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超英制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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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下的布料材质独特，卡米尔仅凭指腹的触感，也能察觉出它品质上乘。
穿在格雷森警官的那件内衬，并不是普通的真皮，也不像工业产出的涤纶、氨纶，而是更难见到的罕见材质。
轻薄，韧性极佳。
紧贴皮肤，保证肌肉可以更好的发力。
…它是件紧身衣。
和她曾经遇到过的，完全听命于沃特公司的超级英雄所用制服材料很是相似。
得出结论的那一瞬，指尖一片麻木，勉强动了动，卡米尔才找回自己的感知。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扼住摄取空气的途径，体内稀薄的氧气被大脑逐渐耗尽。
不知从何处升腾的怒火，瞬间引燃枯槁的神经元，烧的她思绪茫然。
摸到的那件紧身衣，材质、触感和在会议室遇上的那名叫夜翼的超级英雄极为相似。
超级英雄们都很爱用这种材料。
它足够刚强，可以抵挡超能力者造成的强劲冲撞，又足够轻薄，不给身体留下负担，并且还能随时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威胁。
但、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卡米尔攀着毫无防备的迪克，一点一点解析，那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衣物。
滚烫的血液透过那层纤薄的膜，在指腹下奔涌。
温热，粘稠。
仿佛下一瞬就能烧穿纤维编就的罗网，蒸腾上来，落在手背、指节，一点点蔓延，直到烧断仅有的支点，彻底坠入火海。
她悚然一惊，麻木的手有些脱力。
下一瞬，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将卡米尔牢牢托住，避免她跌落，在繁杂的人流中护着她一步步靠近楼下的生境。
明明异能依旧在体内运转，但燃烧的建筑、嘈杂的喧嚣，都远远退开，仿佛四周的一切都被青年警官圈成他的私人领域。
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在这片格格不入的氛围中交缠、蔓延，直到和格雷森身上的硝烟味融在一起，为这个本被她无比熟悉的气息附上别样的意味。
醇厚，甜蜜。
无孔不入。
又在大规模浸入胸腔后，沁出一点点尖锐的，和回味迥然不同的危险，让她无法忽视。
卡米尔这才辨出些许，从青年身上传来的，隐藏在硝烟下似有似无的血腥味。
明明医院里没有大规模的冲突。
一切被她下意识找补掩盖的异常，此时此刻都能解释的通。
卡米尔想质问格雷森。
问为什么明明和超英有亲密牵扯，却全然隐瞒，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她挣扎，但——
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何必质问呢？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少女低了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越发靠近青年警官。
她用力勾着对方的颈脖，压下心中愈发激荡的情绪，却忍不住微微颤抖，克制的停留在圈着的程度。另一只手捏着他撕下来的警服内衬，攀在警服外套上。
整个人重心往对方那边倒，她勉强稳住身形。
迪克清楚横抱会让怀中的女孩没有安全感，贴心的维持原姿势，任由吉尔调整。
不算重的力道从肩颈处传来，称不上负担，却让青年拧紧眉头，锋利的眉眼卸去攻击性，堆蹙着温润的担忧。
吉尔很轻，过分的轻。
她的力气甚至远不及九岁的小孩，攀搂着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像是落崖的女孩竭力抓着繁茂的大树。
坚韧的树不容易被拽下去，但吉尔终究有脱力之时。
就像刚刚那般。
迪克逐渐加快步伐，不忘绷紧肌肉，留意着怀中女生的状况。
硝烟气很快消融在四周的浓烟里，只余下被裹挟而来的浅淡消毒水气，随着两人衣料摩擦，一点点沾染在工业纤维上。
吉尔来到布鲁德海文综合医院才几天？
那些黑心医生，也没给她开什么正规治疗药，身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浓重的药味？
……只可能是在逃出生天之前遭遇的事情。
一阵烟气从眼前飘过，迪克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很快意识到，那缕黑烟过分的飘忽，根本对他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他放缓呼吸，细微的动静在耳边消失。
又等了些许时候，直到吉尔彻底安静下来，他才谨慎的调整横抱姿势，好让怀里的女生更舒适一些。
卡米尔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
从手腕处被滞留针扎出的伤口溢出，变化、撑大，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形成细长尖锐的利刃。
借着黑暗的掩护，锋利的刀缓缓靠近警官毫无防备的颈脖。
她心神全在格雷森和尖刀上，又是一阵浓烟袭来，刺鼻的气味乍然吸入口鼻中，引起一阵闷咳。
指尖微颤，卡米尔担心准头移位，没法一击致命，暂且收回变化的液态战甲。
好不容易平复呼吸，她肩背处的手臂紧了紧。
隔着警员制服，存在感鲜明。
像风中摇晃的竹，坚韧而有力，规规矩矩的搂着她的肩背。
等待、靠近。
才发现那杆柔韧的翠竹上青筋暴起。
地下的竹鞭绵延千里，破土而出，蛮横的挤塌地上的其余建筑，引着她朝着青年警官所在的方向倾斜，不容置疑的帮她避开那些足以令人窒息的浓烟。
她甫一侧头，便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额角蔓延着钝痛。
是格雷森的胸膛。
微微转头，细微的拉扯感从脑后蔓延开来，卡米尔立刻停下来动作，胡乱猜测，应当是她的头发和青年警服上的拉链缠在了一起。
呼吸间浓烟减轻了很多，但很快又被另一股气息取而代之。
是带着火药气息的硝烟味和…缠绕在硝烟上的浓郁的柑橘香。
清甜的和嘈杂的四周有些格格不入。
这股让她有些目眩的气息来自身后的青年警官。
很独特，看似温和，其实极具有存在感，几乎令她激动的轻颤。
空间被寸寸压缩，仅有的稀薄空气也被蔓延的硝烟打上对方的印记。
躁动的杀意在心中翻涌。
卡米尔闻着鼻尖萦绕的……几乎完全侵染她大脑的气息，思维短暂停滞。
她垂眼掩去眼中恶意，突然想给这位警官一个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房间里烟尘翻滚。
她被呛了几下，微微喘息着，眼中第一次滚出透明的水珠，染湿了纤长的睫毛。
捏着警服内衬的手不曾放下，声音微颤，卡米尔低低唤道：“警官先生…格雷森…”
“怎么了，吉尔。”
青年警官放慢脚步，微微低头，却只看见女生毛茸茸的头发，皱巴巴的病号服斜挂着，勉强遮住一半的肩头。
应急灯昏暗，大火映的影子不断摇晃。
暗淡的光线下，仍旧能看清散开的绷带，露出苍白皮肤，上面还布着粉红的瘢痕。
他呼吸微错，礼貌的挪开目光。
迪克恍惚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窒了一瞬。可事实却是，他听见自己无比沉静的声音。
“别怕，捂好口鼻。”
他道。
甚至保持了以往的温柔声线。
认识到这点，青年警官自己都有些许错愕。数十年的超英生涯，让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泰然自若的续上话茬。
“不会有事的。”
是说那些搞鬼的不法分子？
她当然不会有事。
卡米尔不以为意，在心底回应。就算她还没有晒够太阳，导致异能不足，那也不是他们制作的低效炸弹能炸死的。
听力传来反馈，楼下的警官已经派人拆弹，开始抓捕这群罪犯了。
她更在乎——
“…紧身衣、你穿着它……为什么？”
她困惑的询问。
明明在心中演练过很多遍，仍旧在出口后语句混乱。但卡米尔知道，对方一定明白，她想问什么。
做警员的，就算外表再如何甜，也像是家养的蜜蜂。
有尖锐的尾针，天生就知道如何蛰人。
要是现在还带她兜圈子，可就没意思极了。
她眼眸微冷，敛下长睫，开始琢磨，蜜蜂用竹子花蜜筑好的巢穴，究竟是比普通的蜂蜜更香，还是更甜…？
她曾听那些富人对着精美的餐盘指指点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调评价——
竹花罕见，只在临死前绽放。但太过普遍、廉价，尽管酿成蜜，终究还是拉低了不少那道菜的格调。
卡米尔不懂什么格调，她只记得自己尝过一次残次品。变了质的蜜是所有食物中唯一不那么酸涩的存在。
…和眼前的青年警官无二。
她念着，数着。
明明只是几秒没有得到回复，却仿佛时间被莫须有神祇拽住、拉长，让四周的空气都变的粘稠起来。
她忍不住重复。
“你为什么穿着紧身衣？”
女生的音量轻轻的，刚被呛咳过的嗓音并不平稳，沙沙的，像被愚弄的大海卷起浪涛，迫不及待的撞击在堤坝上，一下下无声催促。
也许连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希冀。
——明明你说自己不是超级英雄。
迪克眨了眨眼，从她的质问中听出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委屈，抑住胸腔中不知从何升起的笑意，柔声安抚。
“下班后去健身房锻炼了。它能帮助肌肉更好的发力。”
给那些罪犯一个深刻的教训。
青年警官不紧不慢的解释，并没被质问打乱节奏。
怀中女生明显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但卡米尔离格雷森足够近，甚至靠在他的胸膛。
青年磁性的声线在胸腔中回荡，听上去比在空气中更醇厚、温柔，且没什么攻击性。
和意外沾在警官制服上的硝烟，代表的意味截然不同。
卡米尔没听出心率有什么异常变化。
在一定程度上，迪克他没有撒谎。
这意味着，他和超级英雄的联系，又落回原本状态。
她原以为自己会满意这个回答的，却不由自主的攥紧青年警官的外套。
迪克低眸，补充道：
“本来今天我不值夜班的，但是看到火光和警笛，就过来帮忙了。少点伤亡，总是好的。”
他瞥眼越发汹涌的大火，把女生往上抱了抱，避免浓烟又呛着吉尔，将她往自己怀中转。
“好在，我庆幸我过来了。”
夜翼不敢想，自己要是自己没能制止主治医生，吉尔本就脆弱的身体再和小丑病毒对上…或者被交易出去、被会议室中乍然出现的黑衣人带走……
索性，她现在很安全。
甚至还有心力生气，然后质问，这算不算防备心削弱？
也许他能趁机多问点，有关于那个“超级英雄”的事？
“…狡辩。”
她低声否认，又扬起声调。
“那你口袋里的东西，想怎么解释。”
从脊骨偷偷摸摸伸出的液态战甲，没能在青年外套口袋里找到卡米尔想要的子弹弹片。失望之余，却意外在另一边口袋中找到了乎意料的东西。
“它可不是枪械，子弹盒？执法记录仪？还是——”
少女恶劣的叫破。
“超级英雄遮遮掩掩的正义面具。”
迪克微怔。避免被医院里的人发现，他拆下夜翼身份戴的多米诺眼罩，塞进了警服外套里。
只是，吉尔怎么知道的？
他微微低头，注意到女生半边身子都靠在身前，腿弯离警服外套的口袋很近，奔跑行动间，确实很容易偶尔撞到。
吉尔本就觉得他和超级英雄有扯不开的关系，先入为主，对号入座，猜到超级英雄常用装备很正常。
“啊，你提醒我了。”
迪克恍然大悟。
“虚拟VR眼镜，健身房的器材，出来时顺手放兜里忘记还了。明天早上得和老板说一下，不然他又要给我年卡降级。”
青年絮絮叨叨的抱怨，突发的警事难免让他在生活中有些许遗漏。
听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卡米尔恍惚了一瞬。
这个答案比起刚刚的健身房，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上班打罪犯，下班打沙包……他们有什么区别吗？她并不觉得，有人会在下班后继续“加班”。
但她捡到过从富人区飘来虚拟VR广告。
那听上去很美好。
她靠着青年略硬的胸膛，对方的心率依旧平稳。
卡米尔有些许沮丧，但再问下去，就显得有些没事找事——她也确实没找到，其他可以发挥的破绽。
青年警官很细心，尽量让她避着浓烟。
狭窄空间里，他的气息布满每一寸间隙，规律的呼吸声，振动着每一方空气。
卡米尔松开警官外套，老老实实的勾住另一只手——
等等，她想起来了。
刚刚格雷森是不是笑话她来着？！
迪克只觉颈脖微沉。怀中少女费力的撑起身，不依不饶的追问：“那衣服呢？！”
“什么？”
他身上除去夜翼制服，也就只剩下布鲁德海文警局发放的外套了，还有其他异常？
不解萦绕在心头，却丝毫不妨碍他手臂用力，把吉尔往上托了托，让她更轻易的实现自己的所思所想。
“你的衣服，为什么是湿的？”
卡米尔飞快的踩上警官递来的台阶，几乎贴着他的下颚，低声质问。
迪克挑眉，喉结微滚。
“湿的，怎么了。”
女生看不见，便不清楚自己距离他有多近。
柔柔的吐息随着质问洒在下颚、颈间，将皮肤上的硝烟味驱逐出去，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是不是从天台上下来？！”
“承认吧，你就是超级英雄，只有他们从来不走门。”
她一锤定音，无比笃定。
语调却一反常态，低了许多，带着些许威胁，似要逼他就范。
青年警官闷笑。
确实，有了方向，要想猜出些什么，可太容易了。他得想点其他掩盖身份的办法。
不过眼下……
吉尔的逼问中气不足，和警局同事审讯犯人的拙劣技巧比起来，仍旧有很大的差距。
恐怕她自己都觉得，她在胡搅蛮缠？
他忍住抬肩转头，去看外套上是否有细小水珠的动作，避免女孩重心不稳。
“楼上的火势蔓延迅速，同事刚调来这边，开水枪难免溅到身上，所以潮潮的。抱歉，太冷了吗？”
最后一句关怀，显得她的质问很是不堪。
恶意被不着痕迹挡回，卡米尔眨眼，平静的回复。
“……没有。”
怀中的女孩轻轻的靠近他的颈间，动作缓慢，像是在等待他的拒绝。没有等到制止，便将额头克制的抵在他的领口处，随时都能离开。
像收拢爪子的炸毛小猫。
迪克挑眉，突然有种哄骗乖小孩的错觉。
可惜现在的吉尔怎么也和乖扯不上关系——
或者，正是因为不乖，她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布鲁德海文不乖的小红帽，在蓝鸟警官身边。他撒了一点善意的谎言，并不会像隔壁童话故事里的危险场景那般，贪婪的吃掉小女孩。
颈间传来小红帽轻柔的语调。
“高压水枪……威力不小吧？你的好同事本可以直接把你送去失火点的。”
“他真小气。”
卡米尔犀利的挖苦。
“要知道，阻止大火，可比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家伙功劳大。这家医院的投资者，会感激你挽救了他们不知道第几处财产的。”
迪克陷入沉默。
他怎么会觉得，为了取暖，敢躺在机车底座上的女孩，是收拢爪子的猫咪？
在没有警方或者其他势力的帮助下，从“超级英雄”的手下死里逃生。
她柔韧，且顽强。
有独属于自己的生存技巧和判断准则。
“贫穷的、只想要奖金的警官先生。”
吉尔着重复述他在初遇时说的信息，一字一顿，几乎咬牙切齿。
她刻意压低了嗓音，大抵是希望有些威慑力，然而应和着四周噼啪的熊熊烈火，落在迪克耳中，意外的清晰，活泼又富有生机。
她道：
“我不是傻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超英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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