从下往上第三十三层。
昨日那对师兄弟又来了,师弟隔着三十三层台阶笑问,“大师,请问寒山寺怎么走?”
无名依旧不理会,师弟看了几眼无名,又问:“大师,请问寒山寺怎么走?阿嚏!”
师兄将师弟拉到身后,“师弟,可能是哑巴,走吧。”
无名停下:“脚下便是。”
两人停下转身,师弟说:“大师,真好,您不是哑巴。谢谢您。阿嚏!”
师兄脱下外衫给师弟披上,两人拾级而上,从无名身边绕过去。
师兄回头看了一眼僧人,师弟立即问:“师兄,你看什么,你认识大师?”
“不认识,走吧。”
一连三日皆为这对师兄弟问路,顶着同一张脸,唤着一样的称呼,只是换了师哥的人物性格。
但无名一眼都没往心里去,他甚至不觉得奇怪,直到这对师兄弟第十天来问路,连措词都不再换,无名才停下,看向来人。
那位师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师弟,则是他身死道消的爱人的模样。
“不好玩儿。”
他说。
原本石阶上的那对师兄弟消失了,无名的扫把也消失了。
无名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道,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