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悖论》猫空古厝

10、第 10 章

　　有了经验，下去也就快了，出了塔，将看见两位老人正坐在塔下的石台，喝着茶，熟稔的乡音不知在聊些什么。
　　“爷爷、刘爷爷，我们下来了。”
　　安政业闻言便缓缓起身，沉声道：“怎么样？风景还不错吧。”
　　“上边风景可好了，谢谢爷爷。”安白游眼睛一转，又朝着刘爷爷道：“也谢谢刘爷爷。”
　　相较于之前的拘谨，安白游也显得放松的多，四个人一同下了山，慢慢走到庙门前，已经快到了午饭时间，刘爷爷问他们可要和他回家吃，安政业开口回绝，安白游与许眠风自然也跟着婉拒。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回家吧，我们一块吃。”安白游应声，眼睛朝一旁的许眠风眨了眨，阳光下，眼波流转。
　　闻言，安政业也没有多管，只是有些僵硬地道：“嗯，没事就来爷爷家坐坐。”
　　安白游笑着道：“好，我过几天就过去。”
　　安政业听了，脸上的纹路都舒缓了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嗯一声便提着水杯离开。
　　待老人家的背影隐入闹巷，许眠风才开口：“午饭还要去你家吃呀？”
　　“嗯？你有事情吗？”
　　“没有，不过怕你麻烦，不如就在外面吃？”
　　安白游看了眼时间，想了想最简单的饭菜做完也要好一会，便道：“好，那就吃外面吧，有什么推荐么？”
　　“牛肉面怎么样，学校边的。”
　　“行，那我们出发。”
　　穿过闹巷，过了校门口，两人很快便来到一家老旧的铺子门前，门口摆着一辆有些发黄的推车，一胖一瘦两位男人在其后忙活，矮小的木桌与板凳，由屋内摆到了屋外。
　　胖男人拿着大块和好了的面团，揉成一长条，提起来拧成麻花形，然后执其两端，上上下下的抖，越抖越长，在抖的过程中不时坠在洒了干面粉的铁板上，几个来回，一大块面团便成了一大把面，看得安白游惊奇不已。
　　想着再看一遍，就被许眠风拉到刚刚空下来的位子，道：“想吃什么，刀削面还是拉面？”
　　“拉面。”安白游的眼睛还在往胖男人手上瞟。
　　许眠风则招来店员的将上一桌留下的碗筷收走，顺带着点了一碗拉面和刀削面，再看安白游，他已经把屁股都挪了过去，看着人家拉面入神，忍不住道：“之前没有见过吗？”
　　闻言才挪回来的安白游，朝着许眠风老实地道：“没见过是怎么拉出来的。”
　　“那这次看了不如下次自己试试。”
　　安白游忙晃了晃脑袋，说：“我这小胳膊小腿，估计还没抻出来就断了。”
　　许眠风不禁莞尔，跟着道：“那你叫上我，两个人总可以吧。”
　　“哼那到时候我负责下面，就你一个抻面。”安白游没好气地道，心里却已经悄悄盘算着要去哪买来合适的面粉。
　　面没一会就上来了，两碗面汤清可见底，表面上没有油星，几块酱牛肉和小青菜被面堆叠在上头，热腾着冒气，看上去颇有食欲。
　　安白游先抽出筷子筒里的筷子，递一双给许眠风，便夹起面条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后立即朝着许眠风道：“好吃诶，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吃，不愧是现抻的吗。”
　　“那就好，要不要试试刀削面，也不错的。”说着，许眠风将他的那碗往安白游那推了推。
　　安白游手上的筷子动了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许眠风见状，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上几条，放入他碗中，接着道：“试试看，好吃再点。”
　　安白游闻言也不再扭捏，尝了尝许眠风夹来的刀削面，口感比拉面厚实，浸了些许汤汁在表层，面与汤的香气交融。
　　“也好吃，不过只能下次了，再来一碗容易浪费。”说罢，便专心陪伴起自己的拉面来。
　　许眠风只是笑着看他低头吃面时露出的发旋，顾着吃面微微晃动，过了好一会，才夹起自己的面大快朵颐起来，以至于安白游都吃完了，他还在动筷。
　　察觉到安白游将筷子放在桌面，许眠风吃的速度不禁快了些，安白游见状，忙道：“你慢点吃，我去买点东西，等我一下。”说着，不紧不慢地离开座位，饶过许眠风的背面，独留他一人坐那。
　　许眠风也听话地将头微微抬起，吃面的速度跟着缓了下来，趁着咀嚼的时候，把头偷偷朝着右边扭去，余光恰好与在不远处安白游的目光相撞。
　　安白游即刻就将眼睛转了回去，他也是，下一刻便扭回了头。
　　等安白游回到座位，手上提了，一袋奶茶，摆在桌子上，诡异的沉默弥漫，许眠风把头低了回去，将剩下的面都划入口中，取纸擦嘴，刚想开口，就被安白游抢先了去。
　　“你看看要喝什么，果茶还是奶茶？”
　　“我都可以，看你吧。”
　　“那我奶茶你果茶，感觉你不太喜欢甜腻的。”
　　“感觉？”
　　“好吧，是昨晚看你点了杯柠檬茶，猜的。”说着，把袋子里的奶茶取出来，自顾自扎了吸管，吸上一口，看上去渴得不轻。
　　许眠风抿唇笑了笑，学着他将果茶取出，扎上吸管喝了一口，眼神倒是一直没有移开，将头扭到抻面男人那边的安白游。
　　过了一会，面馆又迎来了新一轮的客流，两人便起身准备离开，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是午后这条街难得的喧嚣。
　　安白游觉得晃眼，便微微低头，小口喝着奶茶，眼睛朝着吸管的方向，看着一颗颗珍珠流进口中，余光是许眠风的衣角，跟着他，总不会走丢。
　　走了一小段路，直到一道唤着许眠风的声音响起，安白游才抬起头，侧对面的是一位女生，朝着许眠风走过了。
　　“你怎么在这？”许眠风的言语里有些诧异，却也带着温和。
　　和跟我说话的语气一样呢。
　　这念头悄然袭击了安白游，他不自觉又将头低了下去，应对不想认识的人他习惯了这样，但头一回，有些更为杂乱的情绪，可他只能静静听着。
　　“我和几个朋友出来，都是你认识的，要不要一起？”说着，女孩的目光瞟向安白游。
　　许眠风也将眼睛移向一旁的安白游，见他垂目，不知什么时候拿起手机，看了起来，问道：“要一起过去吗？”
　　熟悉的温和与照顾，却在安白游耳朵里变了味，他假装愣神，抬眸看向许眠风，说：“啊，不了吧，你们玩就好，我也该回家睡个觉了。”语速有些急促，尾声慢慢虚了下去。
　　许眠风闻言，微微变色，只是好像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顿了下，道：“那你先回去，我和他们去坐会。”
　　“好，玩的开心。”安白游微笑着应答，语气有些刻意的漫不经心，随后便继续垂目，看向手机，慢步越过两人。
　　有些恍惚地在街上平移，直到无意碰到了一位路人的肩角，脱口而出地道歉，才似将身体完全恢复了控制，由心地呼出一口郁气，安白游将手机塞回衣兜，发觉另一只手上的奶茶有些发凉，便捧着它，径直往家的方向漫步。
　　一路上，安白游回忆着刚才陌生的情绪，酸涩，压抑，迫不及待地想远离，新奇又讨厌的滋味，欲寻其由来，却待到一阵秋风滑过，堪堪想起，不开心的又何必深究。
　　想着，猛吸上一大口奶茶，让甜腻充满口腔，便舒然地回了家。
　　之后的几天里，与许眠风有断断续续地聊天，他说他第二天就回了家，离城不远的一处村子，问安白游，就是宅在家中，与许眠风出去后，他便没再了出门的兴致，期间南堇与叶藏都来过家里，点个外卖聊聊天，倒也称不上单调。
　　直到国庆的倒数第三天，安白游想起了与安政业的约定，便在上午打了电话问候，安政业让他中午过来，顺道吃顿午饭。
　　于是，安白游拎了盒沈蕉月屯在家中的茶叶，依着记忆去往安政业的家。
　　老人家的家处在真正的老城区里，安白游绕了几圈才找到一处巷口，那屹立着一座老旧的石牌坊，是残存在安白游记忆里的路标，但不同的是，现在的它柱子上套了钢架，大概是作防止它倒塌用的。
　　什么都会老吧，直到消失。
　　安白游想着，心里不由得唤起细碎的恐慌感，可发现无可奈何，嗤笑着在自找忧虑的自己，晃晃不争气的脑子，穿过它时，手却也不忘偷摸上一把柱身。
　　嘿，真糙。
　　进了巷子，便也不远了，安白游放缓了步调，看着一路高低错落的老房子互相挨着，门口或多或少靠着车辆与杂物，还有些个老人家蹲坐在小板凳上，择菜闲聊，暖和的烟火气。
　　巷子里没什么人流，安白游忍不住站在中间，拿起手机拍了张照，交错的电线连着两侧的景象，背景是浅白洁净的天空，悠闲温馨的味道。
　　拍下的第一刻，本该将照片独留在相册的安白游，想起了许眠风，想发给他，可脑海里接着又蹦出了他们那天分别时的记忆，还是不要打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