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打工 重拾旧爱》离麦

4、第 4 章

　　盛夏的烈日让人睁不开眼睛，气派的一中校门口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身影。他好像感受不到这令人烦躁、炙热的气息，享受般深呼一口气，说：“我回来了。”他面带笑意，语气坚定。仿佛这个还在经历暑假的学校，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树上的知了好像也在热烈欢迎宁雨，重新回来这个曾经度过2年的校区。

　　柯市一中是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名校，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品质及学生成绩，一直在柯市名列前茅。去年上面突然严令禁止“校中校”的办学模式，民办的初中部如果想要继续经营，必须得从公办的一中独立出去。就这样，刚上初三的宁雨跟着整个初中部，搬去了陌生校区。

　　新学校虽然改了名字，但主要的办学目的，仍是为这所百年老校培养和输送优秀学生。对宁雨来说，高中回到这个曾经陪伴他成长，给他带来温暖的学校顺理成章。

　　距离正式开学还有半个多月，宁雨今天是来参加“中K交流”动员会的。柯市所在的Z省，是全国著名的发达省份，该省与K国的各省已经进行了十多年的友好文化交流活动。

　　这一次，终于轮到省内最不起眼的柯市代表Z省出席。柯市一中当仁不让，力压各个中学，拿下了今年为期10天的“中K交流”和明年同样人马的“K中交流”。在参与交流的学生名单上，一中也确实花费了一些心思。

　　20个学生名额，一半从高一期末考试前30中挑选，一半来自于初中部中考名列前茅，并报名高中部的优秀学生。宁雨就是后一半学生中的一员。由于这次活动需要学生自己负担2890元交通费用，宁雨最开始是拒绝的。

　　4名领队老师之一是宁雨上初中时的班主任，她非常了解宁雨的家庭状况。成绩优异、懂事乖巧的学生，因为经济状况而错过机会，难免可惜。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努力争取。

　　柯市尤为重视这次活动，参与其中的学生也能格外受到关注。这支队伍里的准高一新生，如果受到青睐，被最好的班级争抢也是料想之中。宁雨不是非常理解这其中的奥义，但爷爷听到班主任详细说明情况后，二话不说交了钱，把宁雨抬进了这支队伍中。

　　动员会在艺术楼的会议室举行，虽然曾在这里经历过2年，这倒是宁雨第一次见到这个小会议室的内部。他提前十分钟进场，找了个不前不后、靠边的位置坐下。匆匆扫视一周，他发现脸生的这些学长学姐好像也正在观察自己。

　　“下午好，同学们。桌上的手册有历届交流会相关的内容，还有我们这一趟的行程安排，等待的时间大家可以提前看一下。”

　　主持老师的声音倒是把不自在的宁雨拯救了出来。他翻开手册，拿起笔，做题似的在上面勾勾画画。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宁雨左手边的过道走到宁雨前排坐下，和他右手边的人打了个招呼。

　　“我们今天的交流会主要分成3个部分，第一部分，给大家介绍一下K国的风土人情，带大家学习一些常用对话。第二部分呢，重新回顾一下我们柯市，还有我们学校的历史。因为这一趟，大家会分别在当地学生的家里生活2天1夜，届时可以和他们分享这些内容。”

　　“啊？还要单独行动呀？我有点害怕……”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宁雨也为此感到忐忑。异国他乡，一个还没成年的学生，在陌生人家过夜。听上去就像是会被登在报纸上的那种被害者自述。

　　老师顿了顿，比了个安静听他讲的手势，“关于我们此趟行程的细讲，包括刚刚大家担心的这些问题，也会穿插在这个部分，由我一会给大家说明白，啊。”看着学生们逐渐安定下来，他继续说：“那么第三个部分呢，考虑到接下来再坐的各位，啊，也包括我们几个老师，要在异国他乡相依相伴。我们通过一个小小的自我介绍，啊，当然是要包含才艺展示的这种，来快速拉近距离，好不好。”还没等学生给出反应，老师放出一个烟雾弹，“当然啦，肯定是由我们开学就要高二的学长学姐先打样。”老师点了点人群中相熟的几张脸，面带得意，还有丝丝看好戏之感。

　　“啊！”起哄声伴着击鼓般的拍桌子声，很快淹没了老师接下来的声音。

　　“我们让梨，还是让学弟学妹们先嘛~”调皮的声音带着众人，率先在在谈判中掌握主动权。

　　待反应过来“我们让梨”出自于“孔融”时，宁雨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声音在安静的谈判席中稍显突兀，宁雨赶紧趴在桌上，用手背抵着嘴。借着前面倚靠着自己桌子的高大身影，极力掩藏自己。渐渐地，人群中又有人小声笑了起来，然后传染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之前投在宁雨这边的注意力逐渐被转移，就是不知道他们也在笑“让梨”，还是在笑宁雨。

　　控场经验丰富的老师马上出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又引回了投影布上的PPT，“这个一会儿再说，我看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先抓紧时间进入主题。”

　　四十分钟比宁雨想象中过得更快，他对自己学校的自豪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低头看看手册上的笔记区域，上面写满了用汉语混杂拼音标记的各种日常用语。宁雨对即将坐飞机出国这件事有了实感。

　　短暂休息5分钟后，开始了大家期待已久的才艺展示阶段。由于实在争论不出谁是孔融，让梨究竟是让别人先来，还是自己先上，老师决定用老办法，按照座位依次展示。“大家都大方一点，啊，别国还没出呢，就先害羞起来了，咱们要勇于向他人展示自己的风采。”

　　好家伙，这激昂的状态才是此次动员会的真实意义吧，宁雨心想。

　　一中一直贯彻落实以人为本的教育方针，因此也不强迫学生在自我介绍时是站是坐，是上台还是在原位。宁雨的顺位靠后，对前面唱歌、跳舞、单口相声、武术、魔术等项目的表演者既欣赏又羡慕，鼓掌也都发自肺腑。

　　没一会，宁雨前面的那个人站了起来，他三两步走到台前面，提起笑容看着众人，态度温和、语气诚恳，“大家好，我叫谭凛，我喜欢打篮球和踢足球，场地限制，展示不了。为表诚意，接下来的旅途中，有什么需要体力消耗的工作，或者是换灯泡、擦天花板这种登高项目，请随时找我。”

　　宁雨觉得他实在坦诚的过分，便也跟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谭凛同学是吧”，主持老师说罢，往谭凛身边靠了靠，仰头说到，“营养确实不错，多高呀？”

　　“一米八六。”谭凛态度熟练，应该是经常回答这个问题。

　　“哟，确实可以。”老师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到体力活，刚好，我们这次出行，问市电视台借了两台机器，大的那台摄影机需要肩抗，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谭凛一愣，应该是没想到体力活会来的这么快，倒是也没犹豫，马上提问回去：“会有人教我怎么操作吗？”

　　“一会结束你稍微留一下，电视台的老师和你具体说说？”老师一边说，一边指着谭凛，对会议室后面一个拿相机的人询问似的点了点头，得到了那人一个迫不及待的比大拇指的手势。

　　谭凛向那个人点头示意，然后看着老师说，“嗯，我没问题。”

　　宁雨很欣赏这种大大方方地表现“不知道”，然后诚恳地说明“愿意学”的态度。自卑的人，往往在这些方面都战战兢兢。比如自己，就需要花费很多的能量和勇气。

　　“来，我们下一位。”老师抬手示意轮到宁雨了。

　　他原地站了起来，至少被桌椅环绕能让他稍有安全感，“大家好，我叫宁雨。宁采臣的宁，下雨的雨，开学高一。我，唱个歌吧。”

　　“采臣~我想听你唱歌~”那个捏着嗓子的调皮鬼惹得全场大笑，宁雨也没想到他的这个反应，愣了一秒也跟着笑了起来。全场的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了，气氛也跟着缓和起来，宁雨浅浅吸了一口气。

　　“叶子在窗外轻轻摇动~人行道没有行人走过~”宁雨能感觉到会议室一瞬间安静下来，听众们惊讶的表情，给了他极大的鼓励。

　　宁雨的老爸很喜欢唱歌，家里总有他从各处影音店淘来的磁带和CD。老爸最喜欢任贤齐、周传雄，宁雨就跟着喜欢。今天的这首，是一个影视集锦磁带里的歌。这盘磁带在老爸生前，宁雨听得很少。爸妈出事之后，宁雨常用听歌来缓解自己的焦虑。《一个人生活》这首歌，因为名字，成了宁雨最耳熟能详的曲库歌曲。

　　他的声音干净，清脆，节奏分明，曲调婉转。虽因为年龄小，唱不出那种爱情的缱绻，但配上他落寞的表情和眼神，总让人觉得这歌曲的背后有浓浓的故事感。

　　一曲结束，宁雨熟练地把自己从情绪中抽出来，会议室里掌声四起。穿插着“哦啊”之类烘托气氛的声音，“好听~采臣”是那个调皮的声音。

　　状态放松了些，宁雨终于看到了这个侧坐的男生，他冲那人微笑，说：“谢谢小倩。”

　　会议室因此突然爆发出“哈哈哈”的大笑声，“小倩”身边的人纷纷看热闹似的跟着小声喊“小倩”。“小倩”本人却像是非常享受这个新的昵称，得意洋洋地左右摆头。宁雨喜欢这种氛围，他开始期待这次旅行了。

　　坐下时，宁雨看见前桌先是向右转头停了一秒，然后回眸对到宁雨的视线上，微笑，然后转了回去。

　　动员会比想象中有意思，老师提示了出发前的注意事项之后，再三叮嘱大家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就散会了。

　　“那个，宁雨是吧，你稍等一下。”宁雨被叫住，老师向他前后挥了挥手。他身边站着“小倩”、谭凛、还有另一个鹅蛋脸，白到晃眼的姑娘。三人都友好地看着宁雨。

　　等宁雨走到身边，老师开口说：“是这样，这次出去需要全程摄像记录，方便我们整理进校史，同时市电视台也可以拿去做报道。需要两个摄像，两个记者兼主持。”说完这些，他用手引着视线，方便宁雨认人，“董家晖和谭凛分别担任摄像，主持呢，就需要一男一女。”老师的手掌，停在了那个一直面带微笑的女生面前，“廖莹是我们广播站副站长，这方面比较有经验。这样的话，就还缺个男生。”说完，老师看着宁雨。

　　“我？”宁雨确实没想到。

　　“声音好听，普通话标准。”谭凛说。

　　“形象气质佳。”廖莹说。

　　“叫我小倩的时候反应也挺快的。”董家晖说完向宁雨积极地抬下巴，示意宁雨来吧。

　　老师待三人说完，认真执行牵线人的工作，“你是他们三个钦点的，我觉得也行。不过还是要问问你的意见。”

　　宁雨被人认可，心里其实高兴极了。但又实在忐忑自己可能做不好。犹豫中听到谭凛说“试试吧，给自己一个机会”，宁雨想到了谭凛那令人羡慕的大方自信，眼中带着感激和期待，看向几人说：“那就麻烦学长学姐了。”

　　真好，宁雨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