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灵安魂》未盏

11、不识庐山真面目3

　　一个中午过去，郭南风和商落落就挤树上看庙里的情况。但树枝纵横，两人又都没站起来，里面啥情况看得并不真切。

　　商落落探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

　　郭南风的视野被商落落挡得挤不进去，心中不满：“你看得怎么样了？”

　　商落落泄气，瘪嘴：“看不到！”

　　什么也看不到，商落落像是受到铺天盖地的耻辱：“可恶！早知道就躲别的树上了！”

　　树上的鸟被商落落的动作惊得乱飞，郭南风吓了一跳，抓着商落落的袖子提醒：“喂！你动静小一些，别又被抓到了。”

　　商落落甩开他的牵制，无所谓地摆手：“他现在全身心都在柏纯身上呢，不可能注意到我们了。”

　　想到这儿，商落落又陷入沉思。路听眠和柏纯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他那么上心？陆瑾又是个什么来头，他又凭什么说柏纯是他的？

　　商落落在一边头脑风暴，郭南风已经跳下了树，见商落落没有动作，捶捶树干：“你要住上面啊，又看不到，下来吧。”

　　商落落回过神，看着树下的郭南风，将腿跨到一边，手扶着粗大的树干：“行吧！”

　　上来还容易，但跳下去难。商落落看着脚下悬着的高空，心跳加快，双手抱着树干。

　　郭南风抱胸等着她下来，见她抱着树干，又是一阵唏嘘：“不敢跳啊？”

　　这道嘲讽传入商落落耳中后，她明显是脸红通了，咬牙切齿：“谁说的！老娘胆子可大了！”

　　郭南风笑着：“那你跳啊”

　　商落落看着遥远的地面，闭眼，仿佛赌出身家性命：“跳就跳！”

　　她闭着眼睛，紧锁眉头，推开保护她的树干，一跃而下。

　　她跟个葱似的，直挺挺地下来，就这姿势，腿不扭也要摔个“半死”。以商落落的个性又要嗷嗷叫了。

　　在商落落即将接触地面时，她感到身体忽然被抱住，脚粘地前似乎还转了个圈。

　　她心中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但又怕丢人，连眼睛都不睁开，就把人推开了。

　　郭南风被推后，并没有多惊讶，深深叹了口气，看着瑟缩的商落落：“眼睛要是不想要，我帮你捐了”

　　商落落猛地睁眼，又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眼睛才不想要了！”

　　郭南风笑而不语。

　　她被这气得面红耳赤，蓦然间，庙里传出了异响。

　　两人一齐赶过去，推开庙门，一旁的窗户被人强行破坏，柳叶飘入庙中，而路听眠和柏纯双双失踪。

　　望向佛龛中的佛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里供得是佛，而是一个宛若天仙下凡的女子，更奇怪的一点是，这女子竟断了条胳膊！

　　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了，不知道失踪的他们会去哪里，分头在庙里寻找线索。

　　良久，无果，便将目标定在了这座神女雕像上。

　　两人双手合十，深深鞠躬，为表歉意。

　　虔诚道：“神女大人，见谅……”

　　平复呼吸，郭南风在底座寻找线索，而商落落因为体轻，攀上了神女雕塑。

　　自知行为不当，她也是万分惴惴不安的。心想：我只是找线索……没有别的意思……

　　神女雕塑总是给人以慈悲面善的形象。郭南风寻找无果，便抬眸望着商落落，期间被一个晶莹泛着光的东西吸引，这个角度，商落落似乎看不到。

　　“商落落”，郭南风双手扩于嘴旁，悄声道：“神女发间，有个亮得发光的东西！”

　　亮得发光？商落落又向上爬了一些，被那东西的光夺目，为了看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便伸手奋力去抓，终于摸上神女的脖颈，又向上，恰到好处地拿在了手里。

　　攥紧，跳下。郭南风接住她，并把她放在地面上。

　　那闪闪发光的东西，脱离了晨光的照耀，也显得黯然失色。商落落打开手掌，两人看过去，心中一滞——是余若心藏在砖头下的碎玉！

　　那白色碎玉上隐约有着“若心”的字样，碎玉是狭长模样的，因此字样也是由上即下，略带飘逸。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碎玉来头不小，切不说它为何会在神女雕塑上。记得当时，那位妈妈倒在血泊里，翻腾的血浪便将几人打散了，按理说，碎玉应当在楼底下，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这里。

　　商落落将碎玉放在自己宽大的口袋里，拉好拉链：“看来……咱们得离开这里了。”

　　这小区已经不适合几人继续待下去，这与郭南风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将草重新散放在墙跟，离开了庙宇，离开了佛息小区。

　　风仅仅挂了一会儿，树叶轻轻落在雕塑上。神女雕塑似乎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将自己鼻尖树叶吹落在地。

　　直至中午，小区也再无人出没，兴许是那次飓风过后，人们都感到了恐惧，又或是警察警告，两人悄溜溜地离开后，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瞅准一棵树，两人坐在下面。商落落掏出玉石，又细致地观察起来。

　　郭南风托腮，看着玉，总觉着分外眼熟，他正努力地想着，但脑子似乎达到了一片无望海，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玉，但他肯定，自己见过完整的。

　　商落落将它挨着路灯照照，除了字样，与一般的玉并无两样。

　　商落落叹了口气，正欲转头问郭南风的看法，一把系着铃铛，铃铛下绑着红穗子的拐杖挡在她的面前，神叨叨的声音便从头顶流下来。

　　“小妮子，这可是碎玉啊！”，说话的是个耄耋年岁的爷爷。

　　商落落嘴角抽了抽：“老爷爷……这我知道啊……”，说着，她向后挪了挪，本能与这奇奇怪怪的人保持距离。

　　老爷爷看出来，就没有过于亲近了。他反而看向郭南风：“小伙子，你可知道玉有哪些规矩吗？”

　　他夸张的动作，令郭南风也有些心麻，认为这人神经有些问题。

　　老爷爷开始自言自语，撸着他的长白胡子：“哎呀～～这玉啊，学问可大了……”

　　他开始喋喋不休，郭南风和商落落面面相觑，趁着老爷爷“发癫”，慢慢爬开。

　　“……而这玉给碎了，便说明是为其挡灾，若放于家中鱼缸内，水过灾抵消……”

　　听到这儿，两人顿住动作。老爷爷用拐杖敲敲郭南风的背：“小伙子，这玉是这小妮子的？”

　　郭南风不假思索：“是”

　　老爷爷笑着：“这样……”，又看向正要拔腿就跑的商落落：“小妮子，记得把玉扔鱼缸里啊！”

　　郭南风尴尬地替商落落回应：“是是是，天很晚了，不安全，老爷爷你快回家吧”

　　老爷爷哈哈大笑：“你放宽心，还没人能伤我呢”

　　郭南风无奈叹了口气：“那您也要快点回家啊”

　　老爷爷点头，慈祥地笑着：“好，陪你那小妮子吧，我先走咯！”

　　他像弹簧一般地站起来，在别人眼中，那拐杖似乎成了摆设。他折折腰，离开了。

　　商落落：“那老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郭南风望着老爷爷蹒跚的背影，只是感慨：真巧……

　　两人再次回到佛息小区，回到了那个小阁楼，没有鱼缸？商落落剪了一个塑料瓶，兑水。

　　郭南风：“没鱼啊？”

　　商落落：“这个应该无所谓”

　　接着，她拿出碎玉，放进去。碎玉随着水纹波动，一点点沉入水底。

　　两人就这样盯着，良久，良久。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啥事也没有。

　　郭南风揉揉眼睛：“我也是疯了，信这种封建玩意儿”

　　商落落纠正：“既然能传下来，就一定有它的积极意义”

　　塑料瓶开始发光了！

　　两人被刺眼的光照得一时睁不开眼，是里面的碎玉在发光，水开始沸腾。

　　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大的吸力，两人双双吸入碎玉当中。

　　好似过山车，一阵体验过后，两人砸到了地上，商落落晕头转向，爬着找能吐还不明显的地方，郭南风直接摆烂，在草地上摆成了“大”字。

　　先不管这是个什么地方了，缓缓再说。这是两人共同的心声。

　　“老大！这有人！”一道干练精壮的喊叫声，立马唤醒两人摆烂的心。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领着一帮同模板的兄弟，手上棍棒，腰上兽牙，赤着上身，气势汹汹地过来，可把“文弱书生”和“纤纤女子”吓得恨不得躲进地缝里。

　　为首的男人趾高气昂，抬起棍棒指着两人：“你们！干嘛的！怎么在老子的地盘！”

　　两人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一个巨大的养殖场里！那狗屁玩意儿带的什么破地方！！

　　现在的局势，毫无胜算。两人转起眼珠子，思考对策。

　　男人怒了，他认为自己被无视，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烫：“好两个毛头小子！那他们带下去！给弟兄们开荤！”

　　等等！什么？开……开荤？？

　　不得了了，要被吃了！商落落急得大喊，甚至没过脑子地叫：“人不能吃人肉啊！人肉有朊病毒！吃了会中毒！”

　　几个架着两人的壮汉顿住脚步：“什么……病毒…？阮什么东西？”

　　郭南风立马补充：“是得病！不可蚕食同类！否则会遭天谴，一个……一个叫阮的天神会降罪！就会……生病！”

　　商落落接话：“不仅生病，还会运气差！喝凉水都塞牙！”

　　其中一个壮汉忽然放开了郭南风的腿，砸在地上生疼，郭南风呻吟着。

　　壮汉拍手称绝：“原来如此！我就说最近喝酒老塞沙子。”

　　另一个壮汉忽然松开商落落的头，反应过来的商落落用腰部力量支撑着头没有掉下去，绷直的像铁板鱿鱼。

　　另一个壮汉道：“就说最近老是掉水里，原来如此！”

　　老大还是心存顾虑，又是一个手下在他耳边悄声道：“老大！你不是老找不着嫂子吗，会不会……”

　　老大气得朝他挥了一拳，正中天灵盖：“闭嘴！管老子头上了！”

　　他揉着脑袋，看着老大摸着下巴思索，最终，挥挥手：“放了”

　　两人长舒一口气，命活过来了。

　　老大蹙眉：“但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两人轻咳，伸手，摆pose：“我们……是天神的信徒～～”

　　除了老大，几个小弟全部崇拜地跪地，双手合十，眼中充满了崇拜敬仰。

　　只是，老大不愧是老大，看来获得他的信任，需要时间。

　　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人便如实回答：随便，就这么随便地来了这里，随随便便地差点要了小命。

　　作为首领，事情太多，就把安顿两人的事交给手下。他们将两人请到帐里，恭敬地喊着“大人”。

　　两人又尴尬了。当务之急还是要了解这个世界，便问了一个壮汉。

　　壮汉：“大人您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过什么命簿之类的？”

　　郭南风笑着，说瞎话：“我们……更体恤民情，希望得到人民的真实感受”

　　壮汉感动不已：“真是伟人啊”

　　接着便解开了这个世界的序幕。

　　这座大陆，有很多个不同的小世界，不同的风俗习惯。现在所处的地带，称为兽猎界。这个小世界，人以捕猎为生，更像现实世界的原始社会，平均分配，谁捕得猎物多，谁是老大，随着更多的人跟了不同的老大，又分成了许多的部落，每个部落通过战争谋取地盘，用栅栏为界，可以将猎物放在其中圈养，又成为“养殖场”。

　　仔细聆听后，两人还想了解别的小世界，但那壮汉摇头：“我不清楚，没去过，也没听别人说过。”

　　谈话作罢，吃着大肉，喝着井水，前几天都没好好吃饭，终于可以饱餐一顿。

　　想起路听眠和柏纯，不知道两人现在如何，他们也肯定在担心自己。吃完饭，两人躺在兽皮毯子上，望着屋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俩啊…”

　　…………

　　风雨交加中，帆布鞋踩碎倒影着这个世界的积水。柏纯极力地奔跑着，身后飞檐走壁的，是一个白色卫衣，黑皮短裤，灯笼辫，手握银剑的少女，挥出一剑，合抱之树便揽腰而断，柏纯躲闪及时，也被刮伤了脸。

　　这小姑娘一直追着柏纯，似乎不死不休，自己继续跑也不是办法，随手拿过摔在地上的树枝。一道狠厉的剑光再次袭来，柏纯提其一挡，树枝截成两半，侧身躲过袭击，一个箭步过去，脚踩树桩，腾入半空之中，伸出虎爪打算擒拿。

　　千钧一发之际，小姑娘柔软地弯腰，似乎听到一段不屑地讥笑。柏纯从她身上飞过去，撑着地面落地，目光死死锁定着她，起身。

　　小姑娘将剑锋向上置于身后，轻蔑地笑笑，丹唇微启：“有点意思，还以为你只会跑”

　　柏纯不敢放松，他自知自己比不过眼前之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追我！”

　　小姑娘捂着嘴笑，愈显风情：“确实素不相识，但……你一个小偷，我只是替别的小神仙教训你罢了”

　　“小偷？”柏纯一头雾水，小姑娘目光凛冽：“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能视魂魄之力？”她剑锋指向柏纯，言辞犀利：“说，你偷了谁的神力！”

　　柏纯：“不知道，忽然有一天就这样了”

　　“忽然有一天？哈哈哈……”小姑娘笑得前仰后翻：“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吧？”

　　自知荒谬，但确实如此。

　　小姑娘见柏纯没有要说得意思，再次注入剑气，腾空，俯冲，一斩！

　　柏纯还没躲避，身前忽然冒出一个宽大的身影，替自己挡下这波攻击，两股气流肆意横行，若不是在那人身后，估计自己也要被击飞十米远。

　　印象深刻的，是那人左耳带的黑色耳坠，在刀光剑影中仿佛动人心魄。

　　小姑娘被弹开，踉跄站稳脚跟：“切……碍事，我找他的事！你让开！”

　　那人放下手：“不让”

　　小姑娘气得跺脚：“搬救兵！居然搬救兵！不公平！你是他谁啊！”

　　那人没回答这个问题：“白乌，没见着你的素罗，又被你关笼子里了？”

　　小姑娘抱胸：“管你屁事！谁让它又不听话的，别想撇开话题，你是他谁！”

　　小姑娘盯着他，身体处于紧绷状态，随时爆发。

　　“朋友罢了”

　　朋友？骗鬼呢！

　　那人转身，直接带着柏纯，跳上屋檐走了。

　　留白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人把柏纯紧紧抱在怀里，柏纯竟然觉得莫名安逸，他迫切地想抬头看他的模样，却被那人用脱下的黑衣遮住脸。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脸？

　　既然不想，那便罢了，只是柏纯疑惑：“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那人笑着，对柏纯道：“还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