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莺与战争公主》腕下有鬼

29、第 29 章

　　卫兵们朝着伊维特和红宝石骑士们围过来。他们的圈子不断缩小，骑士团最外层的两位骑士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如果你现在投降，那么你的骑士和妻子，都可以免于一死。”领主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动摇了很多骑士的心。

　　在卫兵们和骑士们的注视下，伊维特慢慢放下手里的长剑，朝领主走去。此时，远处已经倒下了十几个骑士。看到伊维特已经把长剑放在翠绿的草地上，领主微笑着抬起手，示意卫兵们停止进攻，同时对一个离爱丝特最近的卫兵使了眼色。

　　伊维特突然加速，从两位卫兵之间的缝隙冲了过去，撞向领主。两个卫兵的长剑交叉在一起，误伤了同伴。伊维特从腰间隐蔽的小口袋里掏出短刀，用看不清的动作绕到领主背后，刀架在他脖子上。

　　与此同时，得到眼神示意的卫兵把爱丝特踹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用长剑指着她的脖子。

　　领主没想到伊维特会殊死一搏，他悄悄摸向自己腰间的刀。伊维特用另一只手抽走那把刀，并且狠狠地把领主的手指往反方向一折。

　　卫兵们的猛烈攻击又重新开始了。一阵混乱的屠杀之后，除了怀特姐弟外的所有红宝石骑士，全都死在塞利西亚城堡外。周围的卫兵仍然虎视眈眈，放眼望去，除了真正在进行战斗的包围圈，外围还有无数等待补上缺口的卫兵。

　　混乱最中心，伊维特仍然在和领主僵持着。卫兵听从领主的命令，一直把剑尖悬在爱丝特白皙的脖子上，没有一刻松懈。伊维特说：“让卫兵停下来，我就任你处置。”

　　领主的脚向前走了两步，伊维特厉声说：“你在干什么？”

　　领主立刻安静下来，伊维特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他轻笑一下，说：“作为博福特家族的孩子，你为何没有遗传到你父亲的狠心呢？如果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敌人，哪怕敌人手里有他在乎的人。”

　　爱丝特从草地上仰起头，朝伊维特点了点头。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她们早已经明白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代表的含义，不需要语言也可以交流。这是爱丝特在叫她动手，不要管自己。

　　莫伊拉·怀特仍然在和卫兵们殊死搏斗。她的头盔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一把长剑挥过来，擦过她的脑袋，她快速俯下身，才没有被割掉脑袋，但几缕发丝轻轻地落在地上。

　　“亨利·博福特大人，我们誓死保护您！”莫伊拉·怀特高声喊叫，同时把长剑从一个卫兵身上拔出来。长剑的剑身上带着粘连的血肉。

　　爱丝特突然用手抓住锋利的剑刃，拼命把长剑往身边一推。卫兵立刻刺下长剑，但只是刺进了松软的泥土。身边的卫兵都转向爱丝特，把长剑对准了她。

　　伊维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用力把短刀刺进领主的脖子，甚至能感觉到他颈骨都被划出了痕迹。血液像泉水一样涌流，染红了草地。领主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像鱼一样，似乎想说些什么，眼睛死死盯着伊维特。

　　“你会被亨利·博福特杀死的。”领主用骇人的声音说。很快他的生命就流失了，无神的眼睛望着蓝色的天空。

　　“领主已经死了，愿意归顺我的人，可以免除罪名。”伊维特爬上一级台阶，向卫兵们说。

　　一个穿着斗篷，肩上有金色麦穗装饰的卫兵站了出来，他是其中一个小队的队长。“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杀了领主，蔑视法律，沼泽城很快就会因此被王城讨伐的。”他有理有据地说。

　　卫兵们的高呼声一浪接着一浪。罗里·怀特以一种防卫的姿势，慢慢接近自己的首领，挡在她身前，时刻准备牺牲生命保护伊维特。看样子，这些卫兵是准备把这个队长推举为新的首领了。

　　忽然，远处的山峰上闪过一个小小的白色人影。爱丝特捂着自己流血的左手，紧盯着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撒迦利亚夫人。

　　“她们一直在那里观察。”伊维特低声对她说，声音中带着不满。

　　撒迦利亚夫人早就知道，领主会在城堡旁边设下埋伏，但她没有提醒伊维特，也不帮助领主，而是等到最终的结果出现。伊维特杀死了领主，沼泽城新的主人出现了，撒迦利亚夫人才会姗姗来迟。

　　整个山峰都动了，穿着绿色军装的苏尔士军人从山峰上站起来，向城堡靠近，看起来就好像山上掀起了一层绿色的被单。他们按照撒迦利亚夫人的命令，一直潜伏在山上。

　　撒迦利亚夫人来到塞利西亚城堡前，卫兵队长和情绪激越的卫兵们安静了下来，警惕地看着这些奇装异服的敌军。撒迦利亚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白色的长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但她身后的军队就是她的底气。

　　“让开。”撒迦利亚夫人冷冷地下令。卫兵队长挑衅地说：“我们可以为您让路，但是他们，”他用手指了指外国军人们，“他们可不能靠近。”

　　“好。”出乎意料的是，撒迦利亚夫人干脆地答应了。卫兵们为手无寸铁的她让出一条道路，她提着裙摆，款款来到伊维特和爱丝特身边，仿佛在宴会上似的，拿起爱丝特鲜血淋漓的左手，心疼地说：“这么漂亮的手，怎么就割烂了呢？”

　　撒迦利亚夫人无视伊维特把爱丝特护在自己身后的举动，皱起眉头，在遍布尸体的草坪上走来走去，好像在欣赏花园似的。她特别打量了一下骑士胸前的红宝石装饰，看到女骑士莫伊拉·怀特，挑起眉毛笑了一下，转身对伊维特说：“你的这些小兵是从哪来的？突然向塞利西亚城堡发起冲锋，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呢。”

　　撒迦利亚夫人脸上带着她那标志性的微笑，但声音已经变得很冷很冷。

　　“如果您帮助我攻占塞利西亚城堡，我保证杀死威廉·哈罗德，诺顿公爵的继承人。”伊维特马上说。

　　撒迦利亚夫人冷笑了一下，用她那甜腻腻的声音说：“您怎么能保证杀死他？他住在守卫森严的王宫里。而且，据我所知，你正是从王宫里逃出来的，”她走得越来越近，最后在伊维特耳边说，“怪物公主。”

　　“就凭我知道他正在向南出发，带着军队，准备攻占沼泽城，”伊维特镇定地说，“他的目标是我。我可以帮助您转移沼泽城的财富。这里有很多宝石，但是您无法找到合格的托运人，对吧？一位名叫萨凡娜·艾登的女士，能够帮助您，而我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爱丝特从胡乱包扎的掌心上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伊维特，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伊维特握住她的右手，轻轻在爱丝特的右手里勾画着字母，原来伊维特一直在暗地里和萨凡娜通信，只是从来不让爱丝特知道。

　　“胡说八道，”撒迦利亚夫人假装生气地说，同时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伊维特，但伊维特已经知道，撒迦利亚夫人已经相信了一半了。“你怎么知道威廉王子会带兵南下？”

　　伊维特用下巴指了一指不远处一个掉在地上的信封。那是领主刚刚朗读出来的。“他很快就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他一定已经离开王城，而且此时此刻，他就在离沼泽城很近的地方。”

　　看见撒迦利亚夫人脸上闪过的恐惧，伊维特补充说：“或许他已经在城外了。”

　　卫兵队长站了出来，不耐烦地拍了拍手，说：“结束了吗？你们都是沼泽城的犯人，等到了塞利西亚城堡的地牢里，再好好聊天吧。”

　　从刚刚的谈话里，他听说威廉王子马上就会带着援军到达沼泽城，这个消息让他心中一阵狂喜。眼前这个金色眼睛的贵族不足为惧，真正让卫兵们忌惮的是强大的苏尔士军队，也就是这个棕色皮肤的女人，撒迦利亚夫人。

　　威廉王子一定会把这些苏尔士人赶出沼泽城，在每一个卫兵心中，都出现了这样的信念。

　　撒迦利亚夫人没有理会卫兵队长并不友善的语气，走到不远处，把那封落在地上的信捡了起来。看到信封上已经被揭开的火漆印，她抬起头，对伊维特说：“你必须杀了他，事成之后，我把这个城堡，还有沼泽城领主的位置，全都给你。我要你向王宫方面宣战。”

　　伊维特一只手在身前，按住自己的胸口，对撒迦利亚夫人的方向鞠了个躬：“是的，夫人。”

　　一名卫兵焦急地提醒队长：“他们的人好多啊。”

　　远处的山峰上，苏尔士军队一波又一波地出现，把城堡周围的森林和草地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似乎人数没有穷尽的时候，山的另一面不停地出现新的士兵。

　　卫兵们知道，塞利西亚城堡撑不到威廉王子到来的时候了。

　　“冲！”卫兵队长大声喊叫。这个时候，只有打开一个缺口，从缺口里冲出包围圈，才有一线生机。

　　但就像伊维特和红宝石骑士们刚才的处境一样，外围的士兵们简直像一堵铁墙，无论如何都不会后退一步。卫兵们的人数越来越少，有些人慢慢向后退，来到领主的尸体旁边，悲愤地举起长剑，自杀了。

　　卫兵队长身上溅满了血液，他不顾一切，成功杀死了四个士兵，但又马上有八九个士兵团团包围着他。

　　“想活下去吗？给你一个任务，只要你能完成，我就饶你一命。”撒迦利亚夫人嫣然一笑，脸上闪烁着年轻时候的光芒。

　　卫兵队长身边雪亮的刀刃收了回去，士兵们的眼睛盯着他，他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用自己的长剑插在地上，作为拐杖稳住身体。他张开口，前几个音节竟然没说出声。咳了咳，卫兵队长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同意。”

　　他也和别人一样，看重灵魂的高贵，还有名字的荣耀。但他还有自己的家庭，他的妻子和孩子要怎样接受他的死讯呢？他不能死。卫兵队长从撒迦利亚夫人手里接过一卷羊皮纸。

　　战斗平息下来，苏尔士士兵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军官们站在城堡的台阶下面，开始指挥士兵处理尸体，清理战场。

　　卫兵队长的手颤抖着，伊维特抽走他手中的羊皮纸。看见伊维特跨上一匹马，用眼神示意着他，卫兵队长也跨到马上，恍惚地看着伊维特。

　　“去沼泽城广场。”伊维特简短地说。

　　不需要查看，她对羊皮纸的内容心知肚明。当卫兵队长在沼泽城广场上读出这份文书，亨利·博福特就成为了沼泽城的领主，同时向整个斯兰特王国宣战。

　　从今往后，伊维特再也不能离开权力斗争的漩涡。她和爱丝特在平原城一起平静生活的美梦，彻底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