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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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柏菁感激地说，“没有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没事，这都是我当老师应该做的。”
许言川回以一个妥帖的微笑。
“呵呵，您真是客气了，如果不是许老师您发现得早，我家那小混蛋不知道还要干什么坏事儿呢。”
柏菁已年过四十，岁月优待美人，没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在放学人流量大的校门口，风韵犹存的美人的明媚一笑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您过奖了。”
许言川轻推吴文轩的肩膀，吴文轩慢吞吞走到妈妈身边，但仍旧不服气：“明明是那个李明明先骂我的！”
“你个小混蛋，回去再收拾你！”
柏菁语气恶狠狠的说，转又京剧变脸似的，对面前英俊斯文的男人露出笑容，“那许老师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扯着吴文轩的胳膊，“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吴文轩依旧是不情愿。
“嗯，柏女士再见，文轩再见。”
许言川目送他们上车。
柏菁边走边揪她儿子的耳朵说什么“回去要罚他抄家规一百遍”“暂停他的零花钱”之类的惩罚，而吴文轩疼得跳脚还在和他妈妈犟嘴：“我没错！明明是他先骂我的！”
许言川沉默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学校。
路上不停有学生和这位学生中久负盛名的许老师打招呼：“许老师好”“许老师再见”，他都一一颔首。
看着那些笑着的年轻面孔，刚刚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
回到办公室，许言川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回头是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前面是寂静的走廊。
自从来到中心小学，他一直都是整栋楼最后一个走的。关灯，跨步离开教学楼。
来到停车场，一位和他同年级的女老师正站在车边等他。
远远看到许言川来了，女老师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然后微笑向他打招呼：“许老师。”
许言川礼貌回应：“赵老师。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赵茜茜有些羞涩地开口：“许老师，我，我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吃晚饭。”
许言川一下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说：“不了，家里有人等我吃饭。”
赵茜茜脸红了红，后退几步：“啊，对不起，许老师，我不知道你已经有爱人了。”
“没事，我爱人不喜欢跟人接触，所以我没怎么和大家说过她，怕打扰她。”许言川笑笑。
“哦，好、好的，那个我先走了，许老师你注意安全。”
赵茜茜困窘地转身低头快步离开。
许言川驾车驶上街道。
这样的事他没少遇到过，一个教学优秀、斯文懂礼又相貌出众的老师在哪都是抢手货。
回家后简单找个速冻饺子吃完后，许言川一如既往地开始备明天的课。
作为语文老师，在不影响整体教学进度的条件下他想更多地为孩子们展现语文的乐趣，而不只是埋头做题。
在写到与善良有关的问题时，他不由得想起了吴文轩，和那个骂人的孩子李明明。
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下午放学时，李明明经过吴文轩骂了他一句“没爸的野孩子”，这句话惹毛了吴文轩，于是两人大打出手，吴文轩将李明明打倒在地，甚至还想拿起椅子去砸李明明，但被他及时发现并制止。
结果就是吴文轩受到处分回家反省，李明明被送往医院。
同为五年级的学生，一个能在经过别人时毫无顾忌地说出那样恶毒的话，一个在将人打倒在地后还想拿椅子砸对方。这些
究竟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教育所致？
许言川想到这不由得自嘲一笑，人之本性他最清楚不过，自己也并无资格去批判那两个学生如何，他以前做的事甚至比他们严重百倍。 如今他滥活于世，只不过苟延残喘，等到某时就去往地狱赎罪。
还有那个人...自己当初不顾一切的逃跑，以那人的性子绝对恨透了自己。
他只能祈祷跟那个人永远不会再见。
桌面上手机振动，来电显示“妈”。
许言川按下接听：“喂，妈。”
听筒对面传来温柔女声：“言川，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没有。”许言川撒了个谎。
“那就好，别对自己身体不上心，妈不希望你生病。”魏秋兰嘱咐道。
“嗯，没有生病，我会的。”
“言川，你今年也27岁了，该找个女朋友了。前天我刚遇到你刘伯和他女儿，小姑娘水灵灵的，又漂亮又有教养，我看着很喜欢。我约了她明天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认识认识。”魏秋兰徐徐道。
“我暂时不想找女朋友。”
“妈跟人家都说好了，明天晚上七点，明珠饭店，你必须过来。”
魏秋兰不容置喙地挂断电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电话挂断了，房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他理解魏秋兰的着急，但他真的没办法去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闭上眼睛，脑子里的那些画面就像瘾一样，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寂静的秋日晚霞、逃窜的兔子、尖锐的刹车声、刺眼的白光、惊恐的哭声、停止的心跳……
那是他的不堪、他的罪孽，也是，他的过去。
一夜噩梦。
次日，许言川去了明珠酒店赴宴。
才刚六点，魏秋兰已经到了包厢。
许言川坐下，魏秋兰仔细叮嘱他说：“你刘伯跟咱们关系不错，就算不喜欢这姑娘你也要装得热情些，人家才从Ｈ市搬来这里，不能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许言川点头。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魏秋兰拿起包出去。
许言川端着水杯喝水，心里思索着等会儿怎么委婉地表达拒绝。
就说自己不行吧，他打定主意。
快到七点时，一对男女向许言川这里走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侍者恭敬地拉开门，许言川也向门外看去。
刘伯女儿刘知韫穿着一身酒红色缎面鱼尾裙走来，头发精心打理过，黑色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噔噔”作响。
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一身考究的宝蓝色绒面西装，踩一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胸前别一枚复古胸针，脸上挂着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考究的着装彰显着此人的矜贵冷傲，高大健硕的身躯压迫感极强，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仪态万方，男人脸虽臭但五官深邃分明，整个人十分出挑。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引来不少侧目。
男人眼神漫不经心地扫来一眼——
许言川几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是谁。瞪大了双眼，瞳孔紧缩，许言川面色苍白，几乎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与记忆中那个孩子长得别无二致，甚至更加冷漠俊朗。
是他，那个噩梦一样的，承载了他所有残忍的过去和回忆、自私与罪孽，仿佛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找他索命一般的魔鬼。
那男人的眼神也在看到许言川的一瞬间，从散漫褪变成极为深重的恨意，目光一刻不停地锁定许言川，像最勇猛的野兽瞬息间就死咬住他的猎物。
刘知韫想跟他打招呼，但许言川竟然如秋风里的破败落叶一般颤颤巍巍，就要坐不住椅子掉下去了。
侍者注意到许言川的不对劲，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先生？先生您怎么了？先生！”
她递给许言川一杯水让他平复，可许言川忍不住干呕不停，竟连杯子也拿不稳。
“哎哟，这是怎么了？”刘知韫匆忙跑过来。
侍者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刚刚这位先生还好好的。”
刘知韫想打120，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下手机，许言川面色苍白地抬头：“…不用打。”
刘知韫语气焦急：“那你怎么办？”
“没事…，我没事。”许言川撑着侍者的手坐起身，用纸巾擦干净嘴周，勉强开口问：“这位是？”
眼睛却不敢正视对方。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孟裕，是他送我来的。”
提起身边人，刘知韫不自觉微笑，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害羞。
而平时一贯彬彬有礼的孟裕，这时却全然失了礼数，站在一旁不走近也不接话，冷眼看着眼前三人。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刘知韫匆匆转移话题问：“你是叫许言川吧？”
——“许、言、川。”
孟裕突然开口，语气像是在把玩这几个字。
刘知韫被吓了一跳，嗔怪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急急刹住，心觉奇怪道：“你们认识？”
“不认识。”许言川脱口而出，掩饰的态度，却更显心虚。
孟裕轻描淡写：“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陈述的语气，却带着一点似笑非笑。
许言川低着头顺气，拒绝回答。
刘知韫敏锐地察觉到二人气场不对，刚要打圆场，许言川就语气生硬地打断：“我先走了。”
刘知韫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善解人意地回复：“没关系的，先回去吧，身体要紧。”
“谢谢。”
许言川头也不回地道谢，说罢，被侍者支撑着快步离开。
刘知韫担心的目送他走远，忍不住问道：“阿裕，你们认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