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墨阡阡

50、第50章：归巢（完结章）

　　此次商队绕行至京都，一是因为顾云解开了心中的结想要看看萧憬琛和孩子，二也是云祁要和萧憬琛签订正式协议，拿到大黎圣人的通关文牒，为后面开启东南海运做准备。

　　两国联合贸易并不仅仅局限于陆路运输贸易。上一世萧憬琛让顾云去调查的江南督造也是涉及到漕运相关，当时是得到消息，江南地方擅自动用势力自海上经营，走私了大量珊瑚垄断市价，官官相护牟取暴利，才让顾云先去查办，谁想……却是让顾云惨死在路上……

　　不过这些已经是前世的事了，这一世萧憬琛登位早了几年，提前布控设防，层层把关，将地方官员的垄断权力拦腰斩断，自中央派遣监督人员，且两年一轮值，彻底杜绝了地方独大的苗头。

　　这就使得云祁这次行商能顺利进行，今年先让商队将陆路的货品送到，并着手开始海运港口的建设，待第二年，便能正式启用水运和海运，主动与外国通贸易，将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一个好的帝王，从来是要给国家谋取更大的利益的。

　　把握时机，主动出击。

　　所以，云祁跟萧憬琛提通商贸易之事时，萧憬琛便当即答应了下来，且不仅是要陆路通商，水路和海上的，全都要。云祁也可以一并做了。

　　这样看似将商贸交付于一个天辰闲王似乎有些冒险，但萧憬琛一点也不担心，毕竟有他的阿云存在。

　　诚然，原因有二。一是因为有顾云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二也是因为两个国家联合才能更加强大。

　　感情和利益，双保险，合作共赢。

　　——

　　圣人和太子送商队出发，一直走到了京都的城门。

　　新夏抱着顾云的腰，把脸也埋进了他的胸口，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将小脑袋抬起望着顾云，眼眶发红，“爹爹一路平安。”

　　顾云捧着他孩子的脸庞，满眼宠溺，指腹悄悄将对方洇在眼角的水光抹掉，“嗯，爹爹去去就回。”

　　然后新夏便只是这样望着他，都舍不得眨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顾云弯腰低下头轻轻在萧新夏耳边道：“还以为我的新夏会说想让爹爹留下的话呢。”

　　萧新夏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环上他爹的脖颈，学着爹爹的样子，也轻声回道：“爹爹你首先是你自己，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好了，再想夏儿便好。”

　　……何德何能，他的孩子这般想着他，这般懂他……萧憬琛，当真是将儿子教得很好……

　　顾云也忍不住眼眶湿润，搂住他的新夏，“即使相隔再远，我也会想着你，想着你父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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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几个月里，商队一路南下，沿着洛河将货物一一送达合作商号，并收了沿途各州县监督官员近一年的汇报小结，待归程时一并交到中央。

　　因为签订了正式的协议，所以商队从京都出发时，随行的还有一支禁军队伍作为护卫，领队的就是竹笙和齐昭。

　　有着禁军作伴，带着皇家威仪，商队一路畅行。

　　这也使得他们此行少了不必要的过关流程，速度也快了不少，只是依然不可能赶上新夏的生辰。

　　料到此结果，于是在南下行至江南的时候，顾云便劳烦瞭望侯带了一封印着江南烟雨的信，给京都的“留守”父子。

　　灯火阑珊时，萧憬琛收到了信，让近卫给瞭望侯喂生食，然后和萧新夏一同展信品读。

　　——这是顾云第一次给他们写的信。

　　“展信悦。

　　烟雨江南满是醉，入梦星河皆如君。

　　我与阿祁安好，也望吾儿吾夫万事顺遂。虽吾儿生辰无法同祝，但有笙昭开路，深秋便能回京，阖家共度年节。

　　心之所向处，花开满城。”

　　篇幅很短，寥寥数字，落款单名一个“云”字。

　　萧憬琛看到那“吾夫”二字时差点手抖到拿不住信，内心狂喜……又得在孩子面前把持住，真是折磨又甜蜜……

　　他久久未能言语，然后声音沙哑着对新夏道：“你爹爹这字……这么多年也没能练好，只有他这名字，尚可。”还是当年我手把手教的。

　　后面的没好意思说完，怕毁了阿云在孩子心中的形象，不过新夏倒是丝毫不介意，拿着随信件一同而来的一小朵压成干花的蓝紫色绣球花把玩：

　　“爹爹写得很好啊，走笔虽不若父君你那般行云流水，却也算端正无比，夏儿很喜欢，父君将信件给我吧~”

　　萧憬琛轻轻笑了笑，摸着儿子的脑袋，“好。”

　　得了父亲首肯，萧新夏便将爹爹的来信仔细收好，放到了自己床头的柜子里——跟他爹一个样，将珍视的东西藏起来，藏在思念所及就能够到的地方。

　　绣球花寓意希望、健康，美满团圆。顾云这是在说他想念着他们，想念着这个京都城里的家，这里，是他的心之所向。

　　于是乎，这年太子九岁生辰当日，圣人带着他在院中采下一支粉紫色的绣球，制成干花，再将他生父寄回来的那单单的一小朵贴在一起，做成一朵永不凋零的绣球花，等待着离人缓归。

　　“夏儿，等你爹爹他们归来，便将这团圆绣球给他们看，可好？”

　　“嗯！”

　　阿云，你的心之所向，我收好了~

　　——

　　将港口通商的计划安排下去着手开办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归途。

　　这一路，云祁带着顾云看过了大黎的烟雨江南，走过洛河行过碧江，再到了江海之口的东南沿海。

　　山川，河流，碧草蓝天，走过的路全是归家的脚步。行过的道还有那飞鸟和花香，皆是流云下自由的气息。

　　曾经的顾云想要自由，想要做自己，和一同被束缚在京都的云祁少年相伴，然后一起回去了于云祁来说有着血脉相连、却谈不上归处的天辰，转头才发现，不论是云祁，还是他自己，归处，竟然都是那座承载了他们年少岁月的四方都城。

　　离开樊笼后，开拓了眼界，看惯了万千奇景，然后，流云会散，倦鸟会归巢，二人便牵着手，往京都归去。

　　——“爹爹你首先是你自己……”

　　想着孩子分别时对自己说的话，顾云又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哥哥又在想新夏？”

　　一旁并肩而行的爱人将马靠得近了些，歪头问他。

　　夕阳的暖光照在云祁脸上映出了柔和的轮廓，俊美得移不开眼，顾云的嘴角的笑意更甚，“嗯，想新夏，想萧憬琛，还有你。”

　　暖橘的光落在顾云的眼里，好看得胜过天上的星河，云祁一时看呆，骚话张口就来：“哥哥真是……莫要在路程中撩拨我。”

　　顾云：“……”又来了，这狼崽子随时想些有的没的，还能不能好了！

　　索性转过头不再言语，“驾！”扬起马鞭，策马往前，往归处去。

　　云祁过了嘴瘾，见老婆溜了，赶忙策马追上去，“诶诶？哥哥怎的又不理人了？哥哥——！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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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枫叶变红，京都城里飘满落叶的时候，祈和帝在京都城的城门口接到了他等待已久的一只飞倦归来的鹰鸟，和一匹奔了太久故园不再，但鹰鸟在哪他便可在哪的孤狼。

　　风云变幻，思念依旧，离人，缓缓归矣。

　　离处亦是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