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特约演员（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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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一阵音乐吵醒的。
节奏本身比较舒缓，只是出现得仓促，一声未尽一声又起，拍门一般将夏延从睡梦中敲醒。
他迷迷糊糊地努力睁开一只眼睛，窗帘处未透进光亮，明显还在黑天。
青年清醒片刻，终于想起这陌生的曲子是自己昨天设定的提示音，手在床边的柜子上一顿乱扫，抓到了还在震动的东西。
屏幕亮起的光一瞬间刺得夏延眯起右眼，为了寻求安静，他按住音量键调成静音，小高冷的消息还在不停弹出。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三十四分，从小高冷给自己发要赶飞机起，足足过了五个小时。
后者其实也没发什么，就是把夏延昨天给他发的消息一条条地回复，没有错过一个。
青年睁开另一只眼睛，下巴垫上枕头，趴着回他：【你怎么还不睡觉？这么晚了。】
燕先生的消息停了一阵：【我刚到酒店，想着先把消息回了。你怎么也没睡，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夏延打了个哈欠撒谎：【没有，起夜。】
小高冷知道他的手机历来静音，所以偶尔会在三更半夜给夏延发消息。后者自然不会告诉他从昨天起给他设定了专门的音乐。
【小高冷：睡吧。】
【你也，快休息，今天还要工作呢吧。】
互道晚安后，夏延并不着急入眠，而是把他发的那些消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刚刚最后，燕先生依旧拒绝了他的外卖申请。
但这一次他给了理由：【我新出差的地方不好点外卖，也不太方便送和接收，等我回沪城，好吗？】
夏延眸子一沉，只能回他“好”。
得益于凌晨的脑子很难清醒，不知不觉，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又是什么心情——总之比之前好上许多。
等再次清醒时，时间已经临近中午。
夏延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拽上衣服，草草地收拾一下就打车赶去剧组。
路上他跟黄导和副导演都说了声抱歉，但没得到回复。
青年其实没有体验过朝九晚六的工作生活，因为大学时写书意外走红，有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又卖了版权，所以一毕业就成为了全职作家。
此次跟组算是他体验的新工作。
跑出酒店的时候夏延在想，要不要买些东西分给大家表示歉意，毕竟今天来得着实太晚，很怕耽误剧组的一些拍摄。
但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冷静了下来。
如果真的很需要他，那黄正谋他们根本不会不打电话，让他一觉睡到现在。
但他不能怨黄正谋什么。几天下来，自己确实可有可无，却幽灵一样地徘徊在剧组。
如此想着，青年不再焦急，在学校门口买了两个肉包，一边啃一边漫步进去。
好巧不巧，黄导这时候才回复他，明里暗里的意思除了没关系，就是说他本来也不必每天都来。
这是有意无意地让夏延休息。
青年最后吞了一口包子，就当没看见他的消息。
今天A组是江林瑜和高昀的对手戏，黄导看见夏延时的那抹惊讶收得很快，青年只笑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转去B组看桑许。
夏延刻意地避免去观察高昀演戏，毕竟看别人演自己的人生是一种相当奇怪的体验，因此只要人设大差不差，他基本上不会再管。
而莫寻这个角色对高昀来说算是舒适区，江林瑜的演技在他之下，所以也不用担心他的对手戏。高昀NG的地方基本都是和邢流声一起，据说是接不住他的戏。
这个剧组也少有人接得上，每到这个时候全靠邢流声高超演技的引导。
夏延对自己体会不到这种神奇感觉而深表遗憾，毕竟隔行如隔山。
闲得实在是没事情做，青年才想起早上小高冷好像给自己发了消息。
他本以为也是中午刚起与他说声早安，结果一看时间在早晨七点：【我今天很忙，可能回不了消息，记得按时吃饭。】
夏延眉头一蹙，不由得骂起小高冷的老板。
到底是什么黑心资本家，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压榨一个人，小高冷今天连四个小时都睡不上。
他突然觉得黄正谋又顺眼了不少。
夏延想起小高冷住的酒店，暗骂就算给的钱多也不能把人当牲口使唤。又开始担心这么一板一眼的燕先生什么时候能学会上班摸鱼，哪怕趁老板不在眯一会儿也行。
【什么黑心老板，不行辞职吧！】
刚发出去就让夏延撤回了。
【什么狗老板，你别管他！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冷了就穿！】
青年此刻是真的担心他的身体能否吃得消，很是焦虑地思考如何解决。虽然小高冷看上去像一个老干部，但他对于对方是否会照顾自己表示存疑且担心。
想到某人之前不规律的三餐，夏延忽地想去给他买一些药，胃疼、头疼、发烧、呕吐的，什么症状都来一些为他备上，所谓有备无患。
中午休息的时候，黄正谋拿着两份盒饭，带着些许讨好笑意来找了夏延，说是剧组下午临时加了个活动。
“特约演员？”夏延疑惑，“之前不是已经选好了吗？”
“这不是加了一段戏吗，所以仔细算算，还缺了些人，咱们精益求精，就不从现有的矮子里拔高个了。”
黄正谋说完夏延便有了印象，之前他们和编剧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加一段男二父母年轻时的戏份，为了更好地凸显背景和人物情感。
“好。”夏延一口应道。
黄正谋笑着拍拍他的肩，起身便要走，夏延伸手拦住他：“诶，黄导，所以下午的演员是要我来选吧？”
“您要想去当然好啊。”
“那太好了，”青年装作兴奋，“得亏我今天来了，要不然不就错过了。”
他倒是要看看选角有什么幺蛾子，这么个小事早上还想推着不愿让自己来。
黄正谋眼角一跳，顺着他的话，但临了还是回身道了一句：“小风老师，外行人在咱们这个地方，他忌深，你就是跟小邢老师说，他也……”
他可能也不想让你去啊。
黄正谋内心叹气。
几天相处下来他已经对夏延的性格有了基本认知，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心里会憋坏，比较记仇，但也没啥真的坏心眼。
相反一身正气，还总爱心软，这种圈外人本身就不该进到这个圈子里。
否则见多了无能为力的东西，那心情可不会好受。
但黄正谋也不是圣人，虽然是自己先给的夏延下马威才被对方阴阳，但他也不能说心里没有疙瘩。
剧组里谁不知道这尊大佛天天跟着就是怕发生魔改，但有些事不是一腔热血就能实打实实现的东西。
想到以后剧组里不免发生的事，他想着夏延竟然执意，那自己不妨就让他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改改他这性子。
黄正谋睁了睁眼睛，在夏延疑惑的目光里摆摆手示意罢了。
话说一半也不怕便秘。
夏延挑着一边眉毛，对着那溜之大吉的背影默默吐槽。
那句话在青年脑海里盘了整整一个中午，他到底忍不下去微信问了邢流声，但对方并不在线。
夏延的百思不得其解一直持续到下午遴选。
特约演员报名可以通过线上的方式，参选者用拍视频或者PPT的方式自我介绍，再由剧组进行挑选，报名之后则需要拍视频试戏。也有线下面试的选择，这时演员都会准备一种叫“模卡”的纸质资料。
夏延本以为这件事发生得这么仓促，黄导又选择了线上加线下两种方式，因此参选面试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但眼前称得上人山人海的场景让青年瞠目结舌，教室前的多媒体投影仪上还显示着几个G的文件内存。
“这么多人？！”
同他而来挑选的经纪老师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夏延感觉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些眼花。
最后一直临近太阳落山，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人的资料，见过多少张男帅女美的脸，只觉得太阳穴有些突突，撑着脑袋揉了揉。
经纪老师还在看，筛选出一大批人，仅一眼就能确定这个人是否符合。
“您真厉害。”夏延中途休息时爬在桌上，由衷夸赞道。
经纪老师是位约莫四十岁的女士，姓张，打扮得比较严肃干练，听见他的话时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毕竟是我的工作，算不上厉害。”
张姐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倒是小风老师您，其实这种遴选你不用过来。”
但她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我每天到剧组都没什么事做，能帮上一点是一点，”夏延站起来伸了下身子，捶捶有些发酸的腰又捏了捏：“不怕您笑话，年纪轻轻腰就要不行了。”
“作家的职业病，是吧？”她笑，“那还是要睡硬一点的床，偶尔多走动走动。”
“是。”
仅仅是昨晚睡了一下酒店的软床，他今天的腰就已经不太舒服，刚刚又坐了许久，这感觉开始越发明显。
看来一定是要跟前台沟通换个床垫了。
夏延撑在讲台上放出下一批文件PPT：“上学的时候就天天窝在椅子上，没想到毕业了，又找了份窝在椅子上的工作，我爸当时还说要不我干脆娶把椅子结婚算了。”
讲个笑话稍微放松了气氛，夏延便继续把话题跳回工作：“这么多人今天挑不完吧？”
“是的，”张姐看了眼手表，“我们今天线下就选到八点半，其余的明天继续。”
“这就是大影帝加持的魅力吗？”夏延终于将这一下午的内心感慨说了出来。
“什么？”
“啊，我是觉得如果不是有邢流声来出演的话，可能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来选一个小特约演员吧。”他想起下午听见的议论，有几个女孩儿聚在一起兴奋地说着邢流声的事，祈祷着自己入选然后见上他一面。
张姐默不作声，这让夏延品出一丝微妙。
“其实就算非小说改编，没有邢老师加持，也会有这么多人来。毕竟，”她一顿，“人是要生活的。”
女人从堆叠的照片中随机抓了一把，在手中摆成扇形后朝他展示：“你看，我这样随机在被淘汰的人里一抓，又有哪个人不够漂亮或是帅气。”
“她们或许也有演技，有灵气，未来也许会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但是今天，他们依旧要为一个薪资只有几百块钱的角色争得头破血流，再因为别人打量的一眼而判定合适与否。”
微末之流，本就无人在意。
夏延嘴唇翕动，不知道说些什么。
“外界所能听见的我们，只是冰山一角，”张姐把照片又轻轻放回，转过头对他歉意一笑，“抱歉啊小风老师，我刚刚有些情绪激动，这么多年来，其实早就该习惯，却还是看不得这些。”
“发生什么了吗？”
自张姐下午出去一趟之后，回来就变得沉默，选人的速度也加快许多，好像很急切地想要今天就选出结果。
“没什么，”她笑笑，略含悲苦，“就是一些寻常事。”
在圈子内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方打了哑谜，夏延自然不能刨根问题，好奇心驱动着他走出教室，去向同楼层的厕所。
路上青年接到了不少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审视，也有人见他来时还特意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好像他是什么商场里即将要被疯抢的打折商品。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有一个约莫和夏延差不多高的男子凑到他旁边的池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夏延只当不知道对方瞄来的视线，甩甩手便打算走人。
“等，等等风禾老师。”
男子一步拦在他面前，声音焦急却压得很低。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特约演员（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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