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接住了雨》不知今夕何汐

5、第 5 章

　　“怎么了？”裴立炀侧头垂眼看她，这次是辆黑色低调大奔，红色超跑已经不跑一段时间了，要接余一，她不喜欢。

　　余一刚下夜班，眼袋又大又黑，满脸写着疲惫，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眼睛闭着，肩膀耷拉着靠在副驾驶，无业的时候愁找不到工作，就业了愁护士太难当。

　　搭上裴总这条船，进医院太简单，余一不需要复习，跟着走了一趟笔试、面试没多久就体检上班了，现在已经进C医院三个月，独立夜班。

　　不理不好，她半睁着眼睛摇头。

　　接近年关，江城下雪了，地上薄薄的一层雪，裴立炀不是滋味地启动车，余一上班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一下子就不粘人了，牵手少，亲他也少。

　　裴立炀预备带她吃早餐，以为她累的不愿意开口说话，路中却听她忧愁的说：“我好像不想当护士，但又不知道能当什么，学了三年护理，出来工作也快四年了，我一点也不喜欢做护士。”

　　红灯，裴立炀缓缓踩刹车，然后偏头看她，静静听她说话，女孩子圆圆可爱的脸颊因为上班都瘦削了，眼睛底下总挂着青色，平时还是爱笑的，却不见发自心底的笑，眼眸总有让他心疼的愁，不知愁什么，余一没说过，按理他们还在暧昧期，牵过手，亲过，做过，但没有确认关系，也无法窥探她的内心。

　　余一只说慢慢来，和不反感。

　　裴立炀也不反感，提议同居，被余一一口气拒绝了，他没再勉强。

　　余一说：“吃之无味，弃之可惜，讨厌瞻前顾后的自己，裴总，不想当护士了，不想工作了，你养我可以吗？”

　　裴立炀没来得及回应，因为余一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就说：“收不完的病人，做不完的医嘱，抽不完的血，打不完的针，熬不完的夜班……你说让我去门诊，现在也不想去了，裴总，反正你那么有钱，我们领证结婚，你送我出国留学吧，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最好你也跟我一起出去，一个人太孤单了……”

　　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孤单，可自从裴立炀出现后，她就觉得一个人好惨，好空荡荡，她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绿灯了，裴立炀启动车身，听她絮絮叨叨，夜班后的困倦让她大量大量吐苦水，这些时日裴立炀差不多摸清她的性格，善变又谨慎，无法判断是吐槽还是真心不想干。

　　当初和姑说好待半年住院部，调她去门诊，余一也知道的。

　　到了早餐店，余一静静地坐在副驾驶，裴立炀过来开车门也沉默地看着他不起来，叹了叹气才下车，挽着他的手，撞进他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我真的不想当护士。”

　　裴立炀低头一看，女孩的眼角流着泪水，当下心就被攥成一团，轻声问道：“受委屈了？”

　　余一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当护士，不当护士又可以做什么呢？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可我真的不想做护士，好累……沟通不了的病人和家属……唉……”

　　话没说完，突然叹气又不愿说了。

　　裴立炀给她擦擦眼泪，拥着她的腰进去吃早餐，点了她爱吃的油条和皮蛋瘦肉粥，但余一的脸上实在不好，胃口也不好，粥堪堪吃了几口就开始发呆，裴立炀看不下去，吃饱了拧着她的脸说：“不想做就不做了，不愿看你不开心。”

　　“别迷茫，裴总这辈子都给你兜底。”

　　余一撩起眼皮，静默地看他，面上不显，可心如擂鼓，她听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裴立炀的手比她圆脸还要大，骨节分明，纤细，很让人有安全感的手虎口怼在下巴，让她看着他。

　　这个男人帅爆了。

　　从来没人跟她，不愿看她不开心，也没有人那么霸道地说她的人生由他来兜底。

　　失业以来，父母催找工作催找男朋友，从来没说过你可以慢慢来，从来没有说先放松放松，从来没有说高兴就行，没有，因为她已经二十六了，父母觉着她该稳定、该嫁了。

　　高不高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工作，你要有人“要”，失业加上父母眼中的大龄单身，这两座大山压着余一面上高高兴兴，心底心死如灰。

　　外面是皑皑飘落的白雪，车厢内暖乎乎，余一忽地笑了，再开口时声音哑了，呐呐自语：“你怎么那么好啊……便宜占尽了不要名分，现在我说不要你给我走后门的工作，你就让我任性……”

　　余一还有的说，但是裴立炀不愿意听了，只说：“你不高兴，我心都要碎，不愿看你不高兴，你行行好，让自己高兴高兴。”

　　余一目光暗淡又明亮：“从来没人在乎我高不高兴。”

　　裴立炀几乎立马就答：“我在乎。”

　　这下余一眼里的暗淡褪去，只剩亮晶晶，她笑着说：“我很矫情，既想要这又想要那，就像找工作一样工资低的不要，太忙的不要……”

　　裴立炀抓了抓她的手，女孩子实在太玲珑小巧，手臂小小一圈，让裴立炀心疼的慌，这样小小的女孩子做护士。他专门去了解了一下，护士工作繁重，不只是打打针发发药，更多的被病人当做“服务员”，病房什么空调、马桶坏了，遥控器丢了都要找她们，还要上夜班巡病房，心疼坏了裴立炀，从一开始他就不愿她去医院，但无法，即便是另一半也无法随心所欲干涉她的职业道路，只能在她身后默默支持。

　　车上她吐苦水，他就不想只是吐苦水，而是真的不去当劳什子的护士，累死累活还没他半个小时的工资高，何必？

　　他裴立炀的女人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做怎么做。

　　裴立炀晃晃她的小手，打断她的话：“不重要，我要你开心。”

　　余一眼里的阴霾彻底出走，她笑的眉眼弯弯，思维跳脱到别处，笃定地道：“裴立炀你一定很喜欢我，我感受到了，这几个月。”

　　话题突然转移，裴立炀噎了一下，没当即说什么，只眼角挂着笑看她，根本不否认。

　　裴立炀就看着痞里痞气的，但其实很绅士，没有确定关系，每次亲热几乎都是余一带的头，撩的他意乱神迷才反扑、不可控。

　　余一知道自己是个别扭的人，大学时每周到心理咨询室报道，心理老师就曾经解剖过她和她的家庭，问题很多也复杂，不是每周一个晚上和心理老师对话就能解决的，但是余一记住了一句话，心理老师说，别口是心非，想要什么直言，或许会有另一种美好。

　　余一现下就是这么做的，裴立炀霸气的话让她很有安全感，想缩在裴立炀的龟壳下生活，心脏怦怦跳，跳的她想立马跟这个结婚生孩子。

　　裴立炀的话也让她心里没了负担，脸色顿时好了，不再蔫巴巴，她笑着提诉求：“嘿嘿，下次见面带一束花，跟我告白，我们就正式在一起吧，跟你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这就够了。”

　　不等下一次，裴立炀带她回公寓洗漱睡觉，陪她睡着了，就轻手轻脚出去买了一束余一喜欢的香槟玫瑰，放在床头柜，静静陪着余一睡了一个安稳的教。

　　下午四点，余一闻着玫瑰的花香醒来。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卧室里乌黑乌黑，但余一还是察觉到蹲在床边的裴立炀，听到她醒来的动静，裴立炀用高挺的鼻梁碰碰她的脸颊，温声细语：“等不到下次，这次好不好，余一女士，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初认识时裴立炀痞里痞气的，余一喜欢，因为帅气多金，了解过后，知道他很温柔，痞气只是一副面具而已。疲惫过后，满满的温柔袭来，让余一浸泡在舒舒服服的温水里那样，心里暖乎乎，她无声地笑笑：“我闻到花香了，有花的话，我就答应啦。”

　　裴立炀从鼻腔哼出一声笑来：“原来是看在花的面子上啊。”

　　大学三年的心理咨询下来，余一从来不吝啬表达，他拥着裴立炀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不是，是看着花儿主人的面子上。裴立炀，我喜欢你。”

　　裴立炀高兴的笑，既痞又温情。

　　他们确定关系并不迅速，什么都做了发生了，才定下来，经历了大半年的暧昧期，外人看来他们早在一起了，但其实两人才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