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打工 重拾旧爱》离麦

20、波涛

　　宁雨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久久回不过神。

　　同桌把教材抽过去赞叹到：“宁雨，你可真是我的救命稻草。”同桌翻了翻书，宁雨以为他又要进行一番吹捧，刚准备转向他投降。“哇，这个字，写作文都会加分吧！”

　　宁雨顺着同桌的视线看过去，有点难以置信。又打开自己手上这本，凑近了仔细辨认，“确实好看。”宁雨说着，然后集中注意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高考。

　　一中因为拥有最多的考生，最好的师资，最舒适的硬件条件，年年都是高考考点。这倒是为一中的考生提供了不少便利，历时两天半的高考，也为高一高二提供了6号－9号的假期。

　　6号这一天午后，讲台上的老师正在给这一次高考服务志愿者，讲解今天下午高三进场熟悉考场的流程。宁雨认真听着，又希望能遇见谭凛，又怕影响他的考试状态。

　　“好了，大家在各自班级里成绩都是数一数二的。趁着这次机会，也算是提前进行高考演习。”宁雨听老师这么说，觉得学校实在体贴。

　　“一会儿大家就按照这个表格上的安排，去各自负责的考场门口。记住一定要态度平和，保持微笑。要把你们的学长学姐当成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人，温柔对待。”

　　老师声情并茂，引得志愿者们一阵大笑，可稍一转念，大家又不免认真起来。

　　宁雨倚在二楼走廊栏杆上看着楼下小花园。一中的绿化极好，小花园里郁郁葱葱的，偶尔传来花香。

　　他看见有人伴着花香，从楼梯口向自己走来。那人拿着透明备考袋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宁雨看见了袋子里眼熟的钢笔。

　　“钢笔还要换墨水，考试不方便吧？”宁雨有些担心。

　　谭凛并排倚在栏杆上，笑眯眯的，“我知道，我带着当护身符。”

　　宁雨有些开心，鼻尖的花香都泛起了甜，“你在哪个考场？”

　　谭凛指了指隔壁的教室。

　　宁雨因这样的缘分心中一动，马上又开始谴责自己的臆想不合时宜。调整状态，认真叮嘱道：“一会如果凳子不舒服，桌子高矮不合适，或者晃，或者音响音量太大或太小，任何会影响发挥的事情都可以说，我们志愿者就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谭凛竖着食指放在自己唇上，见宁雨停下来后，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我今天只是来适应考场，二，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宁雨一副不识好人心的表情，“我怕你紧张我才紧张。”说罢比了个你快走的手势，强压五味杂陈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半，宁雨都在考场门口迎接和欢送学长学姐们。每当谭凛路过时，他会展示出一个更温暖的微笑，然后目送这个高大的背影。

　　9号上午最后一场考完，考生们都以班级为单位出去聚餐了，志愿者们也终于可以回家休息。

　　“啊，从初一开始的这六年，就是为了这两天半。”宁雨站在校门口的雕塑前，默声感叹。突然意识到从今天开始，自己连红榜上的名字都看不到了，愁肠九转。

　　志愿者们这几天辛苦，家里在市区的同学被允许在家多休息一晚，明早再回学校。

　　晚上10点，爷爷的“哼哼”声带着痛苦，奶奶好像已经放弃挣扎了，偶尔醒来叨叨两句，或者骂骂咧咧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在家吗？】

　　【嗯。】

　　【下楼吗？】

　　“！”

　　小区的路灯已经熄灭了，宁雨还是一眼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背影好像感觉到了来人，霎时间转过了身。

　　宁雨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们聚餐到这么晚？”

　　“下午3点多就结束了，然后杀去了KTV。”谭凛按照惯例揉了揉宁雨的头，烟味混着酒味从他的袖口里渗了出来。

　　“考完了老师就不管你们抽烟了？”宁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么多闲事。

　　“我没抽烟……”谭凛一脸委屈，又见宁雨的鼻孔猛颤，无奈道：“老师晚饭的时候差不多都撤了，我们继续嗨到九点多，我身上这是二手烟的味道，我真没抽烟……”

　　“我又没管你抽没抽……”宁雨小声嘟囔。

　　“然后男生约着去上网，剩下的去公园捉迷藏。”

　　这汇报来得突然，宁雨这才注意到谭凛眼眶微红，眼神也有点缥缈，只是口齿清晰，身形挺立，将他喝多了的事实掩藏地极好。

　　眼前的人醉了，自己也就放肆起来，“你没去捉迷藏？”宁雨语气有些调皮。

　　“去了，小情侣们都偷偷溜去约会了，人越来越少……我也溜了。”谭凛用腿当起了圆规。

　　宁雨眉头一挑，“溜过来找姨妈？”

　　谭凛本来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听到这话抬起头看着宁雨，眼神幽怨，憋着嘴，“找你。”

　　宁雨被惊得忘记吸气。

　　谭凛终于把自己转晕，一屁股坐在脚边转腰健身器材的脚踏板上。伸直两条大长腿，就着之前的惯性继续转。

　　宁雨也从慌神中清醒过来，蹲在谭凛面前，用手护着人，生怕他一头栽出来。

　　“考得怎么样？”宁雨耐心至极，语气温和地像是在对待刚认识的乖巧小孩。

　　“正常发挥吧，反正尽力了，剩下的听天由命。”谭凛还在转，语气倒是很臭屁。

　　宁雨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题，“准备考哪？”

　　谭凛突然来了个急停，深邃的眼珠在黑夜里瞪着宁雨，“J大吧，想……近一点。”

　　宁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错过了谭凛微张的嘴和紧攥的拳头。

　　J大对自己来说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而且J大就在省会，这么想，心里那种生离死别的窒息感终于得到了缓解。

　　一辆晚归的车在路口转弯，灯光依次滑过两人。

　　宁雨终于注意到了谭凛摄人的眼神，他有意逃避，强行稳住语气，“大学，很令人期待吧？”

　　谭凛也调整呼吸，屈腿架起了撑下巴的手肘，眼神里充满向往，“嗯，会比现在自由很多吧。吃好多好吃的，去很多地方玩。”

　　“每周都双休，过节还不扣休息日。”宁雨开始展示自己的博学，语气生硬。

　　逗宁雨好像有极佳的解酒功效，谭凛眼神逐渐清明，又转回宁雨脸上，“早上不用起那么早，晚上也不强制你熄灯睡觉。”

　　谭凛使劲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音，可惜这人不知道从哪来的那么大气性，就是不看自己。

　　宁雨承认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处了，对话停顿了半天，死活也不想败下阵来，“还可以在人工湖边唱情歌。”

　　这是之前曹君和他描述大学生活的时候说过的话。

　　这倒是有些出乎谭凛的意料，但却赞同道：“嗯，确实是可以大大方方谈恋爱。”

　　话题进行到这里，宁雨对求胜突然失了兴趣，他无比认真地看着谭凛，“表白了吗？”

　　谭凛一愣，努力辨认宁雨眼神中的意思。

　　“那个你说等高考完就表白的女孩。”宁雨提示他，自己说的是那个“真心话”。

　　还没等谭凛开口，宁雨追问：“是你同班同学吧？”

　　“不是。”谭凛把腿盘了起来，两手撑在脚踝上，端正身体。

　　“哇，想不到学长日理万机，还有机会认识别的班的女生。”

　　“不是……”谭凛有时候真想把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吓死这个臭小子，让他闭嘴。

　　“表白完，就会在一起吧？”宁雨觉得没人能拒绝得了谭凛的表白。

　　谭凛没说话，见宁雨低头开始抠身边的橡胶地板。

　　“学长会很贴心地照顾她吧？在她受伤或是生病的时候。”橡胶被一粒一粒地揪了起来。

　　“当然。”

　　“陪她过生日的时候，记得别再DIY蜡烛。”宁雨想到那根东倒西歪的辣条，嘴角弯了起来，用食指画圈开始缠被他揪起来的橡胶。

　　“嗯。”谭凛看着他被缠的发紫的手指，眉头皱了起来。

　　“记得和她分享你从小吃到大的小吃店，那个很加分。”宁雨突然抬起头来，眼里亮晶晶的，手却更加使劲地抠着地板。

　　“真的？”

　　“嗯，”宁雨看见谭凛像是得到了什么很棒的追女孩的点子，一股怒气油然而生，他放任自己开始恶作剧。“你会靠在她肩膀上睡觉，然后在梦里哭吗？”

　　听到此处如果谭凛还不明白，那他就是根木头了，“在喜欢的人面前哭，不丢脸吧。”

　　宁雨心里的愤怒从眼神中泄露出来，他冷笑一声说：“那写匿名信抱怨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是吧？”

　　“你知道了？”谭凛眼神和语气同时软了下来。

　　“会写吗？”宁雨发现他完全不能接受谭凛对别人依赖、撒娇、示弱、讨好……

　　“会。”

　　“！”内心有个邪恶的声音在蛊惑宁雨，把面前这个人据为己有，把他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宁雨一把抓过谭凛的衣领，倾身亲在了他脸颊上。

　　我一定是鬼上身了！宁雨在短暂的茫然后回过神来。任凭自己的呼吸在谭凛脸上又撞击了三个来回，才准备撤退。

　　“这是祝福，祝你表白成……”

　　谭凛呼吸加重，将逃兵抓了回来，掺着酒味的气息铺面向宁雨袭来。

　　“一个男生这样亲另一个男生，可不是祝福。”谭凛紧紧盯着宁雨，微微摇头，眼神从他的眼睛滑到他的嘴唇。

　　宁雨觉得自己被挑衅了，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又主导了他。

　　他狠狠对视回去，拽着还没松手的衣领，在谭凛脸颊又亲了一下。宁雨眼神挑衅，见谭凛没反应，要换一边再亲一下，被谭凛用嘴挡住。

　　宁雨感觉自己的嘴刚碰到两片冰凉的香菇，触感就消失了。

　　“豁出去了！”宁雨这样想着。

　　“我不想让你表白，不想你对别人好。你等等我，J大我能考上的，等我考上了，我去给你表白。”宁雨眼神焦急、诚恳，勒着谭凛的衣领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谭凛感觉自己又气愤，又无奈，又想笑。捧起眼前的脑袋瓜就开始摇，“你怎么这么猴急呢？是你不让我等啊。我想等你高考完再表白的，你是呆子吗？”

　　宁雨傻了，待他回味完这句话的意思后，他突然明白了“小鹿乱撞”的意思。不，其实不够，他感觉现在有一整队使不完牛劲的自己，在胸腔里跳健美操，边上还有“咚咚咚”的鼓点。还有人在他脑袋顶上放烟花，眼前一片闪耀星光。

　　宁雨用眼神在这人脸上游离了个遍，最后停在了他微张的唇上，好像中了蛊般越靠越近。

　　他觉得这两片新鲜热乎的甜香菇口感好极了，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

　　谭凛呼吸一滞，就派自己的舌头去追那个惹火的逃兵。战斗逐渐白热化，安静的夜晚满是令人眼红心跳的口水声。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让气温更加燥热起来。

　　谭凛神游的理智突然归位，拔开宁雨的脑袋，看着他迷离的眼神，强忍不舍，说：“明天早起回学校，自己还能走回去睡觉吗？”

　　宁雨还想要更多，但现在的情况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他点点头。

　　谭凛又深深吻了一下宁雨，在这家伙又要不老实之前，放开了手中毛茸茸热乎乎的脑袋。把他托起来之后，自己也跟着站起来。拍拍他的屁股把人往单元门口轻推。“好好学习，出分和填志愿，我都去学校找你。”

　　谭凛平复了好久，等终于看不见宁雨的身影后，他转身摇头。还是冲动了，自己怎么也这么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