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白月书窗

13、第 13 章

　　何沈言看到这段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一点愧疚，自己或许不该这样冷漠粗暴地处理问题，又有一点为难，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跟陈亦弛的这段感情。
　　“对不起，我……”
　　“不用，不用对不起。”
　　她!终于!回复我!了!
　　陈亦弛开心得要跳起来，“你如果有事情要做，就去忙好了，我会乖乖等你的。”
　　“不过忙完了记得要理我。”
　　何沈言抓了抓头发，心里的负担更重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他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你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哎？陈亦弛看到这句话，一愣，不解其意，傻呵呵地摸着脑袋，“你是我女朋友嘛！而且你对我也很好啊！”
　　“……”
　　完蛋，何沈言觉得头有点痛，伤脑筋的问题按下葫芦浮起瓢，又再次冒出来了。
　　“记得要去取。”陈亦弛再三叮嘱。
　　“好。”
　　何沈言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这个位置，发现就在自己学校附近，于是趁着下午的空当去了一趟。
　　报了陈亦弛给的密码，工作人员拿出一束花，红玫瑰，存得不好，已经有点蔫了，可怜巴巴的。
　　不过何沈言倒是不介意，很珍惜地抱着。
　　“还有这个，”工作人员拿来单子，说，“这个要签一下字。”
　　他取出一个大盒子，手提袋装着，有点重，何沈言只能带回去开。
　　盒子扎着粉色的蝴蝶结，打开一看，装的是一台单反相机，镜头，胶卷，不像是新手用得到的，有次路过世贸商场，就看到它摆在柜台的橱窗里，十几万的价格，对他来说，是连看都不会多看的。
　　他叹了口气，没有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先小心地收起来。
　　他转而弄来一点清水，开始小心地醒花，他找了一个大瓶子，洗干净，把花插进去，一大束，就摆在自己桌子上，热热烈烈的火一样的颜色。
　　一抬头就可以看到。
　　何沈言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意思，真正贵重的束之高阁，不值钱的，反而视若珍宝。
　　他心里那股酸酸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陈亦弛最近格外期待讲试卷发成绩单，以往，他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至于这次，无他，只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动力。
　　陈亦弛自认为卷子写得还是不错的，直到开始讲题目，他才隐隐觉得不对劲。
　　嗯……
　　是答案错了。
　　他笃定地想，什么破答案，跟我写的一个都对不上……
　　下课后，他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
　　周子骞还当他照例补觉呢，老闫走过来的时候，乐呵呵地说，“他不一直这样吗？”
　　结果被季君珩一语道破天机，“讲卷子讲自闭了。”
　　“亦弛？”
　　陈亦弛听到在叫他，这才抬起头，只是一双眼睛，明明白白地写着怨气冲天四个大字。
　　老闫看到，都乐了，“这是怎么了？你这次进步很大啊。”
　　“哦。”陈亦弛心想，有个屁用，反正他的赌约是输掉了。
　　“这么不信？”老闫说，“你在第三十二名哦，班级排名比之前进步了十一名。”
　　“不过全年级的排名就差一点了，还需要继续努力哦！”
　　哎哎哎？！
　　陈亦弛只听到了前半句，“真的吗？”
　　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忙着高兴，把后句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季君珩不理解，皱眉，瞎嘚瑟。
　　陈亦弛没工夫理他。
　　当天放学回家，他就让阿姨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的游戏机，摆了一地，好多连拆都没拆。
　　何沈言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就差拿个大喇叭在旁边循环播放，亏本清仓，全场甩卖……
　　“你这是……”
　　“哦！”陈亦弛不说话，抬手一个制止的手势，接着翻翻手，看，没有东西哦，然后像变魔术似的从袖口缓缓抽出一张纸条。
　　何沈言不知道他今天又是唱哪出，不动。
　　陈亦弛不大高兴，抖了抖示意他来接。
　　何沈言会意，接过来才发现是一张成绩单，上面清晰地列着各科成绩和排名。
　　难怪今天这么扬眉吐气的。
　　“哇，进步很大！”陈亦弛仰着脸等他开口，何沈言也不介意夸夸他。
　　虽然是语文英语，从十几分飞跃到九十几，成为半壁江山，至于其他科目……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这种长期积累的科目，你居然考得不错？不像是临时抱佛脚做得到的，”何沈言问，“为什么以前那么低？”
　　“只有老实学生才会勤勤恳恳写卷子，我不是耶！”陈亦弛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你答应过的，陪我玩！”
　　“好。”这段时间他确实很用功，虽然他补习的科目没什么进步，但至少态度好了不少，应该奖励一下，何沈言说，“不过，我不会用这个。”
　　“哟，”风水轮流转，陈亦弛说，“我教你。”
　　陈亦弛也不管干不干净，直接往地上一坐，拉着何沈言也跟他一起。
　　周姨给端了茶点和水果上来。
　　陈亦弛一边试系统一边说，“你知道吗？一个人打游戏的风格就代表了一种思维，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人的指纹一样。”
　　“熟悉的话，你能从一个人游戏的风格里认出他。”
　　何沈言一愣，心里想着另一件事，刚要开口，结果被陈亦弛适时地打断，“哦，开始了。”
　　何沈言只好收回心思，先按下不表。
　　但事情总要解决的，何沈言偶尔提一嘴，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你跟你……女朋友感情怎么样？”这种说话角度，就像站在玻璃罩外看自己一样，何沈言还有点不习惯。
　　“挺好的呀。”陈亦弛不明白他内心正在经历的煎熬，“可好了。”
　　“那，你了解她吗？”何沈言有些艰难地表述，“比如，她喜欢什么，做什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亦弛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
　　“说得好像你很清楚一样。”
　　何沈言也不管他有点不耐的态度，继续说，“网络上很多东西是不真实的，会给人错误的概念，你又年纪小……”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亦弛听得一头雾水，“拐来拐去的我听不懂。”
　　“你跟……是网恋吧？”何沈言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在网线另一端，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你是不是嫉妒我？”陈亦弛说，“你最近感情不顺吗？故意来挑拨我们关系。”
　　何沈言忍气吞声，“……不是。”
　　“那……你跟我爸告状了？”陈亦弛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目光直直地逼视他，“他让你来劝我不要早恋？”
　　“也……不是。”何沈言心力交瘁，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呢？
　　“那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陈亦弛说，“小心我待会儿告诉她，我们俩一起偷偷说你坏话。”
　　“……”
　　何沈言觉得头好疼。
　　他换了一种迂回的方式，“其实，是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遇上点事。”
　　何沈言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这话果然引起了陈亦弛的兴趣，他放下游戏手柄，“讲讲，讲讲。”
　　“他网恋了一个女孩子，但这个女孩子其实是个男生，而且他发现，这个男孩还是自己正在教的一个学生，所以很苦恼，不知道怎么办。”
　　陈亦弛不自觉笑出声，“哈哈，这都能搞错，这不糊涂蛋吗？你朋友？不会是你吧？……”
　　何沈言无奈地看着他笑。
　　陈亦弛笑够了，开始认真回答问题，“不过我说两句实话，你——朋友！如果想要继续这份工作的话，最好不要说出来，不然两个人会很尴尬，很可能相处不下去，至于谈恋爱这回事，看他怎么取舍咯，如果不想继续下去，就快刀斩乱麻吧，随便什么理由，变心啊不合适啊，也不需要见面，直接拉黑，长痛不如短痛的……”
　　何沈言若有所思。
　　陈亦弛凑上前，幽幽地问，“这个人真的不是你吗？”
　　何沈言吓了一跳，强颜欢笑，“……不是。”
　　陈亦弛看起来是不信的，但他不想多说，自己也不问了，乐呵呵地秀恩爱，“不过我跟我女朋友感情就很好。”
　　“……”何沈言看着他这么高兴，有点不忍心开口，“算了，我们去上课吧。”
　　陈亦弛上完课，何沈言下楼跟陈茂典汇报一下进度，陈亦弛才下楼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陈茂典坐在沙发上清点着一些东西。
　　他有时候会带一些账本报表回家，这些小工作一会儿就能完成，陈亦弛有时也坐在一边打游戏陪他。
　　今天好像不太一样，桌上还放了几沓现金。
　　“爸，在做什么？”陈亦弛问。
　　“写完作业了？小何老师这个月的工资，明天发给他。”
　　陈亦弛轻轻哦了一声，这样啊。
　　“这是什么？”陈亦弛指着他桌上一摞票据，问。
　　“发票。”
　　“买什么的发票？”陈亦弛拿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都是几十块几十块的。
　　“小何老师的。不是你说的，要我给他报销路费吗？”
　　“啊对……”陈亦弛这才想起来，他当时跟陈茂典撒娇，希望开一笔钱给何沈言晚上打车回去。
　　“几千块钱还要发票？”陈亦弛说，“直接给不就好了？”
　　陈茂典看着这个儿子，有点天真，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多教一点就好了，“来，我问问你，你做这件事情的出发点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