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鹤深深远》漱墨

41、阿鹤

　　在广城多玩了几天后，路鹤深正式回了首都。
　　大四课少，时间清闲，且满打满算也剩十几天就完美毕业了。
　　哦不对，路鹤深他自个儿还有六月的国外留学游呢。
　　一提到出国这事，路鹤深就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沈惊鹤。
　　沈惊鹤察觉到他的视线，移眼来笑了笑：“怎么了？”
　　路鹤深看着他柔和的脸，不禁愁上心来：“你说如果咱异国恋六月会咋办啊？”
　　总算是正式在起了，路鹤深再不能将沈惊鹤拒之门外，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住一起了。
　　沈惊鹤拿白瓷叉子串了块脆红欲滴的西瓜递到路鹤深唇边，而后回道：“我们不会的。”
　　路鹤深咬了口西瓜，说话略为含糊不清：“唉，咱就说实话了。我毕业了还要往英国跑六个月，到时候你是一个星期跑来看我一次还是开始网恋模式？……”
　　路鹤深边吃西瓜边支着下巴思索往后诸事，而沈惊鹤则看着他笑，不置可否。
　　“所以我对我们的未来很担忧……”
　　路鹤深絮絮叨叨地，忽然又想到网络上大热的什么狗血替身文学，正想拿来打趣一番沈惊鹤，却见后者在用一种极其微妙的眼神看着他。
　　“你干什么？”路鹤深道，“我哪点说错了吗？”
　　“……没有。”
　　沈惊鹤示意他看过来，随后点开手机相册，路鹤深只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停在了一张貌似为签证的图片上。
　　“哪偷来的图，都包浆了。”路鹤深想了想，又说，“咋，你也想和我一起勇闯English，攻下日不落帝国，成为希特勒后发动世界大战吗？”
　　沈惊鹤禁不止笑意，半靠着他道：“你当希特勒就好了，发动世界大战的时候记得留我一命。”
　　路鹤深一吃起水果来嘴就停不下来，不经意间就拿走了沈惊鹤手里的瓷叉吃西瓜，眼下回了句“算了不当希特勒了，我是三好市民”后便要吃下盘子最后一块西瓜。
　　“阿鹤，”沈惊鹤止住了他的手腕，颇有些无奈，“一斤西瓜你都吃完了？”
　　路鹤深微咳几声，而后叹道：“我跟你说，我芒果过敏，还因为我姐和我妈的问题而从此对大部分水果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唯一喜欢的就是西瓜了……”
　　说完他都忍不住感动地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沈惊鹤望着他，半晌后道：“……明天再吃，待会吃饭了。”
　　“嘶，沈惊鹤，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路鹤深说完这句后便在沈惊鹤疑惑的眼神中迅速吻上后者唇瓣，旋即夺过瓷叉。
　　岂料沈惊鹤手比他更快，大齿咬住瓷叉上半边西瓜，微微笑道：“阿鹤，别吃了，给我留一块。”
　　路鹤深还不死心，俯身上前：“我不吃西瓜吃你吗？——”
　　沈惊鹤将另半块西瓜咬下，忽然道：“也不错。”
　　路鹤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见沈惊鹤倏忽间贴近他，唇齿相交时还带着些许未散的果味甜香。
　　沈惊鹤的手扶在他后脑，缠绵厮磨中将他压到了沙发软垫上。
　　讲真的，路鹤深觉得沈惊鹤无论是什么事都学得很快，就连吻技这奇妙的玩意儿都日进千里，一天不见直升为炉火纯青。

　　“沈惊鹤咱说句实话，”脑子还有些晕沉的路鹤深靠着沈惊鹤道，“你是不是练过啊。”
　　沈惊鹤在他颊侧落下一吻，笑声轻轻：“跟你练的。”
　　路鹤深心想那我跟你天天练咋不见我也有如此技术呢。
　　他复又想到沈惊鹤之前调出来给他看的签证，移了移头：“对了，你办签证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个？”沈惊鹤说，“导师说日不落帝国挺有发展前景的，让我去看看。”
　　路鹤深忽然抓住了一个点：“你办签证的时候咱还没在一起吧？”
　　沈惊鹤问道：“怎么了？”
　　路鹤深支起身子：“所以说如果不是我教授也叫我去国外看看，那你到时候岂不是……”
　　话说到一半他又不禁语塞。
　　仔细衡量一下，一个追到概率不太高的爱人和一片事业前途，不论天平怎么歪，好像都是后一个更重要。
　　他想完后顿感心塞。
　　“阿鹤，”沈惊鹤开口了，语气中是一贯的微许笑意，“你在想什么？”
　　路鹤深扯起嘴角：“你想说啥？”
　　“我觉得你心里可能有点不太好的事，”沈惊鹤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叹了声，“去英国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
　　路鹤深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为自己辩解了吗！
　　他倏忽间又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中突然微妙了起来，刚想哈哈一声说你别想太多，我就随口一提啊，却又听沈惊鹤道：“其实你要出国这件事，我之前就观察出来了。”
　　路鹤深猝然一惊：“你瞎说吧？”
　　他破绽不能这么大吧？
　　沈惊鹤展唇笑了番，像以前高中时那样碰了碰他：“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么？”
　　路鹤深点了点头。
　　我看你是读心了还是开天眼了！
　　“第一，”沈惊鹤说，“你那本《英语日常词汇集》还在么？”
　　一提到英语那玩意儿路鹤深就全身一僵：“咋了？”
　　沈惊鹤莞尔：“没怎么。就是凭我的了解……你没事拿着本英语书的概率……”他斟酌了几番，“挺低的。”
　　路鹤深的心里那点事儿陡然被揭穿，霎时张牙舞爪地扑向沈惊鹤：“有什么问题吗？我业余时间想要提升一下自己怎么了？！”
　　“没问题。”沈惊鹤笑着抬手接住他，又道，“不过你如果真的要学英语的话我可以帮帮你，大二的时候我抽空考了个六级。虽然不知道忘了多少……”
　　“啊算了算了。”路鹤深迅速起身并拍了拍身子，“也没那么想提升自己了。”
　　沈惊鹤倚着沙发扶手好一会，而后挑眉道：“我去厨房了炒菜了。”
　　路鹤深一摆手：“行。让我翻翻你六级证在哪呢，要是敢骗我你就等着吧。”
　　沈惊鹤没意见：“嗯。书桌下那个木箱子，你去找吧。”

　　关于证件之类的东西，沈惊鹤一般是不大在意的。
　　大学前这些东西都放在家里的杂物间中，直到上大学了需要的东西多，才将其移到了首都。
　　在沈惊鹤眼里，沈夫人一直是一个难猜的人。
　　就好比先前，她短则三两日，最长也只是半个月，便会去翻看箱子里的各种东西，那时的她看着既似愁量万千，又像是勉强有几分慰籍一般。
　　沈惊鹤收回思绪，转身启动灶火。

　　路鹤深顺着沈惊鹤说的在房间里巡视了番，果真看到了一只箱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么喜欢复古风的吗，这箱子得从唐朝就传下来吧……”路鹤深犯了阵嘀咕，而后掀开了红木箱盖。
　　——里面的东西码得整整齐齐，无一另外都金碧辉煌，闪着仿佛独属于天才的光芒。
　　“……”
　　路鹤深盘腿坐下，在一溜的证书奖状金牌奖杯中随便挑了个十级证书出来看。
　　这些东西下至区级上至省级，甚至还有几个国家级的。
　　“……全青少年艺术大赛钢琴组第六名……”
　　路鹤深拿起其中一个份量不轻的奖杯，顺带念了念上面刻的字，念完了才恍然：“哎？这比赛我也参加过啊，那奖杯还纯金的，主办方是真有钱……”
　　他想着想着，决定下次回广城就把那奖杯翻出来跟沈惊鹤的摆一起，好歹也是油画组第五名。
　　欣赏完男朋友的各种荣誉后，路鹤深又翻了翻箱子，还是没翻到传说中的六级证。
　　沈惊鹤诓他呢？
　　不过他也没存心要翻沈惊鹤东西，刚想合上箱盖，手上却又摸到了一个本子。
　　——沈惊鹤的日记。

　　沈惊鹤最开始写日记时，是二年级那会儿。
　　像他这种压力来自家中、又没有可以倾诉的知心朋友，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都只能掩在心里的人，或许唯一能诉吐心肠的只有纸笔。
　　只不过可悲的是，沈夫人在他小学及初中阶段是极爱翻他东西，高中了才没那么频繁，只不过偶然还是会翻翻。
　　他曾也有几任记事本被翻到，因而这个习惯也渐渐被他淡忘了。
　　但他在遇到大事情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找个本子记下来。

　　路鹤深端详了一阵这记事本，发现上面还特细地写了俩儿字：高二。
　　沈惊鹤高二时候的日记？
　　路鹤深顿感好奇沈惊鹤会写些什么，临翻开时又止住了动作。
　　“算了，对象之间给他留点隐私吧……”
　　他这么说着，正要把所有东西都放回箱子里，却又听见沈惊鹤一声唤：“阿鹤……！”
　　声音倏忽间戛然而止，尾音似乎还带了几分急切之意。
　　路鹤深手上的日记本还没来得及放好，闻言回道：“干啥？”
　　“……没什么。”沈惊鹤三两步走上前，从路鹤深手上拿过记事本，是一个轻柔却不容质疑的动作。
　　路鹤深看着他将本子收入抽屉，突然后知后觉：“——你这么急，里面不会写了其它你喜欢的人吧？”
　　沈惊鹤紧绷的脊背微不可察地松了番：“没有。”说完这句后，他复又恰似无意地问道，“你看了么？”
　　路鹤深从地上站起身来没看：“没看。连封面都没看完。我很尊重对象隐私的。”
　　沈惊鹤看着他笑了笑，带着几分如释重负：“嗯。”
　　路鹤深倚着门框打开手机来划了划微信，往上刷新了一番后刚好看到了条林幼泉发的朋友圈。
　　林幼泉（惹不起的二表妹）：“谁来救救我啊……能把青菜炒成焦炭的爸&恨不得把盐当主菜炒每次都撒十公斤盐的妈【想死ing】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屠浮他们现在进厨房了啊！！！【尖叫jpg】”
　　路鹤深看着好笑，打下一行字。
　　哈哈：“来我这，表哥救你。”
　　林幼泉回得很快：“算了。你的厨艺妹不敢恭维。”
　　哈哈：“谁说是我做饭了？”
　　林幼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