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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乐愉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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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瞑方向感很好,哪怕是能见度很低的夜晚,只要有空气流通,他都能辨别方位,所以我之前和你说,他的能力比我强。”
江济同江愉说。
“不至于。”秦宇瞑拿登山杖扒开灌木说,“多瑙火山口我来过几次,同海拔线下300米处垭口地貌明显,狭管效应导致的气流增速很好辨别,说到底我只是比你多些经验,昨夜里我……”
“你昨夜擅自行动了?!”
“被你发现了。”秦宇瞑叹气,“不过我不是去找他,因为我清楚他已经死了,只是他的地质学研究还没结束,他手底下的学生又分散去了各个研究院,我不好去打扰,所以我想自己试试。”
江愉听出来这是有瓜,一脸好奇地看向江济。
“哟,弟弟好奇了?小人鱼似的东张西望呢。”
江济无语:“……别说些奇奇怪怪的比喻。”
“你哥哥语重心长劝我别去找的人叫岳纺,T大地质学教授,我的男友,七年前外出考察时失踪,大概率掉进某个悬崖,再回不来了。”
江愉一愣,傻傻地比手势:“节哀”。
秦宇瞑噗呲一笑:“虽然我看不懂,但我猜你在说抱歉或者安慰的话。”
江愉点点头。
“其实我已经看开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确实不能沉湎于过去,要好好的活,对我来说,继续他的研究能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但我仍旧怀有希望……江济,你别打断我,江愉失踪的近五年时间里,你身边的人也都说他死了,但你也在找,不是吗?”
江济叹了口气,说,“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放弃,而是让你不要老想着故地重游,岳纺失踪的性质和江愉不一样,如果岳纺还活着,继续待在火山口边上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我选择的路线是没有问题的,沿途样本丰富且数量足够。更何况你要研究的桉树集群很明显是西部更密,但你仍旧听从我的提议来到了针叶密集的多瑙森林,你就应该会想到这种情况,你难道不是在苦心孤诣给我提供机会吗?”
江济:“…………”
江愉竟然被秦宇瞑说服了,他认为凭借对方舌灿莲花的本事,去人文学科做研究依旧能大放异彩。
然后他“啪啪啪”鼓起了掌,场面一度十分诡异,直到江济无奈地捏了捏山根,告诉秦宇瞑再多教江愉一句歪理就把他扔进火山口,一切才终于结束。
“他又不是小孩,还能被我带坏?”
“他缺乏社会化训练,长时间不开口说话会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跳跃,所以要避免过多的输入,特别是你奇奇怪怪的比喻……”江济注意着身后江愉的动向,快步朝秦宇瞑走去,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威胁道——
“哪天他要是真觉得自己就是条小人鱼,我肯定立刻把你包裹严实了献祭给海神。”
秦宇瞑立刻在嘴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小人鱼”江愉此刻正茫然地看向忽然“抛弃”自己的哥哥,那张好看的脸上显现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过来。”
在江济的鼓励下,江愉快步跟了上去,然后抬起了一只手臂,放在江济面前,不动了。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秦宇瞑:“?”
“怎么了?”
江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江愉咬了咬唇,拿自己手臂去碰了碰江济手腕。
江济失笑:“哦,我明白了,我继续牵着,弄不丢的。”
江愉满意地点点头。
秦宇瞑觉得,自己待在海底和海神唠嗑或许会比现在待在一堆粉红泡泡里好。
*
一个半小时后,三人到达多瑙火山口,秦宇瞑仰头呼吸新鲜空气,做作地感叹:“世界真美好,比起城市的高楼大厦,自然的美才是最纯粹的,而将自然之美展示给钢铁森林里忙碌的人们,这就是我们这些植物学研究者们筚路蓝缕的终极目标啊!”
江愉赞同地点了点头。
江济把江愉往自己怀里一拉,冷漠地开口:“那你住下吧,过几天我和江愉就离开,不打扰你了。”
“那可不行,我会担心你们的。”
秦宇瞑说着,就地坐了下来,他面前是直径几十公里的多瑙火山口湖,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风从他脸上拂过,他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江愉把手机举起来给江济看:“如果我和他的男朋友一样,一直不出现,你以后会怎么过?”
“你是在关心我吗?”
江愉点了点头。
“其实我并没有一直等你,或者说换个说法,我并没有让等你这件事影响到我的生活,你失踪那年我已经直博本校了,在T大的那些年岁,虽然总是想着你的事,但只会在完成手头的任务后去想,其余时间我都会让自己专心致志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关心你,而是我知道,我一旦开始想你,我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江济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暧昧,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解释一下,或者说点别的来混淆视听,让这句话显得只是普通的兄弟感情。
但他没有,大约是经历了方才和秦宇瞑的争执,他忽然想通了,上天让他重新找到江愉是给他一次机会,他得承认自己的感情。
江愉在手机上打字,打了一条又删掉,换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从来不逼问我这四年多发生了什么?我以前会说话,但我现在很难开口。”
“等到你想说的时候,你会主动告诉我的。”
江济转身,看见江愉依旧低着头,脑海里没来由响起秦宇瞑说过的话,秦宇瞑会给江愉取“小人鱼”这个昵称,是因为江愉的名字和“鱼”同音吗?但自己当初给江愉取名时,只是想让对方快快乐乐的,没想那么多。
“你应该已经忘记了,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妈有段时间老是做噩梦,甚至发展到要去医院的程度,后来找了个江湖道士,说我爸早年创业干了亏心事,所以要行善积德,以我们家的家庭状况,可以去领养一个孤儿,于是你四岁被我从福利院带出来,你原本没有名字,我当时摆了‘乐、’‘愉’、‘欢’三个名字给你选,你大概是看这个字笔画多,就选了这个……我记得在海市的时候,那个小妹妹说你叫虞欢?为什么失忆了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不知道,就是下意识。”
江济忍不住抬手,想去揉揉江愉的头,但还是忍住了,他说:“那看来你还记得四岁时候的事,所以才下意识用了这两个字,那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在想什么吗?”
江愉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那时候性格就就很孤僻,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看蚂蚁搬家,我靠近你就起身要走,管你的阿姨说,你是被扔在大门口的,雨夜里一晚上,被发现时只剩下一口气。”
江愉静静地听着,江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上后半段话——
“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不带走你你第二天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